曾空虚茫然的蓝,现在内心只单纯地哀悼最爱祖父的死亡这全多亏了这名身材挺拔、目前正紧紧抱住情绪崩溃的蓝之男人
"…人称一之宫清岚的画家,还真是幸福"
大力抱住不断哭泣的蓝,志泽静静表示虽然想问他是什么意思,蓝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能从事自己喜欢的画作,随心所欲地活在这世上,经常和重要的孙子抬杠聊天…"
志泽伸手拍拍蓝的头颈,动作温柔的令人心痛缓缓抚摸蓝头发的举动,仿佛在娇宠他似的沉稳温和,格外揪紧人心
"在大部分人都过世于医院的这个时代,能死于度过大半辈子的自己家中,我认为那在某方面来说也算是一种幸福"
喘息似的呼吸急促的蓝,好想就这样一直被志泽搁在背脊处的手臂环抱着
"你应该是被人小心翼翼地养大成/人的吧?在你不知不觉间,周围供应着一切美好的事务,所以你才会有这么好的眼光不是吗?"
并不是要告诉他什么,志泽仅自言自语似的将言语静静地倾注在他身上,也没有安慰他,但蓝已从他淡然的嗓音中获得救赎他吸吸鼻子小声道:
"…谢…"
"嗯…?"
"谢谢…志泽先生…谢谢你…"
如荆棘般一直刺在胸口处的东西,已全被满溢而出的泪水融化
允许他哭出来也没关系的男人胸膛,既温暖又宽广没有父亲,从懂事起便一直和上了年纪的清岚两人一起过活的蓝,记忆中几乎没出现过如眼前男人般成熟的大人
被身型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紧紧抱住,蓝竟感到心神荡漾那般地开心从不明白撒娇就是一种亲情表现的蓝,这回用身心充分地感受到了
志泽的拥抱,令人感到有些不安地甜蜜而愉快被他清凉的香气及体温包围住,蓝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经他安慰似的轻抚背脊,蓝身子不由得莫名微颤,志泽朝不住发抖的他轻声道:
"我并不是在说表面话,而是发自个人内心的感想…老实说,我有点羡慕你和你祖父之间的感情呢!"
"羡慕…?"
蓝意外地抬起脸庞,志泽的语调仍一贯淡然
"你们能那样地吵架,以及为死去的对方感到深切悲伤,足以证明你们关系非常好吧…这点我从没体会过"
语末渗进一丝丝的自嘲,蓝眨了眨泪湿的睫毛
"从没体会过…但是,志泽先生不是会长的孙子吗?"
"…你早就知道了吗?唔,也瞒不了谁啦!"
男人停顿一拍的回应,令蓝疑惑地偏着脑袋见蓝双目通红刺痛不已的模样,志泽随手抽了张面纸递给他:
"先在这边坐下,然后擦擦脸庞,用面纸揉眼睛反而会更肿,所以按着就好"
"好、好的…真是不好意思"
坐在一排陶瓷器前的访客用沙发上,蓝取走数张面纸将脸庞拭干由于狠狠地大哭了一场,志泽的衬衫都被濡湿了这件衣服应该也是价值不菲吧?但志泽却似乎毫不在意
(但,目前对自己的安排不是会长拜托他的吗…?)
莫非志泽曾推却过?清岚非常讨厌探查个人**这种无聊举动,在这种教育之下的蓝只好按奈疑问,噤口不语
蓝抽搐地吸吸鼻子,志泽拿起方才蓝曾觉得很美的风景纹茶碗,往隔间走去消失了踪影,但不到片刻便回来:
"只有即溶咖啡真不好意思…茶水间的供应机送去修理了…"
"不要紧的,谢谢"
志泽递来一杯添入满满牛奶的咖啡,蓝惶恐的接受轻啜一口,甜味立即传遍舌头看来自己被这人完全视作孩子呢,所以才弄了杯好甜的咖啡,令哭泣过后的苦涩唇瓣尝到温柔的甜味
"…可以抽根菸吗?"
蓝点点头,却见他拿出一个与其优美形象不合的十元打火机点火,蓝感到意外的直盯着看,志泽不由露出苦笑:
"我很会丢三落四,打火机经常不见,只剩下这个了"
"是这样啊?"
"大概以前过的不是什么好生活吧,用不习惯的东西平常就不想用,唔…这也跟我外出时总是忘记先看看脚边是否遗落什么有关啦!"
志泽边说边系好歪斜的领带无意识地盯着他完美侧脸入迷的蓝,对他说出口的话感到讶异
(过的不是什么好生活…是什么意思?)
这不像是志泽家成员该讲的台词他是谦逊还是自嘲呢?蓝一头雾水志泽接下去道:
"我一开始并不是这个家的人,因为我在户籍上与志泽家的亲属关系,是登记养子"
"咦…"
"总之,虽然我和会长--以及社长都有血缘关系,却还是只收我为养子,套一句话说,我就是所谓『外头偷生』的私生子"
志泽似乎察觉出蓝方才不想探查别人的**而闭口不语的情形自己可以听这些事情吗?蓝握着杯子的手瞬间僵住,从口中吐出白烟的志泽脸庞浮现极柔缓的笑容:
"我直到中学之前的旧姓一直是田端,所以我一直听不惯那时期认识的弥刀称呼我『志泽』,宁愿他直接叫我名字"
"啊,原来如此"
『--我叫弥刀纪章,是知靖…志泽的学弟,请多多指教』
这么一说,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弥刀不知有好几次语气生硬地改变对志泽的称呼,本以为他是一不留神说溜了嘴,但听志泽沉稳而疏远的嗓音提及此事,蓝暗暗寻思事情或许不是这么单纯
(有许多值得多深思一下的地方哪!)
饶舌多嘴的弥刀,或沉默寡言的志泽,全都是大人了,所以一定有许多必要的事无法诉诸言语,只能默默吞下肚内自己承受吧?
即便如此,他仍想尽办法让蓝开心起来,想必是同情方才嚎啕大哭的自己吧?内心被弄的乱七八糟后,若是对方仍板着一张冷酷扑克脸,自己恐怕会无法承受吧!
(这人非常的温柔)
表现于外的,虽然有些地方很笨拙,但内心深处铁定比任何人都来的深情若不是这样,一定没办法说出方才那些话来
志泽直勾勾盯着蓝,吐出一口白雾后移开脸庞,补充说明道:
"我被志泽家领养前,也受过会长多方面的照顾,他对我有恩,所以只要那人下命令,我就会遵照行事只不过…这大概和你及祖父互相依偎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不太一样才是"
所以我才说自己不太能体会志泽微露苦笑,并非骗人也不是夸耀但光是这样,志泽笨拙的地方以及寂寞便渗进了氛围中
(但,那或许是一样的)
说这和至亲之间情感有所不同的志泽,只是自身没察觉到不是吗?否则什么羡慕之类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出口的
虽这么想,蓝却说不出口没有指责对方的意思,但眼前的大人一定也无法认同所以蓝喝完咖啡后,将杯子搁在桌上,开口道:
"那个…我也可以称呼你知靖先生吗?"
"…嗯?"
"不行吗?"
听了蓝的话后,一瞬间眼镜后面的那双漂亮眼眸瞠大,而后缓缓眯细:
"无所谓,你想怎么称呼都行"
志泽露出一抹将蓝笨拙的体贴全都看透的微笑哭泣过度的热烫脸颊倏然如火烧般…这男人的微笑总予人一股莫名的艳丽感
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只让人看见微不可闻的寂寞吧?无懈可击的姿容、生存方式以及精神全都是个大人了,无意中瞥见的脆弱,反而令人感到心酸
胸口一阵抽疼蓝想多了解这人一点,可以的话,强烈地希望能和他多亲近些--
这是蓝来到东京以后,初次哭泣的夜晚,也是某件极温柔的事情即将揭开序幕的一夜
总觉得屋内有股奇妙的明亮气氛
久违的假日前,从办公室返家的志泽,东张西望地探查那股违和感是从何而来
首先他察觉到窗帘全洗的干干净净了,前方的柜子上则自然地用花朵装饰…志泽暗忖着,甜美温柔的香气就是原因吗?
另外,很少使用的厨房餐桌上,亦散发一股不同于花香的好闻味道:
"知靖先生,太好了,请帮我尝看看"
"…这是?"
"我最近去餐厅吃过饭,回来后模仿那些餐点做出来的"
细面条里面和入炸得酥脆得薄莲藕片、水菜以及油炸豆腐,接着淋上粘稠得葛粉汁,光看样子便觉精致高雅
一旁则放了一碗芜菁加胡萝卜得炸天妇罗,上头洒上切碎得芜菁叶,和金山寺味噌拌在一起,相当丰盛
芝麻豆腐淋上味道清淡得酱油,另外,芥末不是从软管挤出来得现成品,而是自行磨碎新鲜山葵而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