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三十二日》分卷阅读26

    “如果觉得很累,我可以安排你去别的部门。”面上来之后何愿说。

    叶新铎还在往碗里加辣椒粉,听他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关系,大家都这么过来的,我没有例外的资格。”

    何愿又是一阵莫名火大,但却又找不到发泄的途径,只能狠狠地吃了一大口面,却被烫地又吐了回去。舌头痛得要命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像狗一样张着嘴哈气,泪眼婆娑间却觉得手背一凉,桌子另一边推过来了一杯冰水。

    何愿赶快端起来喝了一口,痛感这才缓解了许多,他抬头向叶新铎看去本来想要道谢,却看到他面色略带担忧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满是专注和温柔。何愿第一次读懂了这种眼神,那是他那天在钟海雨眼睛里没有看到的情绪,浓重而热烈,比刚刚端上来的拉面还要滚烫。

    何愿又一次慌了,他低下头去望着那只冰块漂浮的杯子,像是看着自己在茫茫大海中无谓起伏的心脏。

    “新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他每说出一个字都觉得自己的声音陌生无比,“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我——”

    “我二十七岁了,何总。”叶新铎打断了他吞吞吐吐的话。

    何愿被他一句话噎得接不下去,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意识到叶新铎也年近而立,他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叶新铎是当年那个刚刚研究生毕业的毛头小子。

    “但是你何必这样呢,”何愿有些急了,语气和用词都失了斟酌,“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很多吗,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偏偏要执着我呢?”

    叶新铎豁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没有任何隐藏的受伤神色,然后就在何愿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他就转身将面馆门口的布帘大力掀开,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门外风雨中。

    ——tb

    第17章 第十七章梦魇

    17

    温风至病好之后也没有再提回美国的事情,他和陆邱桥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当年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那段时间朦胧的暧昧在每一次对视和对话中发酵,而如今温风至看着陆邱桥的脸,却觉得有一种万千尘埃终于落定的坦然。

    就这样他又在陆邱桥的公寓里住了几天,便跟陆邱桥提出自己要在外面找一个能长时间落脚的地方,陆邱桥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把手里还在剖膛的整鸡放下,猛地转头往温风至的方向看去。

    温风至没有料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便解释说自己只是看他这里来来往往很多工作上的人,悦意的员工有一半见过自己,如果碰到了会不好解释,况且他还刚刚跟何意分手,如果这些话被何愿听到,又会给陆邱桥带来麻烦。

    陆邱桥听他这么说表情才缓和了许多,但是嘴上却不妥协,让温风至安心住着,工作的事情他会自己解决。

    但温风至的态度要更坚决许多,除了悦意之外他自己还有许多顾虑,只是现在还不好跟陆邱桥说明,只能不得已摆出年长的气势说自己就算留下也希望能有新的生活,而不是作为其他人的附庸。

    陆邱桥没有办法又怕自己逼迫太过温风至又要走,只能跟他去不到三公里外的某个住宅区租了一个比较小的高级单身公寓,然后帮他把行李箱还有搬了过去。

    这个时候温风至的画展已经结束,他那些大幅的画作悦意已经运回了美国,温风至自己留下了一些送给美院和悦意,表示歉意之余,还给廖长晞也寄了一副。

    而陆邱桥在他打包快递的时候颇多不满,他对于廖长晞的敌意并不能因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抹杀,就算温风至已经拒绝了与他共事,但并不代表以后就跟廖长晞完全断绝联系。

    只不过他自己这几天完全没有工作导致连载都快要开天窗,除了心里恶毒几句之外也没有什么办法,整个周末都泡在工作室加班加点的追赶死线,甚至都没有再去温风至那边看过他。

    温风至搬到装修非常简单的单身公寓之后又自己抽空去宜家买了许多能够自己diy的软装,因为路远逛的时间又久,打车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深秋入夜的天气非常冷,让他不由得拉紧衣襟加快脚步。

    他所住的楼层在14楼,电梯到达之后温风至抱着袋子就往外走,却被电梯门旁边的一大坨东西差点绊倒。

    因为这片住宅区都是新落成的,温风至这一层物业说过只有两个房间住了人,他还以为是谁把装修垃圾堆在了走廊里,然而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根本是个靠坐在墙边的短发女孩儿。

    温风至吓了一跳,赶快把手里满满当当的袋子放下,那女孩儿显然喝了不少酒,身上的味道很重,一双穿了黑色牛仔裤长得惊人的腿伸在外面,完全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你没事儿吧?”温风至蹲下去看她,又觉得那张熏红的侧脸有些眼熟,便用手将她稍微抱起来一些,就着走廊的灯去看她。

    这一看他才发现那女孩儿竟然是前些日子见过的权臣,不过一周的时间她变了许多,那一天张扬开朗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踪影,原本根根直立一边露出灰色头皮的头发上也好像沾了一些雨水,略长的刘海耷拉在眼睛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权小姐?”温风至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如何处理,权臣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看上去根本没有任何神智,就把她丢在这里不管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带着权臣去自己家里好像也比较奇怪。温风至考虑了几分钟,想着要不要先去联系一下廖长晞,但是掏出手机来又觉得权臣这样的状态想必不太希望被别人看到,再加上温风至也并不很想见廖长晞,那个电话就还是没有打出去。

    温风至先把自己买的东西放回公寓里,然后又走回去抱权臣,权臣个子虽然很高但是着实很瘦,温风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抱起来一把骨头,这种重量和触感让他想起了当年怀抱自己生母时候的感觉,那个女人弥留之际也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只是一头乌发如瀑,反而显得人更加单薄。

    温风至把权臣放在沙发上自己又下楼去买了药,但是权臣实在是完全不省人事所以喂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喂下去,于是只能放弃,转而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旁边。

    这一夜还漫长得很,温风至既然已经把权臣带回来也不能放着她不管,于是便拿着平板电脑坐在地毯上准备守着她,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陆邱桥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说自己交了稿正在回公寓的路上,问温风至有没有睡觉。

    温风至犹豫地看了看一脸不舒服的权臣,他知道陆邱桥的言外之意是想要到他这里来,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让他来好像又有些奇怪。

    但是他的犹豫让陆邱桥的情绪显而易见地落了下去,在说话的语气都低沉了许多,温风至心里一软,便又说让他直接到自己这里来。

    陆邱桥的动作很快,过了十几分钟温风至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一看正是脸色有些疲惫的陆邱桥,手里还提着两个纸袋。

    门一打开陆邱桥看到温风至便像是脊椎被抽走了一样瘫在对方肩膀上,他身上带着秋夜的寒气和熬了许多大夜的汗酸味,让温风至下意识避了一下。然而陆邱桥却没有精力去考虑那么多,他像是重病吸氧一样在温风至的脖颈间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刚要说话却一抬眼就看到了躺在长沙发上盖着毯子的权臣,只是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权臣的短发和马靴,因为身体被盖着所以看起来完全是个男人。

    陆邱桥瞬间就僵硬了,抬起头来往房间里面看,温风至顺着他疑惑的目光回头也知道他心里开始猜忌,便很自然地说:“这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儿,很巧住在对面,我刚才回来看她好像喝醉了倒在门口,就把她带了回来。”

    陆邱桥听到他说“女孩儿”,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又自己走过去确认了一下,权臣的打扮从来都夸张又中性,虽然这么看上去还是像男的,但是转念想想温风至既然愿意让自己看到她,就说明没有什么问题。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温风至把门关上,在后面问他。

    “好啊。”陆邱桥受宠若惊地点头,他本来也只是带了夜宵过来想要看温风至一眼,一朝被蛇咬的他就算只是一下午没有联系温风至也害怕他会不会突然消失,所以总觉得亲眼见一下要安心的多,但是没想到温风至会有这样的提议,听起来完全是邀请留宿的另一种说法。

    但是温风至其实没有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不喜欢陆邱桥身上有些浓烈的味道,也知道他这几天着实过得艰难,便想要他好好休息一下。

    陆邱桥听了他的话就脱了外套到浴室里去了,温风至给他拿了浴巾和拖鞋出来看他刚才放在鞋柜上的袋子,一个里面是芝士蛋糕,另一个是成盒的蛋黄酥,温风至一看到甜食心情又好了许多,便把蛋糕先打开切了两小块放在桌子上,然后去厨房冲了两杯奶茶。

    但是他在客厅里等了很久都不见陆邱桥出来,最后不免有些担心,就推开浴室的门想要看看,然而雾气朦胧中陆邱桥仰着头躺在浴缸边缘长腿曲着只在水面露出两个肤色很深的膝盖,显然已经睡着了。

    温风至心里一阵无奈,走过去摸了摸浴缸里的水,水温都已经冷了,显然陆邱桥早就睡着了很久,但他睡着的样子并不很安宁,像是在梦中也被什么可怕的事情折磨一样。

    这样躺在这里不感冒就奇怪了,温风至伸出手去推他想让他醒来,然而魇住的人却没那么容易清醒,温风至只能狠下心去又揪耳朵又拍他的脸,才让陆邱桥猛然颤栗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然而那双眼睛却并不像是刚刚醒来那样茫然,他几乎是在瞬间就将眼神聚焦在了温风至的脸上,一双黑色的瞳仁深得惊心动魄,他凝视了温风至几秒钟,然后苍白的嘴唇翕合,吐出了一个无声的称谓来——

    “学长……”

    温风至僵死在原地,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一块在狂风中欲碎的砂石,混淆了时间的陆邱桥将他也无情地拖入了当年的记忆里,他们如今虽然重逢,但是温风至却没有办法抱着他们能够真正回到七年前那短短三个月的自信,毕竟人非物是,他们都度过了太漫长的,没有彼此参与的日子。

    但是陆邱桥迷蒙中下意识的称谓让他像是当年在象山树林里一样心悸不已,他酸痛的内心突然生出了许多憧憬和勇气,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艰难,如今的他不再无助也并不穷困,陆邱桥也成熟成长,他的确该给自己和对方都足够的信心和机会。

    于是他没有在意陆邱桥身上又是粘腻的泡沫又是冷水,直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陆邱桥的脖子,后者身体冰凉任由他抱着,低哑的嗓音喃喃了几个模糊的音节,温风至侧耳去听,似乎是“不要走”这几个字。

    “不会,”他的心脏和眼睛都酸胀得难以忍受,更紧地收拢了双臂,“我不会再走了。”

    “我爱你。”陆邱桥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仍然没有从梦魇中走出来,他低声告白,语气却又卑微到了极点,温风至越是这么听就越觉得痛苦,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肩窝里不断有滚烫的液体滑落并聚集,他知道自己需要给这个等待太久痛苦太久的男人一点比言语更直接的承诺。

    于是他将陆邱桥略放开了一些,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去捧他的脸,然后他向下亲吻了陆邱桥在水里泡了太久完全冰冷的嘴唇,即使不说现在就是当年他们也很少接吻,陆邱桥太腼腆而自己又不想主动,甚至还妄想着来日方长不需要急迫。

    所以温风至关于陆邱桥的全部回忆都纯洁非常,但这并不代表他对陆邱桥没有**,他情窦初开便知道自己与常人有异,因为本身气质出众读书时也不缺伴侣,只是陆邱桥的出现让他突然觉得从前那些年上的男人全部索然无味,甚至在美国的这么多年间,他从来也只靠想象对方舒解**。

    但是他忘记陆邱桥也同样隐忍了许多年,这个阔别的吻像是凿开堤坝的最后一击,温风至还没有想好如何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他就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按上来一只冰凉的手,然后微微张开的唇齿间挤进来一个柔软却又霸道的东西,他吃了一惊想要后退,却被另一只手整个拉进了浴缸里。

    然后下一秒热水就兜头泼洒下来,炽热的蒸汽又重新填充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

    权臣是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她喉咙干涩眼皮也像是跟眼球粘连在了一起,全身都酸痛难当。

    她在原地躺了几分钟,虽然天花板看着眼熟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泼洒在她的脸上,让她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这样强烈的光线。

    “你醒了?”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这让她吃了一惊,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那是一张她没有见过的脸,那人的肤色有些深但是很英俊,年纪看起来并不很大但是身材非常壮硕,一头短发几乎要碰到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吊灯。

    “不好意思,”权臣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被代驾从车子里搬出来,“……这里是?”

    “你昨天喝醉了倒在电梯门口,是温风至把你带回来的。”那男人说着,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先喝一点水。”

    权臣迟钝地把杯子接过来喝了两口才想起了温风至是谁,但是又不明白为什么温风至带自己回来却看不到他,反而是另一个陌生人在这里。但那个人看上去却完全不平易近人,权臣也不想贸然去问他,只能尴尬地喝水,一整杯温水喝下去之后,她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那年轻男人站在她对面看着她把杯子放下,才很随意地问了一句:“你饿了吗?我正要煮饭。”

    权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虽然感觉这样外型的男人问出这种话来确实反差很大,但是她的胃好像被这句话刺激到一样痉挛了一下,毕竟距离她上一次吃饭好像已经过去饿了快20个小时,于是她一半期待一半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得到她的反应之后那男人便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到厨房去了,然后权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碗碟碰撞的声音。

    权臣好奇极了,但是又不好开口去问,只能端详了一下这一间跟自己那边格局装修都完全相同只是摆设略有区别的房子,而另一边卧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等待的时候权臣擅自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宿醉使得她一张脸苍白而浮肿,眼睛里也满是血丝,她透过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最后愤恨地把整个脑袋都放到了冷水下面冲了两分钟。

    等到她从卫生间里**地走出来时,正巧温风至也打开了卧室的门,他脸上的神色有些疲惫,细软的棕色发丝垂下来挡着一半的眼睛,可能因为冷所以身上裹了一条珊瑚绒的毯子,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了出来。

    然后温风至看到了头发被完全打湿的权臣,他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权臣觉得他的神色有些羞赧,笑容也不太自然:“你醒啦?”

    权臣点了点头,就这样看到温风至非常居家又随意的样子让她有些意外,又想到自己昨天狼狈不堪的样子被他撞见,脸上的表情突然尴尬不已。而温风至也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两个人心里都有顾虑只能面面相觑,气氛有些沉闷。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好在厨房里的陆邱桥缓解了一下气氛,权臣看到温风至懒洋洋的神色突然活泼了许多,他快步穿过客厅往厨房去,一边很期待地问:“煮了什么?”

    权臣也隐约闻到了很香的味道,她心里也生出许多期待来。果然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温风至就端着一个很大的盘子出来了,权臣伸着脖子去看,里面是一只只码好的红烧大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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