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云端》分卷阅读102

    刚说完,苏雅琳心里也是骤然一紧,轻松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她皱着眉,贴过去想听听严茗悦说什么。

    “不是我,是安安…”

    那头的声音明显颤抖得厉害,最后染上了哭腔,“我今天刚飞回来,她又自杀了…家里到处都是血,比上次还严重…需要输血但是血不够,她是ab型我是a型…”

    “我马上过去!”

    一瞬间乔羽涵明白了,为什么老严要给她打电话求助,因为在亲近的朋友关系里,只有她的血型同为ab。现在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既然老严有难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是她,她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忙。

    挂掉电话,很快微齤信上就发来了一个位置,乔羽涵抬起头,对上了苏雅琳和麻麻一个焦急一个疑惑的视线。她慌了神,嗫嚅道:“小余出事了…”

    “小余是谁?”只有乔妈还是一头雾水。

    而苏雅琳没有多问,二话不说站了起来,拿上了包,“在哪家医院,我们现在过去,快点!”

    两人风风火火地跑出门,身后只留一脸呆愣的乔妈,她“诶”了半天,那两孩子早没了影子。

    手术室前红灯亮着,余安染刚被推进去没多久,那条脆弱的生命此刻完全寄希望于医生的抢救,还不知能否留住。严茗悦无力地靠着冰凉的墙壁,支起胳膊撑住脑袋,孤寂单薄的身影在走廊冷光灯的映衬下是那么凄清无助,她身上来不及换下的制服前,是大片大片被鲜血染过的猩红色,似乎胸前还残留着余安染费力呼出的气息…

    她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来医院,肯定很多次了,以至于她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会害怕得发抖,不愿踏入这个让她留下阴影的地方。只要一闭上眼睛,余安染浑身是血的画面就会闯入她的脑海,那么安详又那么刺眼,她只不过是离开家几个小时,出去飞了个往返,就变成了这样。

    此刻她悔恨不已,如果寸步不离地守在余安染身边,那个傻丫头就不会一时病发,做出这种伤人又伤己的事…

    扪心自问,她真的已经尽力了,时刻努力地逗余安染开心,变着法子让她转移注意力,弄到自己很累很累,千防万防却还是防不住那个恶魔来带走爱人的脚步。可是她不想放弃,明明这几天余安染的情绪挺稳定,看书能看进去很多,也能集中注意力玩游戏了,甚至还主动说想吃她做的哪些菜,她以为黑暗就要褪去,光明即将来临。

    现实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就像垂死病人的回光返照一样,余安染几天的正常人生活,不过是更大爆发前的宁静,无论是她,还是她们,都不得不承认被打败…

    瑟缩在走廊角落里的身影,揪起人心脏生疼,乔羽涵和苏雅琳十万火急地赶来,便是看到这样一幕,曾几何时那个自信坚强的老严,如今的模样既狼狈又脆弱,不堪一击。

    “老严!”

    角落里的人抬起了头,那双红肿的眼呆滞而无神,面色苍白又憔悴,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几岁,眼里盛满压抑的痛苦和沧桑。

    看到乔羽涵来了,她愣愣地扶着墙站起来,扑到对方身上,抱头痛哭,“小乔…救救她…救她…”

    “好,好…医生呢?我现在就去抽血,你别担心,小余会没事的。”乔羽涵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难过得眼圈一酸也想哭,她真是从未见过严茗悦为一个人痛苦成这样,看着都心疼的要命。

    方才手术室出来的护士等到了人,直接领着乔羽涵走了。苏雅琳留下来安抚陪伴,本想问问是什么情况,可是看到严茗悦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又实在不忍心再提人痛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而此刻正在抢救中的余安染,大脑隐约恢复又消失的意识,和那残存着一点点的记忆,全部都是严茗悦的脸和声音。她仿佛正在做一个冗长的梦,自己飘了起来,穿过墙壁和建筑物去了很多地方,都是有她和严茗悦的地方,每到一处,都充满了她们的欢声笑语。

    有好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她看着自己在时间的轮轴里不断倒退,一下子回到了去年的六月。

    被乘务长训得哭鼻子,是严机长给她宽慰和鼓励;首飞高高原航线身体不适,是严机长给她关心和照顾;屡次被乘客为难,是严机长给她解围和保护;这些在常人眼里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每一件,都被余安染深深记在了心里,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悄悄融进了她那颗不安防备的心。

    虽然大魔王对她做过很过分的事,但在她心里,早已原谅了她。从一步步沦陷的时刻开始,她所有的敏感和小心,都只为严茗悦而起,仔细感受着那人的爱,享受着被疼宠被呵护的滋味。

    其实她已经很感谢,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爱过,被爱过,有过美好的回忆,也有过甜蜜的点滴,这就够了。只不过是她的身体不争气,越爱一个人,就越容易陷入反复循环的自我否定中,把彼此都弄得很累。

    想来,她那么爱的人,她怎么舍得再拖累下去,倒不如,刚好也放过自己,带着一份不留遗憾的回忆安心而去,也很好…

    飘着飘着,她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看见了那对从来不怎么关心自己的父母,和只会向她要钱的弟弟们。原来对于家人,她早就没有了丁点感情,当初执意要选择空乘这份职业,除了起步工资高一些,恐怕更多的还是因为回家的时间少的可怜吧。

    多么可笑,她和别人那么不同。当大家都在抱怨过节飞过年飞,总是卡36的时候,她却在偷偷庆幸着,永远都有不回家的借口,永远都不会为见到不想见的人担忧,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流浪汉”。

    有时候她不明白,上帝让她生来就被“遗弃”,却又为何要安排严茗悦来到她身边,然后让她深陷自我斗争中走不出来,一次次地辜负着拖累着那个世界上唯一把她放在心窝里爱的人。想着想着她就明白了,也许是前世做过太多坏事,今生才必须要用这种方式赎罪。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唯一要做的善事,就是结束自己这条无用而卑微的生命,以不再祸害所爱之人。

    ——小悦,对不起,我好累

    昏迷中余安染嘴角微扬,像是在笑,她看到了黑洞出口的一束光线,只要奔向那里,她就能够彻底解脱。

    然而下一秒,她睁开了双眼…

    洁白的墙壁映入眼帘,灯光有些晃,余安染愣了许久,目光下移,看到的竟是一张床,而自己正盖着白被子躺在床上。

    随之她明白过来,自己这是仍然活着呢。失落和泄气涌上心头,余安染感到一阵绝望和愤恨,为什么没有死,就差一点点吗,她明明可以解脱的。

    “安安!”

    守在床边的严茗悦一见她睁开眼,惊喜地凑了过来,嗓音却是沙哑得厉害,几乎要听不清是她在叫她。

    这张脸不舍多次,在梦里,在回忆里,是那么精致的绝美的脸,却活生生给折磨成一副沧桑疲惫的模样。红肿无神的眼,凌乱的碎发,憔悴的面容,筋疲力尽的体态,无一不控诉着余安染做了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瞪着眼与她对视,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也无法产生之前一样的愧疚和自责,对于严茗悦为了她而狼狈成这个样子,她竟没了丝毫的情绪…

    严茗悦只是激动地抱着她的胳膊,说不出话来,但神色间充满了喜悦和松了口气,每一个动作都更加小心翼翼了。在她看来,只要傻丫头还活着,一切就都有机会的,只是她不知道,有些已经注定的东西,在这一刻就改变了。

    病房外,乔羽涵隔着门框上的玻璃偷偷看了眼里面,看见余安染醒来,总算舒了口气,她捂着胳膊身子一软,窝在了苏雅琳怀里。

    这还是她第一次献血救人呢,真是紧张又刺激的,不过却很有成就感,她轻嗅着苏雅琳怀中的芳香,叹道:“还好赶上了,要是今晚人没了,老严不知道会多伤心。”

    “我担心小余她…”

    “还会有下一次自杀对吧?”乔羽涵转过头迅速亲了苏雅琳一口,避开巡逻的护士,两人腻在一块,“其实我提醒过老严,让她放弃,毕竟这种综合类精神疾病太复杂了…”

    苏雅琳摇了摇头,神情满是惋惜,“小余是个很好的姑娘,那么善良重情义,错不在她,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一生都会刻在骨子里。”

    “那老严怎么办?万一…”

    “嘘!”她冲乔羽涵竖起食指,一字一句道,“没有万一。”

    然后她又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儿,严茗悦打开房门出来,脸上仍是一片憔悴的苍白,她眼带歉意地看着苏雅琳,低声道:“琳姐,大晚上打扰你休息了,还劳累你们跑一趟…”

    “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傻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和乔乔都在你身边。”她推开某乔,伸手抱住严茗悦,拍了拍她的肩背,像母亲疼惜孩子一样,“看你身上都是血,让乔乔在这里休息陪你守着,我回去拿几件干净的衣服来,再带点吃的,熬过今晚就好了,会没事的。”

    乔羽涵跟着点了点头,把严茗悦愧疚着想要拒绝的话堵了回去,“行,那我们进去吧。”

    “嗯…”

    纵使在医院不眠不休地守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严茗悦最害怕出现的情况终究是来的不要不晚。

    从那晚余安染被抢救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彻底对外界的一切失去了感知,连她曾经那么爱的人,都无法唤回她看似走丢的灵魂。她醒着,每天都躺在病床上发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住天花板,能盯一整天。

    严茗悦不得已向公司请了长假,专心在医院照顾着,24小时寸步不离的,生怕再出一点点差错。

    只不过,傻丫头再也不会跟她说话了,甚至很少看她一眼,一天中大多数时光都在发呆中度过,偶尔机械地吃几口饭菜,喝点水,上上厕所什么的。也有时候她会自己和自己玩,把严茗悦拿来的兔子娃娃从左手换到右手,然后傻笑着说出一个字:“给。”

    每当此时,严茗悦都心如刀绞,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尽量不发出声音打扰到她。

    “安安…”

    她坐在病床边,目送进来换药的护士们忙完出去,被余安染身上自己割伤的口子和疤痕刺激到,试图把她叫醒,“你还记不记得,要和我一起开飞机啊,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进驾驶舱,好吗?”

    手里兔子娃娃的胳膊被捏了很多下,余安染捏着捏着,懒懒地抬头,瞟了她一眼,神情一片茫然,“你在…叫我…?”

    为什么要叫她,难道这个女人不知道,抬头和回应是一件很累很麻烦的事情么?还是娃娃好玩,这个兔子真是像极了自己,记得有人这么说过,像自己一样可爱。

    “安安?”严茗悦握住她的手,不禁红了眼眶,“我是小悦,小悦啊,你说要加油的,我也相信你…”

    听到“小悦”两个字,余安染混沌呆滞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嘴里终于能吐出一长串的语句,嘟囔道:“飞机…小悦…你不是…”

    终于她的目光落在严茗悦脸上,放开了兔子娃娃。

    这个女人好奇怪,虽然长得那么美,但是为何要冒充她的严机长,冒充她家小悦。记忆中她爱的那个人,总是穿一身飞行员制服,带领着一队美女行走在候机楼里,或是翱翔在万米高空上的云端,与最美的风景为伴,她的职责是安全地把旅客送到目的地,再安全地飞回家。

    可是这里既没有飞机,也没有家,更没有她记忆中的那个人,而眼前这个总是叫她的讨厌女人,究竟是谁呢?

    “小悦是…机长…你不是…”

    余安染机械地摇着头,目光黯淡下去,“没有衣服…什么都没有…骗子…”

    她重复着“骗子”两个字,重新抱起兔子娃娃,呆呆地看着看着窗外,又变成了一尊雕塑,不会说话不会笑,更不会动。

    那一角天空很蓝,偶有鸟儿飞过,翅膀扑棱棱的,自由得让她羡慕,看着它们飞向远方,余安染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

    第80章 往生

    云端80

    那片荒芜的内心世界中,只有严茗悦一人能看懂,听完余安染的话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话里是什么意思。

    “安安,等我。”

    说完她吻了吻余安染的脸,走出了病房。

    两人最初相遇的样子,小悦是机长,她是乘务员,严茗悦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抢救那晚她是穿着制服的,刚飞回来一到家,就把傻丫头送去了医院,衬衫上还沾了血,后来是苏雅琳带回去清洗了,应该留在家里。

    她嘱咐了护士站的护士帮忙盯着32号床,急匆匆地跑出医院,给苏雅琳打了电话,直奔对方家里去。

    过两天就是乔羽涵升机长的航线检查的日子,这是最后一关了,经过大半年的理论学习和模拟机培训考试,以及其中三个月的左座航线飞行经历,她显然已经能够很好地履行身为机长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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