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传输完成，系统屏幕一闪，白发苍苍的两人永久闭上了眼睛。但他们的影像却即时映入了色彩斑斓的屏幕里，在加尔文的极力打造下，那里有着一个恍若真实的世界。
而他们。
将在那里得到永生。
“滴答。”
随着屏幕光线逐渐转暗，泽西怔怔眨了眨眼，抬手在脸上轻轻一抹。
灵魂叫嚣着沦陷的信号，坚守的心理防线被连接不断地触动，他这才知道，原来人类的情感也能到达这样惊心动魄的境地。
一旁的加尔文指尖微动，隐有醒转的迹象。泽西收敛情绪，故作镇定地望过去，见他眼角也有些湿润，顿时感觉自己突如其来的感性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着魔一般伸手替他拭去泪痕，泽西未及把手收回，加尔文就幽幽睁开了眼睛，乌黑的双眼泛着水洗过后的莹润，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泽西被他这样一看，脑海忽然一片空白，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通通落到了外太空，前所未有的悸动自心底漫开，碰触着男人的指尖不自觉颤抖起来。
失常的反应出卖了他，加尔文小心翼翼地按住他的手，嘴唇没动，空间里却回响着他的声音：“泽西？”
“……嗯。”
“怎么下来了。”
泽西皱眉：“你先把这东西摘了。”
闻言，加尔文松开泽西的手，转而护住头上的贴片：“不行，他在等我。”
泽西瞬间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软化的心防再次竖起，收回手冷笑着说：“他？连人都算不上的一堆数据？”
加尔文瞳孔微缩，忍不住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最终神色痛苦地闭上眼，再一次失去了反应。
原本漆黑的屏幕中央忽然浮现出一团亮光，加尔文孤独地蹲在那里，双手抱膝，努力将自己保护起来。
泽西见他又缩回壳里，正打算继续刺一刺他，余光忽然瞥到这一幕，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半晌，泽西摁了摁抽痛的眉心，低声道：“加尔文，你先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可怜兮兮的男人置若罔闻。
泽西等了一会儿，又说：“我之前好像误会了一些事，所以才会拒绝你。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
加尔文有些动摇。
“你不打算听听看吗。”
加尔文始终不敢睁眼，只操控蹲在幽暗角落里的身影喃喃地问：“什么事？”
“出来再说。”泽西看不惯加尔文这个样子，会让他像个傻逼似的心疼。
“你骗人。”加尔文再不敢相信他了。
“……对不起。”无论如何，出尔反尔确实是他不对。
加尔文以为自己听错了，偷偷睁眼打量他。泽西似有所觉地侧头望回去，恰好把人抓了个正着。
他的惊疑几乎都写在了脸上，泽西不由看得失笑：“不骗你，摘了。”
似乎从这个意外的笑容中看出泽西的变化，加尔文犹豫片刻，总算从虚拟世界中退了出来，坐直身子，摘下贴片放到操作台上。
那姿态就跟引颈就戮的罪犯似的，看着很是惨烈。
系统关闭之后，屏幕的光亮也随之熄去，只余不远处的电梯间仍投射着昏黄的光。
幽暗的环境很好地掩饰了泽西脸上不自在的神情，他紧抿着唇朝身旁摸索而去，很快就摸到男人冰凉的手。
加尔文愣愣地让他攥着自己，掌心贴合的那一刻也不知谁先开始的，交握的双手窣窣颤抖起来。
就在这样尴尬的氛围中，泽西垂着头，声音很轻却十分利落地说：“我们试一试吧。”
加尔文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懵了，还以为自己听觉出了问题：“啊……？”
“我说，”直视自己的心意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堪，泽西重复道，“我们可以试一试。”
就两人从事的工作而言，他们分明该是手稳的主儿，但如今却都抖得像个柏金森病人，连带着身体也哆嗦得坐不住：“不、不试。”
泽西眯起眼，这是拒绝了？
不料加尔文却近乎哀求地说：“不要试……直接在一起，好不好？”
在一起和试一试。
区别在于，前者似乎不能轻易反悔。
好不好。
泽西闭了闭眼：“好。”
第48章
清晨，泽西把加尔文推进浴室，要求他将自己好好收拾干净。
大概心里仍不踏实，加尔文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半大孩子，偏要家长在一旁看着似的不让泽西离开，就差没让人亲自动手帮他搓澡了。
自从发展了新的亲密关系，泽西对加尔文的容忍度就有了极大的提高。比如此时他并未在意加尔文的纠缠，倒真守在门边看他洗澡。
只是一下从幽暗的b10回到亮堂堂的地方，感觉有些不习惯，怕不小心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表情，由此换来加尔文跃跃欲试的目光。
他目前怕还吃不消。
加尔文很快便洗漱完毕，刮掉不羁的胡茬，抹去连日熬夜的憔悴，恢复了原本英俊精神的样子。
泽西见状正要从水汽氤氲的浴室里解脱出去，却忽然被加尔文困住：“亲一个。”
好让他证实，泽西的的确确和他在一起了。
清新的薄荷气息离得很近，泽西不自觉地垂下眼，下巴却微微抬了起来。
一个默许的动作。
加尔文屏住呼吸低头亲过去，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也没有深入，克制得都不像他了。
双唇软软地碰了一下就离开，泽西倒被他的反常闹得莫名紧张起来，多此一举地制止道：“好了。”
加尔文还特别老实地向他解释：“只亲一下。”说完又补充道，“哦，还要抱抱。”
泽西还来不及说什么呢，颈窝处就埋了颗毛茸茸的头，湿冷的发梢随着蹭弄一下下扫到脸上，拔凉拔凉的。
泽西耐心地任由加尔文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直到半天也看不出他有停下的迹象，才圈着他的腰用力一拎，把他直直拎到走廊上。
脸红都怪水汽蒸得。
陪着加尔文随意吃了点东西，距离外出还有一段时间，泽西预料之中地被他拉到床上补眠。
然而说是补眠，加尔文却并没有合眼的意思，抱着人眼巴巴地盯着，怕睡醒之后泽西就消失不见了。
泽西没再打算哄他，这天他自己迈出的步子都有些大，哪还有心思在意他的感受，光自己习惯都还来不及呢。
于是他先一步闭上了眼睛，隔去加尔文虎视眈眈的眼神，不多时就安稳地睡着了。
梦里依然有个人这么傻兮兮地盯着他。
……
傍晚，泽西刚走入林荫道，远远地就望见加尔文坐在门前台阶上等他。
来往的军官眼神有意无意地从他身上掠过，默默猜测着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份。竟然敢堵在元帅家门口，啧啧，看来不简单。
这下加尔文的存在是瞒不住了，幸亏他先前就跟科瑞恩交了底，如今只是把假借的身份落实了而已。
嗯……他也慢慢习惯了这样新奇的关系。
加尔文笑眯眯把泽西迎进屋里，轻盈的脚步昭示着他的飞扬心情，脱衣、挂帽，每个举动都是那么细致服帖。
不得不说，尽管泽西并不常让别人这么伺候他，但这些事由加尔文做来他却觉得无比自然。看他这么忙前忙后的，还真挺像个称职的妻子。
泽西被自己想象惹得陡然摇头，嘴角忍不住抽了几下。
妻子？仔细想想还真是毛骨悚然。
加尔文偏还凑过来和他说：“给你放了水。”
“……”荒谬的印象进一步加深，泽西不觉道，“还挺贤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