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都是预言》分卷阅读125

    顾小道士推开窗,雨丝落入肩头,深吸一口气,他叹,“忽然轻松了许多。”

    刚刚莫名爆发了火气的夏山只敢点头,“对对对。”

    他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怎么了,满心都是暴虐,要不是顾小道士完虐他,刚才怕是得闹起来。

    “嗷——你怎么又打我!”

    ……

    下雨了。

    梁泉迷糊想到,也不知身后是烂泥亦或是黄泉,只想着沉沉入梦,他甚少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倚靠着温暖,就这么安稳睡去。

    杨广搂着他,风声呼啸而过,雨夹雪拍打在两侧,徐徐避开了相拥的两人。紫金龙气盘旋在天上,迎着滂沱雨势往长安而去。

    身后被遥遥甩在身后的昆仑山,南宫明率领着一干将士,死死堵住了那些奇门遁甲的人士,沉静白望着朝廷的人马低低叹道,“到底还是输了。”

    方元站在沉静白身后,他们本来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没过多久,他就被沉静白提溜着出来,远远避开了人群。

    “师傅,怎么了?”方元心系沉静白,看他这么说,当即问道。

    沉静白缓缓摇头,昆仑山常年白雪,这雨来得出奇,也来得微妙。他不必掐算,都恍然大悟,怕是终究有了个结局。

    “走吧。”

    他一挥手,裹着方元,眨眼间离开这里,再不回头。

    倾盆雨势中,长安城也沉寂在这宛如破天漏勺般的大雨中,隐隐绰绰的皇城中,侍卫肃穆,行走间的动静被雨声所遮盖。

    太史监中,太史令缓缓阖上双眼,亮起的阵法渐渐消散而去,再无声息。

    “阿娘,这雨好甜呀——”

    童声稚嫩,在小巷深处传来,妇人牵着小童的手细心避开水洼,小小蓑衣和帽檐挡住了雨水,“莫要乱吃东西。”

    妇人温柔说道,冷意夹着雨雪,被一只大手悄然抹去。

    高大的身影悄悄从后面探出头来,然后坐在墙头晃着长长的腿,蓑笠帽下面倒立着一个小纸人,它眼珠子圆圆看着巷神,又暗戳戳试探着外面的雨势。

    还未伸出手来,巷神就摘下帽子盖住它,自个儿变成个小少年的模样,“不要乱来。”这声音竟也是和刚才的妇人一般温柔。

    “好大的雨。”

    巷神舔了舔手指,微微眯起眼来。

    “好甜的雨。”

    他消失在巷子深处。

    大雨倾盆下了整整十天十夜,就在各地担忧着大雪纷飞的冬季,这突如其来的雨怕是要淹掉整个中原大地时,次日天晴,天光大亮,一丝一毫的阴霾皆无,晴朗的天色伴着碧蓝天空,煞是好看。

    五省官员有一日突然接到了上朝的旨意,这提心吊胆了十几日的心总算是安了些。这接连十日各地大雨,连长安城都差点被雨水淹没,陛下又屡屡见不到人,要不是皇城守卫森严,保不准有心人就要蠢蠢欲动了。

    朝廷大臣们高高兴兴去上朝,如雨打芭蕉一般垂头耷脑地回来。

    无他,当然是因为隋帝。

    这本来隋帝喜怒无常,就足以让臣下战战兢兢,很是担忧。再加上杨广的风评其实不怎么样,有传言他弑父上位,杀兄害弟,手里染血无数,也从未见隋帝对这样的传言做些什么,竟有了隐隐默认的态势。

    这朝中大臣倒也不是没有因为这事而上折过,可惜泥牛入大海,根本没有回音,又没谁敢真的在朝会上当着隋帝的面提出此事,自是忍下不谈。

    可不管再如何,隋帝的火气总归有个脉络,可今个儿朝会中,隋帝一言不发,冷着张脸听完了整个朝会的辩论,拍板了几个不能再推的决议后,就径直退朝了。

    起初大臣们认为挺好,话少不迁怒,也不怕出事。

    然隋帝连着一个月都是如此脸色后,有人撑不住了。隋帝性格多变,如此阴沉,怕不是出了大事?

    宇文大人皱巴着脸寻到南宫明时,他刚刚从昆仑山回来没两日,闹出的乱子被废了大力气遮掩住后,南宫明立刻风尘仆仆赶回来,被隋帝奖赏后丢出宫歇息几日。

    “大人。”南宫明大步出迎,让宇文大人落座。

    “南宫统领,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道,陛下这些时日是怎么了?”宇文家和皇家关系匪浅,这话他担忧得,其他人却是说不得。

    南宫明皱眉,这原因……他自然是知道了。

    千算万算,终究还是落在那位身上。

    梁泉沉睡不醒,已一月有余。

    第98章 春来

    太史令换人了。

    老太史令和新太史令交接时,是在单独的小屋子里面交接的。

    新太史令是个年轻人,看着有几分正气,虽是道门中人,对朝堂也是忠心耿耿,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过他受过老太史令的教诲,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太史令热泪盈眶,“老大人,何以这么快就卸任,学生舍不得老大人啊。”

    老大人呵呵笑起来,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却是一个喜字,“我老了。”

    他笑,视线却越过了年轻人身后的屋檐,落在了相隔不远的皇城,似乎看透了古朴典雅殿堂的陈旧往事。

    太史监换血了,隐秘再无人知。

    老大人拎着小包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个热血沸腾的后生坐镇,自个儿优哉游哉地离开了长安城。

    小马车晃悠,小书童前头晃着脑袋,丝毫没注意到这后头悄无声息多了一个人,那人飘然落在车顶,翻身入了车窗,与老大人对面而坐。

    老大人敛好卷轴,叹息道,“你当初,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自然是好事。”这说话的人气声略低,同样带着岁月悠久的痕迹,身上胡乱披着件道袍,姿态洒脱。

    老道轻松自在,捋着胡子慢悠悠说道,看起来毫发无损,精神头正好。

    “老刘,你这可就不仗义了。”老大人眯起眼睛,望着这刚刚死里逃生的好友,“我这苦心孤诣帮了你这么些年,你回头这么随随便便打发我,我可是不依的!”

    “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依不依的?”这姓刘的打了个寒噤,翻了个白眼说道,“是我徒儿聪明,把我以前遗留的玩意儿给翻出来了,哪里有什么手脚。”

    这老太史令和老道,竟是多年故友!

    当初老道中招后,才遇到赑屃,赑屃赠他珠串压制,而后老道寻访古籍,皆不能找到合适的方法解决。好在前几年,这珠串还能起作用,勉强也能压制一二。

    可随着梁泉出现,老道发现,有些事情大抵是天生注定。

    杨坚送杨广前来时,老道是不愿的。他身上隐患重重,朝政的事情他不想参与,奈何小梁泉和杨广倒是相性好,这阴沉的性子也惹得小梁泉天天缠着,让老道气得胸闷。

    可再如何着恼,都没有老道发现梁泉能耐时怒意冲天。

    世上没有完全的好事,也没有全然的坏事。梁泉的能耐看似无穷尽,实则深层来讲,透支的也是梁泉的功德。

    攒多少花多少,说的越厉害,花得也就越多。

    普通的小事,自是用不得多少,不过花开一瞬间罢了。可更改生死,却是大事。

    老道叹息,徒儿自小就性情坚毅,可他从未想过,他竟会有动摇国运的时候。他犹然记得当时梁泉的眼神,难得明亮,鲜艳似火,“师傅,若是阿摩一心作恶,徒儿必定手刃他。”

    “可他若是因旁的出事,江山旁落,那徒儿必是护着他的。”

    这场对话发生在什么时候?老道恍惚了一瞬。

    大概也是梁泉十几岁时,距离杨广离开已不知多久,他身上的龙气影响梁泉过重,早早就被老道送走了。那封印记忆的法子,还是从老道手里抠来的。

    话虽是老道提出的,做的人却是梁泉,心软不得。老道偶尔难得揣揣,他大抵是从这时起才心有不甘。

    梁泉此人,太过念旧。不是不好,只是恐生执念。

    那两份卷轴,倒不是老道真的谋划了什么,越到后来,老道深感恶意涌动,后面几年一直在和各路好友商量,以及如何压制的问题。

    是因缘巧合,也大概是注定好的,终究还是落在梁泉手里。

    老道是个性格破落不羁的,向来不好拘束,这两份上古卷轴,落到他手里,也就是个普通观赏价值,不过他倒是多加了几笔,凑成了个小玩意儿。

    卷轴虽然是一样,可上面却是有着老道多年来对梁泉情况的记载,两份没凑到一起,又有三官后人引导,是绝不会出现半个字眼,因而老道赠给了杨广。

    只得两份凑到一块儿去,才能看到老道当初留下的墨痕。

    然回想当时的举动,几多不合适,也不知有多少是受恶意控制所为。

    老道从怀里把两卷卷轴掏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来的,他靠在鼻子前闻了闻,眉心微动,忽而朗声大笑,笑得捶胸顿足,“我的乖徒儿啊,怪不得,怪不得……”

    他笑他徒儿痴狂,也喜他徒儿大胆,也叹他徒儿……心坚似玉。

    梁泉原是早就知道的。

    没有真相,也得有八分事实。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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