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狐狸精一生的故事》分卷阅读11

    “ 老奴听宛主子的意思,大抵是觉着身子冷,想多歇一会儿,原本也是想叫御医的,只是老奴转念又想,陛下晚上过去用膳,这不……要是由陛下宣太医来,更是合适。”

    舜元果真如丁太监预想的那般嘴角微微挂起了一抹笑容,停了一会,又问道:“那宛宛收了那些礼物吗?你可跟他说了,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管是想吃孔雀也好,想吃山鸡也好,只要是想吃的,连凤凰,朕也弄得来……”

    “陛下吩咐的老奴哪里敢不照实说明呢?”丁太监卖了个乖道:“宛主子是没露面,老奴只是猜测,宛主子没准是等着您过去呢,您这歇了有大半个月没与他见面了,陛下与宛主子本来就情深意切的,奴才们传话传来传去的反倒失了真。”

    舜元放下笔,微微伸了伸胳膊,抻了个懒腰,便笑着道:“我看你传话倒是传不错,这宫里的鹦鹉也没你舌头灵活……”手在旁边放着的手盆里洗了洗,便接过宫女捧过来的手炉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帮朕收拾收拾,今晚就回中殿去吧。”

    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舜元看上去仿佛春风拂面。丁太监在前面狐假虎威的引着路,心中暗暗松懈了些,这几日舜元的无名火眼下可算是要发完了,下面人日子也好过了一点。至于皇后那边……丁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舜元,便闭紧了嘴巴。再蠢也不至于现下传话,没看见皇帝正高兴着吗?

    将到还未到中殿时,舜元忽的停了下来,丁太监眯起眼睛往前一看,只见那栋新起的楼上,春雨正蹲在楼上门廊用一只惯常粗使宫女用来烧水的大炉子烧着什么,滚滚的黑烟从那炉子中生起,一股焦糊气味伴着一阵凛冽强风直吹过来,丁太监心中暗叹不妙,用着余光去打量舜元,只发现舜元脸色也变了,那是一种沾上了戒备和疑虑的神色,丁太监正打算打发一个小太监去楼上问问,这到底在烧什么东西,宫中白日里不是不能点火,只是眼下正是肃杀寒冬,天干物燥,如此烧火,只怕也有祝融余患。

    还没等丁太监发话,只听见舜元问道:“这是不是嫌着今天糟了晦气,烧这几日用的东西?”

    丁太监赶快附和:“想必是了,陛下今日赏赐的如此慷慨,那些旧物,大抵是宛主子不想要,干脆烧了”

    舜元脸色稍霁,这才微微点头。

    然而事情还是不如丁太监所期待的那般简单,待一行人走到中殿时,那股冲天的焦糊味道更为冲人,丁太监赶快让人取了帕子,递给舜元,让他掩住口鼻,便速速差了一个小太监上楼,让春雨快点把炉子灭了,免得惊扰圣驾。丁太监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已经看见舜元径直朝守在楼下的宫人们走了过去,只看见一群宫人畏畏缩缩的站在楼门口,守着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丁太监此时又朝楼上看了看,那炉子中没烧干净的飞絮飘了出来,一缕白色的毛发落了下来,正落在他手心。

    只听见舜元问道:“都在这里站着?不用上去伺候了?”

    这时才看见一个为首的小太监畏畏缩缩的上前回话:“回禀陛下,这……主子回来以后,便关上了房门,谁都不见……没多久,便听到房内有摔打东西的声音,连春雨姑姑都被赶出来了……奴才们不敢惊扰主子,只得守在门外。”

    舜元脸色顿时难看许多,又听见那小太监道:“主子一向好性子,一定是奴才们侍候不周,愿陛下降罚”

    舜元只是冷淡的哼了一声,又抬眼向上望去,低声问道:“丁昭,你闻着这味道……像不像是,在烧什么皮毛?”

    丁太监已然看到了那缕白色毛发,心中暗想,这白狐皮……明明是刚刚自己从库里挑选了抬来作赏赐的,白狐皮稀有,宫里几年都未必能新进一件,宫里除了舜元和皇后那里,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里了。只是自己刚把这种贵重东西抬来,那边那个美人主子就发了脾气,点了炉子将其烧了。东西没了事情还小……只是,这拂了君王的面子……

    丁太监想到这里便不敢想了,只得唯唯诺诺道:“依奴才看,这……大抵是在烧什么皮毛。”

    舜元抬起脸,看见春雨正在往炉子里新丢入什么物件,定睛一看,正是一条破碎斑驳的白狐皮,便低声问:“是今天赏的?”

    丁太监不敢说是,也不敢欺君,口中讷讷,只得做了一个苦脸看向舜元。

    舜元脸色铁青的站在楼下站了半晌,看那狐毛满天飞洒,炉上黑烟直冲云霄,默默无言,忽的转身自己回了中殿。身旁大批人跟着,丁昭赶快上前问:“那……这晚上用膳?”

    舜元怒道:“不去了!”

    “那晚上侍寝……”丁昭张口还要问,眼看着天就要黑下来,如果现在还不准备,那么等一阵在再问也就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舜元沉默不语,狠狠的朝丁太监看了一眼,便听他道:“再说吧!”

    春雨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致,宛宛还在床上躺着,已经睡了一觉,虽然狐毛依旧不停掉落,但宛宛精神上倒是好了些,稍稍自己能够坐起来,便就如同捉虱子一般,慢慢在床上絮着自己的狐毛,一点一点捻了,再装进春雨给他的布袋子里。集满整整一只布袋便用力扎好,堆放在床边。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受了伤,那九子铃却越发敏锐,光是他躺在床上就听见那铃声叮叮当当已经响了好几回,想必一定是舜元也在想着自己。

    如此想来便更愉快的在床上慢慢搜罗着掉落的皮毛,甚至他都快跟着不远处的丝竹乐曲声哼起曲子来了。春雨烧这些狐皮毛发烧的脸上炭黑,累的倒是懒得理他。宛宛却在床上躺的百无聊赖,支使着春雨也去拿几本宫中后妃们喜欢看的戏本子给他解解乏。

    春雨嘴上刻薄他,但到底还是去了,从一楼存放赏赐的库里,找了一只箱子,翻出来几本书来,跑上楼来往宛宛床上一丢,便就又去看那炉子的火。

    宛宛见那书便拿起来翻阅,拿起来翻了几页们便觉得看字没什么意思,翻起里面的配画来,这宫廷中言说男女情爱的书本来就是为着让那些新进宫来,没有侍寝的嫔御们学着如何伺候圣上的,图画来的直接,没几张便就是男女相拥、花园燕好的艳图,宛宛小心的撩开床帏,伸头探看,见春雨还在屋外灰头土脸的烧着火,便就放心大胆的细细瞧起来。

    一张图上一人骑跨在另一人身上,犹如骑马一般,再翻几页便瞧见一人抵在一人身后,那瘦弱一方手支着墙,另一人则用手捉着那人的手,两人贴的紧实。宛宛看了看,脸便红了,起初的时候他是看不懂这些的,狐狸交媾无非是为了能生出来小狐狸,哪里有这些花样,更何况他之前除了修道之外,几乎都没怎么下过山,又如何……。后来舜元倒是真的手把手教了他才意会这番花样的好处来,若是……若是骑马那般……舜元则会一直紧紧抱着他,嘴里便如同抹了蜜一样,什么好听的话也都说得出来,能说的他面红耳赤,说的他心动情动;倘若是那背后贴着的姿势……舜元就强硬了些,一只手紧紧的锁着他的手,几番弄下来便能弄得他在床上哀号着哭出声来,这时候舜元才缓缓托了他的下巴,扭过他的脸,一点一点吻他脸上的汗水和眼泪。

    这么想着……宛宛已经秃了毛的尾巴便不自觉的摇了摇,早就把先前那道士劝他一心修仙的废话抛诸脑后了……他是想不明白,人间情爱如此有意思,何苦去修什么仙呢?成仙了就能有人天天搂着你吗?成仙了就能有情郎天天吻着你哄着你睡觉吗?他还不完全了解人世,却已经有了普通人的习气,伤疤没好就忘了疼,这记性几乎是瞬时的,睡一觉就不跟舜元计较早上这兜头的几桶狗血了。

    宛宛咬了咬手指头上的倒刺,又往后翻了两页,见那图上画着一人坐着,另一人跪着伏在那人胯间,便纳了闷,心中想着自己与舜元倒是还没试过这种,如果今晚……这么一想便更高兴了,于是就春雨春雨的叫唤起来。

    春雨听到房内唤他的声音,便跑了进来,关切道:“怎么了?要死了吗?”

    宛宛摇头道:“没有呢。”忽然又觉得春雨话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刻薄,便微微昵起眼睛朝春雨看去。春雨也看着他,趁他不注意,一手翻开他扣在被子上的书,见他正在看那春宫图,便笑道:“我道是干嘛这么久不叫我了,原来是在床上思春呢。

    宛宛已然被她嘲讽了多次,此时脸皮也已经练了出来,脸上波澜不惊:“你去看看,舜元他来了吗?”

    “哟,真是身子残缺,意念坚强呢,您都这样了还不忘侍寝?皇后真不应该看不惯您啊,您这简直就是后宫的万世表率了……命都不要就为了侍寝啊?”春雨见他脸不红,便决定下猛药来激他。

    宛宛果真给他说的脸红了起来,忙抢白道:“别说了……快去看看,去去去,快点。”

    春雨看了看宛宛秃了毛的尾巴,认真道:“你这样还行吗?”

    宛宛脸红着点点头:“反正……侍寝……又不用站起来……不用藏尾巴。”

    春雨哼了一声:“可是你要玩这书上的花样,就要藏尾巴了……”

    “我……”宛宛脸红到了极致,便不去看春雨了,嘴硬道:“谁说我……我就……”

    两人正斗嘴斗得有趣,却听到门外面有宫人敲门的声音。宛宛急忙闭了嘴,之前为了能烧狐狸毛烧的光明正大,他可是装作跟春雨吵了一架呢,如果这么快就让其他人看见他跟春雨和好了,那……那他还要不要面子了,人人都知道他吵架不超过两个时辰就不记仇,不拿架子了……他以后还怎么用装冷淡的办法掩饰自己不会跟人聊天的事实呢?

    春雨却冲着宛宛微微一笑:“我看啊,这回不用我看,人应该也是来了……”

    宛宛听到春雨如此说来,也是心头一跳,将那床帏拉开一条小缝,如果舜元进来,他不用起身便就能见到他了……

    春雨出门去迎了那从对面过来的宫人,那小太监颇为客气,连连拱手道:“春雨姑姑……丁总管让小的过来跟您说一声,这今晚……陛下有事,便就不来了。”

    春雨惊讶道:“这下午才说……”

    那小太监脸色相当难看,只得低声道:“陛下现在正在中殿生闷气,不来也好,这……”

    还不等那小太监说完,便就赶快从手腕上撸下来一只黄金嵌翡翠的手镯,塞在小太监手里,便轻声问道:“陛下生气,为着什么?”

    小太监苦着脸,瞧了瞧春雨,又瞧了瞧那金手镯,最终还是松了口:“下午过来的时候,瞧着姑姑您在楼上烧东西……烧的是白狐皮子吧……正好给陛下撞见了!这,宛主子不要您丢了也好,您这烧的,不是拂了陛下面子吗?更何况,陛下对宛主子的心思,这宫里谁看不明白……这早上的事,您那位主子是受了委屈,可,皇后娘娘那边面子丢的不是更大吗?陛下早上跟娘娘在宝成殿门口又吵了一架,这……娘娘给气哭了,谁都劝不下来。”

    春雨这才明白过来,原本只是想要烧掉宛宛落在床上的毛发,顺带着拿了几件衣裳一起烧,竟然惹得舜元为此介怀了……便就笑问道:“那陛下他还说什么了?”

    小太监凑近了春雨,低声道:“您听听那边的动静,陛下一个人在房里面发脾气,只有丁总管在旁边服侍着,别听没声音啊,这东西都砸了两轮了。”

    春雨微微点头,那小太监便转身告辞,准备回去复命了。

    房内点着地龙,将窗外凛冽肃杀的寒风隔绝在外,然而这屋内却又是一个新的牢笼。丁太监在一旁立着,微微斜着眼,就能看到舜元在一旁干坐着,脸色难看的生着闷气。做奴才的如果没有这份知趣,也就不用做了。丁太监见舜元不说话,便就时不时的瞧他一眼。他上次这么生气的时候,丁太监也记得,那就是被逼着娶了郑皇后的时候。

    只是按着上次……这闷气生到一定时候,也就该说话了。丁太监朝着门外瞧了瞧,这日头早就下去了,想来他在这里站着,舜元在哪里坐着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心中掂量了一下便道:“陛下这还没传膳呢。”

    “气饱了。”舜元幽幽的答道,这声音里既没有中午时候的得意,也没了刚刚摔杯子,砸花瓶时候的怒意,应该是冷静了。

    丁太监便赶快卖乖跪下道:“陛下可要为天下万民保重龙体啊。”

    “您这生气可真是……”丁太监小心的抬头看一眼舜元脸上的表情,便道:“都是奴才的错……老奴听陛下说要选些好东西给宛主子送过去,这看见了库里还有两件狐皮,白狐皮,多金贵呢,这就让人给抬出去了。都怪奴才不长眼睛,这宛主子上午才被诬是狐妖,看见了狐狸皮必然是要生气。”

    丁太监心中数着数,就等着舜元气得冲过来,往他身上踹上几脚,要是他撒了气,那这个事情也就真的算过去了。

    可等了半晌,也不见舜元从椅子上站起来,丁太监心中一沉,暗叹不妙,便听到舜元那种冷淡又低沉的缓缓道:“丁昭,你觉着……”

    丁太监连连磕了两个头:“奴才在。”

    舜元的语气里开始有更多的犹豫,最终才仿佛下了决心一般,道:“你觉着……朕对宛宛,好吗?”

    丁太监想也不想,便答道:“陛下对宛主子用心,这宫里面谁看了不眼热,哪里有不好的。”

    舜元冷笑一声:“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现在却不敢了……”

    丁太监倒吸了一口气,等着舜元的下文,心中也跟着忐忑,如果舜元眼下是要清算,那自己恐怕也得受那举荐的牵连。

    “那你认为宛宛他,在意我吗?”

    丁太监小心道:“这是自然,奴才们都看在眼里呢。”

    “前些日子,他跟他身边那个宫女昏倒在御花园,你也记得吧?”

    丁太监连连点头。

    “我当时只觉得奇怪……怎么就,跟一个宫女能一起睡在那块青石上,就算那花园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将两人同时吓着了,那也不应该是倒在同一处、同一个方向。”

    丁太监咬着牙,觉得喉头发紧,手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好跪的稳一些。

    “后来我又差人,去司礼监查了那宫女的来历,来历查倒是查到了,便将那宫女的父母请来宫中,远远瞧了宛宛的掌事宫女一眼,谁料那对农家夫妇却说,这不是他们女儿,他们女儿是个矮胖身材,而且他们女儿进宫时是二十四岁,那个宫女看上去却只有十七八岁……”

    丁昭背后冷汗涔涔便开口道:“宛主子对陛下您……不像是有二心啊。”

    只听见舜元冷冷道:“朕还觉得皇后大度,能够容得下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可是呢?你倒是觉着皇后是如何落水的?”

    丁太监听了便不做声了,只得撑足了力气,好跪的稳当。

    舜元在房内来回踱步,仿佛心上有无限烦躁:“我有时候在想,在想……当时幸了他,是不是真的勉强了他,而他跟那查不出来出处的宫女才是你侬我侬的一对……每次我一这样想起来,便就觉得恶心,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可是,叫我如何不这样想呢?我也不要什么……他喜欢跟那个宫女说话,我也不拦着,于是便就更掏心掏肺的给他,无非也就是想换个真心罢了,处处回护他,皇后有孕的那次,我去看他,他倒也能跟朕说那些恭贺的场面话,你知道我有多不舒服!后来眼见着他吃味了,心中才觉得欣喜,可是如今呢?受了委屈是受了委屈,我赏也赏了,他呢?”

    丁太监小声道:“依老奴愚见,宛主子真不是如此心思缜密之人,如若他是,那也不至于那天明明离远了,还要回去救皇后娘娘,招惹出这些祸端,大抵今天没准是个误会。”

    舜元脸上已经有了种气的疯狂了的神色:“误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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