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你情有独钟》分卷阅读10

    第9章 9

    这天之后,裴照鲜少出院子,却也有事做,每天忙得口干舌燥。因他被那笨鸟吵得心烦,于是生出些胜负心来,打定主意要把这畜生驯服。各式各样的干儿子他都能教得服服帖帖,一只鸟儿还能难倒他不成?

    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再教会它一句话,每天喊着“畜生养出个小畜生”,叫人听去了也麻烦。

    于是他这偏院中每日都是这样一副光景:玉兰树间摆着一小桌,桌上摆着茶杯、茶壶。桌边有一躺椅,一白衣公子懒洋洋半卧其上,腰侧放了个陶瓷小碟,里头摆满了石头子。他一手拿着书,一手就覆在那碟子上头,两指捏着个石子。还有只鹦鹉趾高气昂地蹲在高挂于树上的铁笼子里。

    若这场景是寂静无声的,那倒也是人如玉,景似画的美好景象。

    可惜这一人一鸟不知疲倦地叽叽喳喳,整日驴唇不对马嘴地叫嚣着。

    那鸟叫着:“畜生养出个小畜生!”

    那人说着:“有人来了。”

    各说各的,还就这两句话。

    裴照实在被那鸟蠢得心烦时,就挑起手腕,将一枚石子射向那鸟笼。有时运气好能从缝隙中直接打到笨鸟的身上,其余时候都被那铁栅栏挡住,弹了回来,但也能叫那鸟笼晃上三晃。

    然而不论怎样,那笼子里那鸟都能被吓得大惊失色,张着翅膀瞎扑腾一阵。

    裴照深信自己这套方法是能治治这小畜生的。就跟他扇干儿子们耳光是一个道理,鸟没法打脸,拿石头弹弹也就凑和着来了。

    每次这么折腾一上午,长在挂鸟笼子的那枝儿上的玉兰花瓣都被抖搂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纤细枝干,像被扒光了衣服的雏儿,惊慌而妩媚地颤抖着。

    一日周煜澜便站在偏院门口将这奇景看了去。

    看管的小厮要喊“王爷来了”,却被他抬手制止。他看着自己着人种的玉兰树秃了小一半也不恼,竟是不知觉弯了唇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那小厮看了连忙别过眼。他入府有些年头,何曾见王爷这般笑过?一时想起跟了王爷许多年的阿福,就因那晚没能把裴照请来,竟是被王爷一刀砍了脑袋。登时心里大骇,只觉王爷当真被这下作妓子迷了心窍了。

    周煜澜没有进院,看了一阵便要走,临走时吩咐那小厮:“你叫他明日用了晚膳便去书房等我。”

    翌日清晨,裴照被小畜生一嗓子嚎得睡意全无,皱着眉刚要发作却猛然清醒,发觉刚才那笨鸟喊的不是“畜生养出个小畜生”却是他这几日教的“有人来了”!

    他稍稍整理便跑到院中,迫不及待地与那鸟四目相对,等着听它再叫一句。

    小畜生没让他失望,当即欢快地叫了起来:“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裴照大喜,他那□□人的法子果然管用。这下他往后在王府中转悠便拎着这鸟儿,再不怕会把不该听的听了去。

    因为这件高兴事,连晚上去书房等周煜澜的时候他心情都是不错的。

    小王爷让他去书房还能做什么事?除了那庄便不会再有别的。他自己也素了许久,确实想玩玩了。只是想到周煜澜回回都是硬来,向来不用脂膏,最初那一下当真是疼。现下他手里却也没那玩意,思前想后便把茶壶拎上了,用水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待他溜达到书房门前,却见里面有点点亮光,想是周煜澜已经在里面了。他抬手刚要推门,却听里头传来一陌生人嗓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王爷,恕臣直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您还犹豫些什么呢?”

    裴照一愣,心道不好,这下真把不该听的听了,立刻转身要走,却听里头一人吼道:“谁在外面!”

    门应声而开,周煜澜冷眼定定看向他。

    裴照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茶壶,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瞥到里头那人,倒是在宫中见过几次的面孔,是枢密使唐意年。

    唐意年这时已步至周煜澜身侧,也认出了裴照,被外人撞破密事竟也丝毫不露慌乱之色,依旧气定神闲,颔首道:“裴公子。”

    裴照拱手道:“唐大人。”

    语毕抬头对上他的眼,竟不自觉脊背绷紧,脚下往后退了一步。那人虽是笑着,眼神中却尽是肃杀之气。

    唐意年幽幽开口:“王爷倒是没说裴公子也在府上做客?”

    周煜澜垂眼看着裴照道:“老师在我府上住了些时日,竟是叫我给忘了。”扭头对唐意年道,“今日只好请唐大人先回了。”

    唐意年深深瞥了裴照一眼,道:“王爷好生考虑,下官先行告退。”说完竟不出房门,而是向里头去了。

    周煜澜道:“老师此时寻来我书房做甚?”

    裴照怔愣,只一瞬便明白了其中玄妙,登时头皮发麻,明白自己中了周煜澜的套。

    他强装镇定道:“是安贵说您让我用了晚膳便来书房候着的。”

    周煜澜双眉微挑,道:“是吗?”接着大喊一声,着人把安贵带来了。

    “是你叫老师此时来书房的?”

    安贵小心翼翼地抬头,不解道:“不是您昨天吩咐”说完便觉周煜澜眼神不对,虽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却已猛地跪伏在地,蜷成一团止不住地抖着。

    周煜澜冷声道:“胡言乱语!本王何曾吩咐过你此事?”

    安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嗫嚅道:“昨天早上,您在偏院门口”

    周煜澜厉声打断:“还敢嘴硬!本王昨日几时去过偏院?”

    安贵闻言满脸惊惧,伸长了脖子一动不动地仰头望着周煜澜,手如兽爪般紧紧扒着地面,似是要将自己钉在此地,生怕谁把他拖走一般,力道竟大到指甲崩裂,丝丝鲜血渗入土地,如小蛇般蜿蜒游弋。

    裴照竟觉闻到了血腥味,一时胃部翻腾,他以舌尖狠狠抵着齿关才没有吐出来。

    周煜澜却对这一切熟视无睹,他的视线牢牢定在裴照左手虚虚拎着的茶壶上,只见他手指如使不上力般,被茶壶渐渐抻直,脱手的那一刻像是发出了不可抗拒的指令。

    周煜澜双眉微挑,道:“来人,把他拖出去,剁了喂狗罢。”

    安贵猛地攀上他的腿不撒手,语无伦次道:“王爷,王爷饶命!是奴才记错了!您未曾去过偏院!是奴才眼花了!”

    周煜澜却嫌恶地狠揣他一脚。

    待人被拖至院外,哭嚎声也消失之时,他对一直站在一边的裴照微微一笑:“让老师见笑了。”

    裴照勉强扯出个笑容,轻声道:“都怪这狗奴才,害我扰了您正事。”

    周煜澜道:“无妨,不关老师的事。”

    裴照拱手,急急忙忙道:“那我先回去了。”

    周煜澜瞥了眼地上那些碎瓷片和那片突兀的深色水迹,叫住了他:“慢着。”

    裴照僵硬地转身,道:“王爷还有吩咐?”

    周煜澜走下台阶,步至他面前,极尽温柔地牵起他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道:“老师既是带了壶茶来,必是有事与我说道,为何如此急着走?”

    裴照并未应声。

    周煜澜双手将他的手包住,边将他往屋中引边道:“老师手抖得如此厉害,想是天凉了,我们还是进去说话罢,屋里暖和些。”

    裴照半张着眼趴在榻上,背上压着个人,那人脑袋歪在他颈窝。

    周煜澜的四肢严丝合缝地贴着裴照的。

    上面的比他强壮太多,连脚趾都能使出令他难以抵抗的力气。他的双手被攥住,双脚被按住,动弹不得。

    裴照这会看起来很是平静,虽然刚被折腾一番,却连喘气都不怎么剧烈。

    而他实则又恐又怒,觉得自己像被一箭射中的猎物,四肢被猎人用麻绳绑在了一处。猎人上马,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拽着绳头。马狂奔起来,猎物被极速拖拽,刮起一路尘土。

    他在迷蒙的土幕中回到了家乡,一个北方的小镇。那时他才五岁,娘亲将那串珠子绕了四五圈才能将将挂在他的胳膊上。

    那日他若听了娘亲的话,只在院子里玩,而没有跑去街上看热闹,他便不会撞到那个男人的怀里,更不会引得那人蹲下身来痴痴盯着他看,摸着他的脸夸他漂亮。

    那人问他家在哪里,得到答案后又给他买了个糖人,叫他不要乱跑,乖乖在此等他。做糖人的师傅的手艺那般精巧,糖人又那么晶莹剔透,娘亲从未买给他过,如此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会乱跑呢?

    糖人刚刚做好,那人就回来了。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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