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无忧》分卷阅读28

    卫无忧怔然,低下头,一滴泪落在布偶的笑脸上。

    她用力扬手,布偶随风而去,落入万丈山崖,吞没在云海里。

    降灵从卫无忧的怀里钻出来,顶着风抓住腰带,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难得乖巧。

    卫无忧长吁了一口气,御起赤金鼎,绝尘而去。

    她脸色肃然,带着大喜大悲后的淡然,眸中深处,藏着一丝隐忍的哀恸。

    卫家村还有阿乐在等她。

    风餐露宿的赶路,终在两个月期限前,回到了卫家村,熟悉的茅屋、枣树,三脚凳歪着倒在院中,降灵兴冲冲地往里飞去。

    卫无忧迈进院门的脚,顿了顿,空气里传来一丝恶臭,她伸手拍开布满爪痕的门,就看见卫猎头躺在榻上,瞪大着双眼,脸上三道深深的爪痕,干涸的血,开膛剖腹,内脏都不见了,利爪撕裂的伤口绕着黑气,蠢蠢欲动。

    是妖!卫无忧压抑着内心的恶心,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敛去满眼杀意,伸手去拦降灵,乌鸦喜腐肉,却见它在屋中窜来窜去,嘎嘎地叫个不停。

    “阿乐!”,没有人回应,她往里屋走去,心不断下沉,手蜷握成拳,

    “阿乐”,卫无忧声音发颤,迈步而去,里屋空无一人,满地狼藉。

    降灵在屋外叫着,嘴里叼着竹蜻蜓,焦急地蹦跳着,眼见卫无忧出来,立刻振翅而飞,在前面引路,“找阿乐去!”,卫无忧面沉如水,御起赤金鼎,跟在降灵身后。

    降灵飞过山后,有悬崖峭壁,陡然落下七、八丈,在层峦峻峰间,隐藏着一处小山谷。

    瀑布如白练垂落,谷间繁花盛放,青翠竹林,郁郁葱葱,清泉叮咚,蜿蜒而下,山间景致,美如画。

    在鸟叫虫鸣声中,有隐隐虎啸声,惊的鸟飞兽奔。

    降灵飞到一山洞附近时,不敢进去,绕着卫无忧飞着,洞口遍布锋利爪痕,卫无忧从仓廪取出破云弓,将小箭置于弦上,径直进去。

    山洞里回响着老虎低沉的喉音,不安、狂躁,卫无忧踩着微湿的泥土,弓着身,脸边扇过一阵腥风,她本能躲开,爪子划破山壁,印痕很深,泥土不断剥落。

    若是她没躲过,半张脸就没了。

    卫无忧动作不慢,闪躲的同时,手里的破云箭早就离弦而出,势不可挡地射入老虎的身上,那老虎哀嚎一声,脱力趴在地上,吼声压抑而痛苦。

    卫无忧左手托着赤金鼎,右手握着一把寻常的铁剑,走向老虎,剑尖直指它的喉咙。

    老虎勉强起身,又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跌倒在地,张着利牙,铜铃大的眼,威胁地瞪着她。

    走近,山顶的一束光洒下,看清老虎模样,通体雪白毛发,夹着灰黑色条纹,眼珠是淡蓝色,一身皮毛珍稀难得,价值连城。

    白老虎发出压抑的吼声,它左肩有处很深的伤口,血流不止,腋下是破云箭的血洞,泛着黑气,它伸出舌头舔着伤口,爪子刨着地面,发出痛苦的低吼。

    “伤人性命,吃人肺腑,像尔等为祸人间的妖兽,都该杀!”,卫无忧亮出铁剑,朝着白老虎的喉咙刺去,“纳命来!孽畜!”。

    白老虎呜咽,硕大的眼眶盈满泪水,淡蓝色的眼珠犹如浸在泉里的宝石,璀璨生辉,卫无忧一往无前的手,顿了顿,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姐,不要伤它!”。

    “阿乐!”,卫无忧垂剑,怀里就扑进一个软软的小东西。

    “阿乐”,卫无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把她往后拉开,阿乐的脸蹭的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唯有那双眼睛,黑的发亮。

    “是苏欢,从狼嘴里救了我”,阿乐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哇的哭道,“爹,爹被,狼吃了!”。

    “苏欢?”,卫无忧皱眉,阿乐指着白老虎,“它说它叫苏欢,是它赶跑狼群,把我救回来的”。

    “谁知它是救你,还是想吃你?妖,都不是好东西!”,卫无忧沉着脸喝道。

    “我从未伤过人”,白老虎趴在地上,口吐人言,竟是低哑的女子声音,话音刚落,它在地上打

    着滚,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

    阿乐指着苏欢的肚子,说道,“姐,若不是苏欢救我,就不会被狼咬伤,就不会没力气生崽”。

    卫无忧顺势看去,果真见白老虎肚子鼓涨。

    按说有灵智的妖兽,修为不低,只它先击退狼妖群,又受卫无忧一记破云箭,再加上难产,才沦落到此番境地。

    “姐,你救救它!”,阿乐扯着她的衣袖恳求道,“它是妖!是吃人的妖!”,卫无忧收回铁剑,抱着手站在原地,愤恨说道。

    “姐,苏欢是好妖,不会伤人的,求求你,救她”,阿乐仰着沾满灰的脸,泪水冲出两道小溪,趴在白老虎身旁,小手安慰地顺着它后背的毛,“你看,苏欢不会伤我,是她救了我的命”。

    见卫无忧转身出洞,阿乐眼睛黯淡,她伏在苏欢身旁,抚着耳朵,喊道,“苏欢,你用力”,白老虎哀嚎着,声音渐弱。

    待卫无忧回来时,袍里兜着一些药草,她把阿乐拎开,把几株止血草胡乱塞进嘴里咬碎,敷到白老虎左肩被狼咬的伤口。

    割破手腕,把血喂到它嘴里,解破云箭的毒,再挑出破云箭,把红芒引出,敷上止血草。

    她取出瓶子,一狠心,往手里倒了五颗益气丹,把拼命冲来抢食的降灵拨开,全喂进白老虎的嘴里。

    解毒、止血,益气丹落腹,白老虎渐渐有了力气,一咕噜翻过身,不断伸舌头舔着腹部下侧,有个小脑袋往外挤着。

    “脑袋出来了”,阿乐跪在地上,不敢伸手,紧张看着,老虎痛苦呜咽,小老虎的脑袋卡着出不来,

    阿乐急的想用手去拉,被卫无忧制止。

    她记得药经写过溪黄草、金钱草等是助产的草药,所幸刚才采止血草时,见到两株溪黄草,顺手摘了,她把溪黄草揉作团,喂进白老虎的嘴里。

    “苏欢,用力!”,阿乐往前凑去,抓住苏欢的爪子,“阿乐,往后去”,卫无忧担心苏欢的爪子伤到阿乐,把她往后拉。

    阿乐扑过去,抱住苏欢的头,轻抚着脖颈,温柔说道,“苏欢,坚持住,孩子快出来了”。

    白老虎重重喘了口气,从喉咙里发出怒吼,推出小脑袋。

    它吃力的撑住身躯,不断伸出舌头,舔着小老虎,紧接着,小身体、小爪子、小尾巴都出来了,一只跟老鼠似的,小的可怜的小老虎,软软趴在地上,闭着眼,嘴巴一张一张的。

    白老虎蜷缩着,满眼怜爱地舔着它,阿乐凑过去,看着它用力想睁开眼,可爱极了。

    “谢谢你”,白老虎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卫无忧,爪子把小老虎推到阿乐跟前。

    卫无忧俯视着虚弱趴在地上的白老虎,喊道,“阿乐,走”,“姐,我要留下来照顾苏欢”,阿乐睁大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小老虎蹭到它娘跟前,撅着嘴喝奶。

    白老虎抬起爪子,理了理脸上的毛,叼着小老虎,翻过身,避开阿乐的视线,背过去奶着小老虎。

    卫无忧暗忖,此妖生廉耻,颇通人性,“阿乐,你爹等着下葬呢?”,“姐,他也是你爹”,阿乐这才不舍的站起来,卫无忧哼道,“他不是我爹,我亲生的爹娘都过世了”。

    卫无忧看着把嘴张成鸭蛋似的阿乐,拎着放进鼎里,御器而去,“啊啊啊啊”,阿乐两手扒着鼎沿,惊讶、激动地看着两人沿着岩壁飞去。

    第41章 留下

    卫无忧用草席把卫猎头的尸首裹着, 没让阿乐看, 在她娘的坟边, 把卫猎头下葬了, 阿乐伤心地哭倒在地,抱着卫无忧的腿, 可怜巴巴问道,“姐, 你会扔下阿乐吗?”,

    明知不应眷恋尘世, 可不忍阿乐如她,孤零零一人, 反正此处可炼丹, 有助筑基,不如留下一段时间陪着阿乐。

    两人在屋里住下,阿乐总缠着卫无忧带她见苏欢, “妖兽本性难改,它现在虚弱, 不吃你, 不意味着他日, 饥饿难耐时,不会吃你”,卫无忧皱着眉,不悦道,

    “苏欢不会的”, 抵不过阿乐的苦苦哀求,卫无忧只好送她过去,有自己在,料那老虎也不敢伤害阿乐。

    阿乐在山洞里跟白球似的小老虎笑着玩闹,白老虎萎顿地躺在角落里,不时舔着身上的毛,蓝眸闪动,妖兽体魄强健,再加上服用益气丹,它复原的很快。

    卫无忧坐在崖边打坐运气,见降灵叼着灵草飞来,放在身前,嘎嘎直叫。

    “知道了,走,给你炼丹去”,为救白老虎,把益气丹都用光了,是要储备些丹药以备筑基,卫无忧把降灵放在肩上,两人往地火山峰而去。

    刚走没多远,就看三道流光闪过,径直落在跟前,三人身着靛青道袍,腰绣八卦纹,其一人前襟绣白鹤青松,年纪颇轻,另两人稍长,约有四十出头,

    “敢问公子,云华派离此处还有多远”,那年轻修士脸带笑意,拱手,亲切问道,“三位去云华派有何事?”,卫无忧穿着寻常的青衫,挽髻佩木簪,问道,

    一山野打扮的青年,丝毫没有见到修士的惶恐,反而脱口质问,那年轻修士也不恼,居然如实作答,“我等乃是琼真派修士,奉掌门之命,去云华派贺礼,庆贺清胥仙子晋升元婴期”,

    原来清胥师叔已突破结丹期瓶颈,晋级为元婴期修士。

    “贫道乃是云华派赤阳峰弟子卫无忧,此去云华派,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卫无忧拱手回礼道。

    “原来是云华派的道友,幸会,幸会,贫道尉迟林,这两位是贫道师兄,贾风、高骆”,尉迟林笑着,躬身行礼,“尉道友有礼”,卫无忧回礼。

    “无忧小友,我三人赶了几天路,腹中空空,不知可有吃的”,高骆身形高大,浓眉方脸,看上去正气凛然,跟墨雷有几分相似,易生好感。

    “师兄,莫叫无忧道友笑话”,贾风瘦小,垂眉搭脸,有点没精神,

    “诸位道友,请随我来,叫无忧便是”,都是修士,还是与云华派交好的门派,卫无忧领着他们回到茅屋,昨日她猎了只狍子,阿乐拿了半只去给苏欢,还剩下半只在锅里。

    “无忧道友年岁小,若不嫌弃,便唤一声尉兄”,尉迟林看卫无忧笑着应了,接过她递来的狍子肉,炖的软烂,蘸着蒜泥吃,肥瘦相间,入口即化。

    三人饿的狠了,狼吞虎咽。

    卫无忧闻着肉味,只觉恶心,自她从齐国回来后,便再也不碰荤腥了,偶尔做肉给阿乐吃,她在长身子。

    高骆吃着正兴,从怀里摸出一壶酒来,笑道,“有肉无酒,岂不可惜,幸好还有壶酒!”,无忧摆上旧酒碗,碗口都磕了口子,

    “无忧,来,尝尝”,尉迟林给她倒上,“尉兄,我,不胜酒力”,卫无忧推却,她酒量浅。

    “这壶酒清甜、甘醇,不醉人的”,尉迟林热情倒着,高骆挡了挡,“师弟,无忧不能喝,就少倒些,我看这金乌西沉,暮色低垂,不如今夜就歇在此处”。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