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程煜看着他。
邱阳没说什么，俩人就蹲在路边等车，邱阳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一只手夹着烟搭在腿上，像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
“你怎么打算的啊？”邱阳问道。
程煜看向马路对面，对面有个便利店，门还开着。
“我退学了。”程煜说道，“退学申请已经交上去了。”
邱阳错愕的看着他，一直等到手里的烟烧完他都没有再吸一口，申请交上去了？他天天跟程煜在一块儿混，他是什么时候写的申请，又他妈是什么时候交的？
“为了比赛？”
“不全是。”
“那是为什么？你他妈给我个理由！”邱阳气急败坏的扔了烟头，站了起来。
“老子不想上学了你管得着吗！”程煜语气有些不好。
邱阳冷笑了几声，转身背对着程煜，然后他一转身拳头就出去了，那一拳的力道很大，直直打向程煜的脸。
“管不着，老子是管不着，我他妈犯贱行了吧？你他妈要退学？退学了去做什么？当教练吗？那他妈能挣几个钱？够你一场比赛的报名费吗？程煜，你他妈是真行。”邱阳指着程煜的鼻子骂道，“老子他妈跟你屁股后边这么长时间是为了什么？你他妈说退学就退学？”
程煜二话没说照着邱阳的脸又是一拳，邱阳也没让着他，把他打架的本领都拿出来了。
最后，邱阳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说道：“你他妈真自私。”
程煜淡漠的看着他，邱阳往前走了一步，程煜后退了。
“你他妈什么都不说，事儿出来了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程煜，老子就问你一句，你他妈拿我当啥？”
程煜阴沉着脸，皱眉看着他不说话，拿他当什么？
“说不出来吗？你不说我说，我就一句，老子看上你了，想跟你好，又他妈怕吓着你，怕你见着我恶心我膈应我，不然我他妈是脑子进土了我他妈天天围着你转！”
程煜愣住了，脑子里全是邱阳那一大段坦白的话，一句一句，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完全他妈的不知道脑子哪儿去了，他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又他妈一点儿都不明白。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邱阳深深地看了程煜一眼，车也没打就步行走了。
程煜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他总觉得今天邱阳走了或者他不说点什么他们就完了，很陌生的想法。
邱阳迈开大步走着，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又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大口又吐了，夜里的灯光不暗，程煜在后面都能看到。
走了一段路，拐了两个路口邱阳在一个小巷子口停了下来，程煜觉得如果这时候邱阳动手黑打他一顿他可能都还不了手，他嘴已经肿了，包括眼睛和额头，邱阳也好不到哪儿去，嘴角都青了。
他们两个打人实在，打自己人更他妈实在。
邱阳突然转过身，对程煜说：“我他妈不会强迫你，你回去吧。”
程煜阴着脸走了过去，邱阳疑惑的看着他。
邱阳完全不了解不明白他妈的不知道程煜到底什么想法，你完全从他脸上看不出喜好和厌恶，他都说了那么多程煜还是一句表示都没有，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程煜是不是在耍他，可程煜看起来又不会是那样的人。
程煜走到他面前，说了一句：“自己他妈抓住的都不会留得住。”
他被留在孤儿院门口的时候，他妈笑着跟他说她去马路对面的冰激凌店给他买冰激凌，他有点害怕就抓着他妈的衣服要跟着一起去，他妈说好孩子要听话要懂事，于是他就在原地等着，一等十二年他妈也没再回来过。
在孤儿院里待了一年，那个地方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好，一年之后院长突然跟他说有人要领养他，领养他的是原来的邻居爷爷，因为那个爷爷家里只有一个人，他妈还在的时候他就经常过去玩儿。
后来他爷爷跟他说，他妈搬家了，结果某天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妈竟然把他留在了孤儿院自己走了。
程煜觉得他自己没有童年，仅有的对童年的印象是在人与人之间淡薄的相处关系中学习怎样讨人欢心，怎样不会挨打，怎样变得沉默听话有饭吃，不争不抢不代表他脾气好，事实上他的脾气也很爆。
他也不相信会有什么人义无反顾的对他好对他特别关注，他没什么能为他或者让他两肋插刀的义气兄弟，说白了他对这些关系看的特别淡薄。
邱阳不一样，突兀的转学突兀的出现，他妈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股脑儿的全找上他了，亲情友情爱情和家庭那是电视剧里才有的，程煜没有喜欢过人也没人喜欢过他，现在邱阳突然就他妈说他看上他了？
因为秦州牧和许泽远的关系，程煜并不觉得有多意外，甚至上次肖哲跟他说喜欢邱阳的时候他都没怎么吃惊。
但程煜迷茫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末有时间我再去俱乐部找找感觉，讲真上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练动作的小哥哥，个子很高，颜值在线，一身好看的运动服，不长不短刚刚好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我真觉得他像煜哥，当然只是像…因为他们气质不一样哈哈哈
第36章 哈皮狗
程煜回了宾馆，提着轮滑鞋就出去了，金杰问他去哪儿程煜话也没说就走了，然后金杰直接给邱阳打了电话。
邱阳还在外面没回去，这边儿一听程煜大半夜的提着鞋又出去了，于是邱阳一奔子又跑了。
程煜肯定在什么地方练动作呢，青岛那么大他上哪儿找人去，天亮的时候邱阳出现在了程煜住的地方，昨天夜里三点多程煜才提着鞋回来的，回来后倒头就睡现在也没醒，金杰和方乾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心照不宣的什么话都没问也没打扰他。
邱阳敲门进去的时候程煜还没醒，金杰给他开了门，一看见他就问：“你俩昨晚一起走的，到底咋了？”
邱阳笑了笑：“阳哥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俩打了一架。”
方乾呵呵了两声，真好还能打架。
“下手真狠啊，他招你了么？”方乾问道，好歹他跟程煜同一个队同一个俱乐部里训练了三年，他被人打了方乾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他说要退学。”邱阳压低声音说道。
方乾和金杰同时愣了，“退学？”
“等他醒了我再跟他谈谈。”邱阳语气很是认真。
方乾放心了，那这架打的有理有据他就管不着了。
程煜醒了之后发现邱阳就在他床边坐着，脸上的淤青比昨天更加醒目，他一张嘴就觉得腮帮子疼，疼的他直皱眉。
邱阳把一包药扔他床上，说道：“上点儿药吧。”
程煜掀了被子坐起来，他连衣服都没脱，脸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稍微一抬眼睛都觉得头疼。
“我去洗把脸。”
程煜穿着拖鞋去了洗手间。
邱阳把袋子里的药水和棉签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程煜擦着头发出来时邱阳已经把棉签什么的摆好了。
程煜看邱阳的样子明显也是熬了夜，退学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家里的日常开销，程爷爷隔三差五去医院的医药费，学费生活费水电费，比赛报名费，外出住宿费伙食费保险费，在轮滑上投入的精力时间和金钱都让他有些吃不消。
“我有自己的难处。”程煜说道，眼睛却不看邱阳，“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挺自私的，退学的念头也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以前跟爷爷说过，他为这事儿揍了我一顿，笤帚都打开花了。”
邱阳手上的动作没停，尽量让自己的力道轻一点儿，可程煜还是免不了疼的龇牙咧嘴。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人生太他妈操蛋了，什么不好的紧赶着让我碰上了，可爷爷说我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干，想玩儿轮滑就玩儿出个名堂来，无论是做人交际办事都得有个度，他以前是个教师，阅人无数教过的学生也无数，他其实什么都明白，我自己也明白，就像当年我在孤儿院里待了一年他知道了以后立马就过去领养了我一样。”
听到这儿邱阳心里一惊，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程煜，他只听程煜说过程爷爷不是他亲爷爷，完全不知道还有孤儿院这茬儿。
宾馆的光线不太好，从邱阳的角度他就只能看到程煜的头发丝，因为逆光连他的表情都看不太清楚。
“爷爷年纪大了，从三年前开始隔三差五就得去趟医院检查，一个小感冒一时半会儿的都好不了，每次我提着鞋去俱乐部的时候他都会开玩笑似的跟我说，要是轮滑也有奥运会和比赛直播，他就拉着小区里的老大爷们守着电视看我比赛为国争光，让大妈大爷们给我喊加油。”程煜突然有些憧憬那个场面，“可操蛋的是我他妈玩儿了快十二年的轮滑现在连参加一个全国赛都是个问题，还谈他妈什么世锦赛全运会国际赛呢，而且轮滑也不是奥运会项目。”
程煜顿了顿，突然问了一个无比深奥的问题，他问邱阳：“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呢？”
邱阳把他脑子里所有读过的书和句子以及各种文献过了一遍，答案是无解。
为什么无解呢？
人各不同，路不同生活不同，思想观念不同，要过的桥不同，选择的人生道路不同，所经历的事不同，遇到的人不同，看的书不同，想的事不同，余华不是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单纯的或者嘛，看吧，这个也不同。
他有一个英雄梦，驰骋在赛场上，做一个不惧风暴的勇士。
程爷爷对他的期待，他对自己的期待以及他的人生境遇自己生活态度都是不同的。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为生活忙碌奔波为梦想折翼重生的人，来来往往的不都是一样的吗？起码大家的目的是一样。
邱阳突然觉得其实程煜比他看的更远更开，也比他活的更现实，清楚自己要什么，清楚应该怎么做，有人诋毁自然也有人支持，他怎么想的也就怎么做，这一点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就没变过。
那么换句话来说，程煜对邱阳怎么样呢？
很好啊，在程煜生活中出现过的所有人里，邱阳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特别到哪里了呢？就是程煜忍不住想揍死他，但揍死了他自己会觉得其实他是把自己揍死了的那种。
所有人只看到了邱阳对程煜有多好，反观程煜的沉默寡言不能说不会道，不懂得什么叫讨好和心疼又或者动手揍他动口骂他，倒显得他有些自以为是不识好歹了。
可这就是程煜啊，货真价实的程煜，不做作不虚伪，直接到了表面上细心到了骨子里。
他前一秒揍了邱阳一拳，后一秒又在心里想他下午要去干什么，给他买什么吃帮他做点儿什么，他跟谁吵架了会不会跟人打架，天热了水够不够喝，拒绝了别人的表白会不会结仇，惹了不该惹的人会不会被打，回到没有人的家有没有热饭吃，有没有人陪他聊天扯皮拉段子。
程煜关注的东西很细节，很实用也更现实，他把邱阳放大了看的，有些表面上的东西一只眼睛是看不到的，有时候两只眼睛也都是睁眼瞎。
直到现在邱阳一睁眼，一个表情他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邱阳是个善于隐藏的人，但程煜偏偏能一眼看穿他，所以他会毫不留情的揭穿他，当然，仅仅限于当着他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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