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关系/床上关系》分卷阅读14

    他不愿意回忆,更不愿意承认,即便他的意愿并不能妨碍他对沈期患得患失,但却能让他永远不把这一切说出口。

    今天这个下场,也正是好顾脸面,带来的咎由自取。

    黎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嘲讽之意益甚------

    他在事业上已经成熟,不会为一时得失斤斤计较。

    但在感情上,他始终是个幼稚的孩子。

    办公室,程望提起包正欲离开,短信铃忽然响了起来。

    来信人是个陌生号码,“湾仔,谢臻的地方,七点半。”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不断地磨挲屏幕。良久,他轻轻眯了眯眼,快速敲上一行字:“好,我会过来。”

    最可悲的是心里明明一清二楚,却为了脸面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第二十章 殊途

    七点的九龙已经微有暗色,刚刚停在码头边的,是今天白天最后一趟船。

    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年轻人从船上走下来。现在还算夏日,说不上多凉,那年轻人却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透明,过分的荏弱本易让任何人都因此失色,可他身上仍然有一种在缄默中透出鲜活的,惊人的美,艳丽无匹,却叫人生不起欣赏或倾慕,只能站在远处无奈叹息。

    船长把缰绳套在锚上,回头朝年轻人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说:“要不还是我等您办完事?等下黑灯瞎火的,您回九龙实在不方便……”

    “不用了。”年轻人不慌不忙地打断他,口气仍旧温文和气,传达的信息却决绝不容置疑,“你有自己的活儿要干,别为我误了事。”他狭长的眼眸斜着望向旁边一个小酒馆,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再说,有那位在,我担心什么?”

    船长心知自己劝不动他,只得道:“那您多小心。”

    程望目送船消失在视野,才回头拢了拢大衣,迈步朝酒馆走去。

    酒馆里只有一个客人。那个英俊且衣着不凡的男人点着烟,深刻的眉眼在烟雾氤氲下愈发深邃:“来得挺准时的。”

    程望低低一笑,说不出的婉转低回:“沈先生约我,我哪次敢迟到?”

    沈乔按灭了烟,带着些森林暗绿的眼眸直直注视着程望,目光说不出是反感还是掺着无奈的疼惜。年轻人低着头,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像个没有得到长辈允许便不敢坐下的孩子。良久,沈乔才轻叹着开口:“坐。”

    程望这才坐了下来。

    “说吧,第二组照片,你准备什么时候发?”沈乔难得没在谈事情的时候抽烟,虽然手一直不停地捻着玻璃质的酒杯。

    “明天下午。”程望静默片刻,道,“怎么看出来的?”

    “其一,你卖照片那家报社,我入了股;其二,你雇佣的那个杀手组织,首领是我亲戚。”沈乔淡淡地说,“你向谢臻下单,就该做好被出卖的准备。他卖起人来,可不会讲什么合同契约。”

    “谁不知道呢?”程望轻笑,“亚当事先提醒过我这事瞒不过他的叔叔,只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

    “但再慢,也不会慢过明天。第二组照片爆出来他们绝对结不了婚是不假,可你费了这么大力气,不会只是为了弄个笑话吧?”沈乔眸光一沉,声音瞬间冷硬不少,“你就那么肯定,你还有机会做你想干的事?”

    “当然。”程望毫无惧色,甚至还微微扬起脖颈,“那也是您想干的事。借我的手,您或许还喜闻乐见。”

    气氛似乎有一瞬间的剑拔弩张,片刻,沈乔忽然微微一笑,仿若初春冰霜消融,结合情景却实在说不上赏心悦目:“你果然比你哥哥厉害,也比我厉害。”他转了转酒杯------那里面其实没有酒,“难怪尼克·洛克特会那么倚重你。”

    “沈先生过奖了。”程望说,语调虽然谦和,却明显是对沈乔的评价坦然接受,“尼克是什么心思,我清楚,您也清楚。”

    谈话似乎又陷入了僵局。沈乔望着程望低垂的眼睛,心下忽然有些恍惚。

    程望的眼睛不像沈期,眼角上翘,微显狭长,笑起来有不容逼视的迫人神光。这双眼睛要说像,只能说是像极了他那个容貌和手腕都盛极一时的父亲,沈弈。

    他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沈弈一面,他记得那是个很好看的世兄,笑起来尤其动人。后来父亲遇刺身亡,他去了伦敦,改了国籍,兜兜转转十几年,回到香港后,才听说那个抱过他的顶好看的世兄,几年前纵火自杀,尸骨无存。

    干他们这行的人最开始绝无几个情愿,但命运总会把你裹狭着奔去你不喜欢的地方,你曾经认为理所应当、想象不出会有什么意外的事,也许转瞬便分崩离析,就连回忆也会慢慢淡去。

    哪怕是这世间最牢靠的,血缘连接的感情。

    “尼克·洛克特的野心比他父亲更大,他和我们之间可没有起于微末的情分,你跟他,跟骷髅会牵扯地越多,往后就越麻烦。”沈乔抽出一支烟,但并没有急着点,深邃的眼眸无奈地注视着程望,语调是不加掩饰的倦然,“我知道你也在为他们做事,但你人在香港,能给他们的帮助毕竟有限。退一步讲,沈期一直不希望你掺和进那些事里,做得太过分了,怎么收场都不好。”

    程望不语,漆黑的睫羽在白瓷般的脸颊上投下细密的阴影,良久,他才轻声道:“总有一天您会明白的,哥哥也会明白的。”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沈乔淡淡地说,“不早了,你早点回九龙,我送你吧。”

    “多谢了。”

    沈乔说的“送”,是亲自把他送到船上。程望望着船舱里放着的一碗药,端起来直接喝了。

    他生来弱症,血气不足,后来遇了事,彻底成了个药罐子。沈期后来请一向与离岛沈家交好的一个老中医给他开了副药,每天晚上都必须喝。

    这件事除了沈期和他,就只有帮忙情人的沈乔知道。

    即便是因为利益相关,沈乔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正在乎他们兄弟的人。他担心的他何尝不明白,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要杀的人,他要报的仇,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他除了加入骷髅会外,无路可走。

    沈乔站在甲板上点燃了烟,夜风吹拂下倒是吹不进船舱里:“如果晕船,就跟船长说慢些。沈期如果问起来,就说来找刘先生看病,我会替你掩护。”

    言毕他便上了岸。去离岛的船在另一边。

    “沈先生。”沈乔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后边的声音,他回过头,只见程望孑身立在渔灯边,任夜风吹起风衣衣角。弱不胜衣的荏然,苍白的唇角却仍然勾起一个极明亮温暖的笑容,“您在乎我哥哥,对我哥哥好,我都知道,也都记得。”

    “……”沈乔捻烟的手顿了顿,冷漠的脸孔辨不出情绪。片刻,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烟,仿佛极为享受,“你如果真的想护住他,最好小心那个人。他还有一个月来香港。”他最后深深看了程望一眼,在外人面前总是清冷淡漠的眼眸难得的凝重,“他不会放过你们。”

    解释一下,亚当是沈乔的远房侄子和程望的大学同学,尼克·洛克特是十一章出现过的洛克特先生的二儿子,两个人也是骷髅会成员,酱油而已暂时不必在意

    程望和沈乔真的不是一对!真的不是一对!真的不是一对!程望的p还有三章出场。虽然我觉得他们两个的确挺萌的,傲娇嘴硬但口嫌体正直长辈vs病弱美貌腹黑看穿小心思但就是不点破晚辈年上年下都赞啊!也许哪天我就写支线了,嘻嘻(*^__^*)

    第二十一章曲终

    按照正常的剧本,黎荣的背书就是对何琼茵最好的洗白,这阵子风头过去也许真的就没事了。但那个在暗处的人一击未得手,又怎么会甘心就此收手呢?

    和第二组照片比起来,第一组简直称得上清汤寡水------照片上的女人显然年纪不小,甚至有几张看上去还像是吸了摇头丸的反应------虽说到底是不是吸毒尚且存疑,但媒体先入为主的判定,无疑是给何琼茵扣上了这个帽子。一旦扣上,想摘下来就不容易了。

    回想起发布会上黎荣那句“年少轻狂”,打脸简直打得啪啪响-------有辛辣的媒体,直接不加掩饰地讽刺道:“真不知该说是何小姐成熟太晚,还是黎先生对‘底线’的判定太低。”

    名流私生活乱点还可以理解,但吸食新型毒品在这个圈子都算出格。哪怕是本来就不太注重的家族在这个问题上都要考虑再三,何况是名声一向正派的黎家。事到如今,联姻于黎荣已经成为一笔货真价实的负资产,为了未知的财产继承权赌上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声名,绝对是件极其不值的事。即便他自己愿意,董事会也会千方百计阻拦------黎家可还没到唯黎荣一人之命是从的地步。

    “不会是三房四房的手笔,她们还没这么大本事。”沈期评价,“而且这么做破坏的是何家的名声,赌王查出来,她们继承遗产只怕更不容易。”

    “不过这样一来,婚是肯定结不成了。”沈乔说,刻意回避了真凶的话题,“你猜猜,黎荣什么时候宣布取消婚约。”

    “何琼茵出面的可能性更大些。”沈期喝了口茶,“她自己相对不难堪,也顺便帮了黎荣,黎荣应该也不介意给点好处来达成这个双赢。”

    “那就是他们的事了。”沈乔夹起一块小甜饼,“跟我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

    黎家。

    何琼茵披着一件黑色大衣,站在门边目视着佣人收拾行李,脸上没有化妆,看上去分外憔悴。

    她来时有多气势汹汹,走时就有多落魄潦倒。母亲让她出国几年避避风头,心里再不甘,也不得不这么做。

    那些七分真三分假的黑料,再用力也洗不清楚,何况父亲根本没有这个意愿。她向来擅长审时度势,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什么。

    “到加拿大去,自己注意一下,如果没钱可以找我。”黎荣倚在门边,手里拿着一支烟管。他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吸烟,一天已经快到一盒了。

    顾念旧情也好,感激自己离开香港前帮了他一把也好,往后黎荣不会对她彻底置之不理,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只要她不再遇到麻烦事。

    “多谢了。”到了这个关头,她忽然有了说出口的勇气,那个可能在她心里已经愈发成为实锤,督促着她快点说出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在下手?你应该也明白,不可能是我爸的女朋友(1)。”

    “我没想过。”

    他说的是实话,二次曝光后他一直为婚约的事焦头烂额,自然无暇顾及幕后黑手。何琼茵的言外之意他也清楚,黎荣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有怀疑的人吗?”

    何琼茵有些惊异他的反应,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充道:“我不信你猜不出来,除了沈期,还会不会有别人?”

    那件事过后,他们一直刻意避免提到沈期,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排除了三房四房的嫌疑,也只有沈期有这个动机:撇开那些恩怨不谈,骄傲如他,可不可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扮演了一个第三者,还被人闹到家门口?

    但黎荣的回答却极为肯定:“不会是他。”

    何琼茵一怔。

    黎荣看着何琼茵,似乎有些不愿多说,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沈期不会这么无聊。他报复你会有更狠毒的手段,绝不会只冲着让你身败名裂来。”他顿了顿,又道,“他眼里只有利益,为了私人情绪费这么大周章,对他来讲根本不值得。”

    何琼茵微怔,似乎有些惊异于他话尾那丝难言的落寞,但转瞬她便反应过来黎荣这种逻辑简直可笑:“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后手?你怎么知道他会觉得不值得?”她全身颤抖,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爱你。他会为此做出他本来不会做的事,你看不出来吗?”

    “不会的!”黎荣忽然大吼一声,“他不爱我!没有人能让他这么做,没有人!”

    何琼茵呆呆地看着他,仿佛无法想象他会有这种时刻。黎荣太过内敛,即便是发怒也是阴沉着脸不多说什么。良久,她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看向黎荣的眼神竟有些嘲讽:“你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说完就拖着箱子出了门,留下黎荣一个人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孑然一身的悲凉。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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