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祝东风》分卷阅读4

    冯思远心里一惊,急忙往前挤了两人,刚挤到贡院门前,刚才那个人已经被放了进去,门前的士兵拦住了他,语气不善道:“你是哪里的士子?不知道排队吗?”

    冯思远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却如被大鼓敲了一下子,应该不会是他吧!随即冯思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自从上次见了那个人,自己算是魔怔了,看谁都像是墨梅!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墨梅,也许正被困在某个勾栏妓院里吧,苦苦等着自己去救他脱离苦海。

    冯思远由那两个士兵检查完之后,进了贡院,在贡院里左看看右看看,虽然心里无比肯定墨梅不会出现在这里,但刚才那背影还是让他心里起了波澜,直到兵士呵斥,他才选了个号房进去。

    科考分三场,每场三天,经历了一次,就像是要白了一层头发,卷子上每一个字他都要仔细斟酌,恨没有把四书五经嚼的再烂些,没有把古代圣贤都供奉一遍,往日那个文思泉涌的风流才子此时却有种江郎才尽的感觉。

    终于将这三场考试过了下来,冯思远觉得自己简直是脱了一层皮,在客栈里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算是养足了精神。

    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又去了那日遇见墨梅的城隍庙门前。

    第6章 命里无妻无子

    那天匆匆一眼,冯思远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遇见了墨梅,茫茫人海,芸芸众生,真的是他吗?还是自己看错了?

    但老天这次似乎是异常的眷顾他,刚到城隍庙前,就看见几个闺阁小姐在丫鬟的陪同下,围在一个算命摊子前,那些小姐都是含羞带笑,衣袖遮面。

    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因为生计所迫,不得已抛头露面,但是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可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习烹饪女红,读三从四德,像这样大家闺秀在街上招摇过市,还围着算命摊子言笑晏晏的事情真的不多见。

    冯思远好奇,便走近些,看清了算命摊子前那个灰布袍的年轻人,此时脸上正挂着温和的笑,十年的时光仿佛缩短成一瞬,自己一回首,那人就在那里从未消失过。

    又仿佛是隔了天长地久,自己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找,终于在哪个时光的缝隙中窥见了这个人,却满心的忧虑,生怕一眨眼见,他又不见了。

    隔着窄窄的街道,川流的人群,冯思远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

    那该是怎样的一张脸,老天有多么偏爱这个人,世间三分灵气,独独让他占去二分。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小姐应该都是来城隍庙敬香的,三年一次的大考,一榜下来,多少人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此时京中二八芳华,尚未出阁的闺秀,大都等着榜下捉壻,这些闺秀此时应该是来求个好姻缘的。

    几个小姐抽了签,得到想要的答案,都含羞带笑的被丫鬟们簇拥着走了!

    墨梅将桌子上几个大钱收进衣袋里,拿起桌子上一本书。

    冯思远这时候走过去,坐在摊位前的凳子上。

    墨梅又放下书,抬头问道:“这位公子是抽签,卜卦,还是测字?”这声音,仿佛是从江州那个小县城里,那个荷花盛开的夏天,穿过了十年的时光,传到现在,传到冯思远的耳朵里。

    冯思远忽然一阵喉咙发干,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和他再见面的场景,应该会是在那座勾栏里,自己是痴情的才子,他是备受磨难的小倌。

    他想象他们相遇的场景,唯独没有这样的,此时此刻他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在对面,正用很平常的声音和自己说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不真实的像是一场梦。

    见这个人空坐着不说话,那人笑着说了一句:“这位公子,您是要卜卦求签还是测字,我这里是算命的摊子,可不是供人歇脚的茶肆!”

    冯思远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竟有些慌乱,忙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测字!”说完,便提笔沾墨,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个“梅”字,抬头细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

    看到这个字,墨梅微微皱了皱眉,但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问:“不知这位公子要问什么?”

    冯思远也犹豫了一下,他写这个字是要问什么?思索片刻,说:“我问姻缘!”

    听后那人“扑哧”一笑“刚几个小姐来求姻缘,想在今年的士子里寻个好夫君,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他们对自己的婚姻无能为力,公子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能金榜题名,何愁没有好姻缘,怎么也如那些未见过世面的女子一般求神问卜了?”

    听到这话,冯思远脸红了,这讥讽还真让人无话反驳。

    “不过公子既然有所问,我也必然有所答,但看公子手下这个‘梅’字,哎……怎么说呢?公子好一笔清秀的字,若是但论字的话,可能公子得得今年的状元呢!”

    冯思远有些得意勾起唇角,他少有才名,平日里写一副中堂,也得有人捧着百金来求。

    “但是……”墨梅随即摇了摇头,叹气说道:“这‘梅’字。左边是木,右上是个‘人’下面是个‘母’,‘人母’女性也,这又是个‘梅’字,谐音‘没有’的‘没’,看这字面的意识,公子你怕是命中无妻无子!”

    听到这话,冯思远脸色刷的沉了下来,刚才那种恍惚的岁月静好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爹就他一个儿子,他若是命中无妻无子,岂不是再说他们家断子绝孙呢?

    自己一颗痴心却得到这样一句话,由不得他不气。

    冯思远那里是会吃亏的人,本就恃才傲物,更加上年少气盛,从小耳睹目染学了一肚子的卑劣手段,这里虽然是京城天子脚下,但要料理一个小小的算命先生,还难不倒他!

    便又说“那再问问吉凶吧!最近会不会遇见什么灾难,会不会被人拦路打劫什么的?”冯思远咬在‘拦路打劫’一词上,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这人却一脸平静的回答道:“大灾大难倒没有,只不过公子这个字里,左边是‘木’,五行之中水生木,可这个字里却没有水,极有可能公子近期将遇到与水有关的事,劝公子这些日子离水远一些!”

    看他这一副风轻云淡的面孔,就好比是自己拼尽了力气,挥出一记重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兀自心里郁闷。

    冯思远不再和他打太极了,终于露出自己本来的嘴脸,冷笑着说道:“墨梅,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淡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共六文钱,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冯思远只觉得心中憋了一口闷气,憋的胸腔都要炸开了,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咚”的一声,吓得周围摊子上的人都是一惊,墨梅装墨没用砚台,而是用瓷碗盛了大半碗,这是最劣质的墨。瓷碗翻了过来,整个摊子都被这半碗墨染成了黑色。

    冯思远咬牙切齿看着眼前人,眼前人也一脸铁青的看着他。

    “你……你给我等着!”冯思远指了指墨梅,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可没走多远,脑袋被冷风一吹,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样很不妥,他无数次幻想再遇见墨梅,一定会对他百般疼爱呵护,绝不会再让他受一点委屈。可今天自己却莫名其妙冲着他发脾气。

    这样想着,他心里一股闷气顿时烟消云散。于是,没走出多远,就又折返回去。

    刚刚发生不愉快,也不好现在就过去,找了个茶肆坐下,看着不远处的那人。

    自己刚才那一下,几乎是砸了他的生意,此时墨梅正擦拭桌子上的墨水。

    冯思远在茶肆里整整坐了一天,喝了满满一肚子水。墨梅在他走后,有五名小姐求姻缘,三名士子问前程,这样一天下来,墨梅满打满算也才赚了不到三十文钱。三十文钱,在冯思远眼中,会被活活饿死吧!

    日暮西沉,这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墨梅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收了摊子,将那些桌椅卦签什么的寄存给城隍庙里的一个小道童,便离开了。

    冯思远也急忙跟了上去,他不敢离得太近,怕被发现,又不敢太远,担心跟丢了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

    墨梅一路去了西街,西街是花街柳巷,冯思远心里嗤笑,白天装的冰清玉洁,到晚上还不是回这种地方。

    第7章 你来还我卦钱吗

    冯思远一路跟着墨梅到了一个小门,墨梅推门进去了,冯思远围着这个宅子绕了一圈,找到了正门,是一座妓馆叫沐春阁。

    华灯初上,秦楼楚馆门前逐渐热闹起来,冯思远跨步走进沐春阁里,有两个姑娘急忙迎上来“哎呦,好一位俊俏的公子,面生,是外地的书生吧?”

    “今个咱们可是有福了,公子您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冯思远躲开那两个朝自己扑过来的女人,冷着脸说“我找墨梅!”

    两个女人嬉笑着说道:“哎呦,这公子呀,我们这有冬梅春梅,就是没有墨梅,您要是非要找墨梅,我现在就改名叫墨梅!”

    毕竟过了十年了,他应该也改了其他名字吧,冯思远想了想,便又说道:“我找一个男子,二十岁左右……我找你们着最好看的男子!”世上还有比墨梅更好看的人存在吗?冯思远想应该不会有了吧!

    听到这话,那两名女子便泄了气“原来是个断袖的公子,可惜了!”

    这时候老鸨走了过来,一名女子说“妈妈,这位公子要找一个叫墨梅的男人,二十多岁,咱们这有吗?”

    老鸨是个有眼力见的,看见冯思远这一身穿戴,就如同看见长了银毛的羊,急忙笑盈盈的迎过来“有,有,别说墨梅了,就是冬梅春梅,我们这都有!公子你楼上请!”说着,便将冯思远迎到了楼上雅间里。

    冯思远坐在雅间里,给自己倒了杯茶,心里十分得意,不知待会墨梅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是愤怒,惊讶,还是别的什么?

    他这样的人,身价应该会很高吧,自己要为他赎身的话,得不小一笔钱。但又想墨梅如今都快二十了,在这种地方,男孩过了十六,就已经红不起来了,二十岁还在勾栏里的,早该是明日黄花了吧,要不他怎么会白天到城隍庙前去摆摊算命呢!

    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给他赎身,他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才对!

    这样的场景,才是冯思远想象了无数遍的,竟然不觉得笑出了声。

    很快便听到敲门声,冯思远整理了自己的衣衫,摆出一副风流才子应该有的姿态,慵懒的说了一声“进来吧!”

    一名十四五岁的男孩缓步走了进来,朝冯思远作揖,声音娇媚的叫了声“公子……”

    他正要说些别的,就被冯思远打住了“我不是说叫墨梅过来吗?”

    听他语气不善,那男孩吓得一个哆嗦,软声说“奴家就是墨梅!”

    此时的冯思远怒道:“胡说八道,我要的人是墨梅,是你们这最漂亮的男人!”

    那男孩吓得梨花带雨“这位公子,妈妈刚刚说我以后就改名叫墨梅,您要找别的墨梅,我们这实在没有呀!”

    “那你把你们这最漂亮的男孩叫过来!”见男孩流着眼泪不动,冯思远气的捉起一个杯子朝他摔了过去“去呀!”

    男孩吓得转身就跑,不一会老鸨进来,陪着一张笑脸说:“公子,听说您要找我们这沐春阁里最漂亮的小倌?”

    作为风流才子,冯思远经常和这些人打交道,平日里也没觉得怎么,偏偏此时觉得这些人嘴脸实在可恶“当然,不找最漂亮,我到你这来干什么?”

    老鸨面色犹豫“这位公子呀,这最漂亮的可不是谁想见就见得……”

    冯思远不愿和她们废话,掏出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那老鸨见了银子就像见了亲爹,一脸春风和煦“好,好,公子您稍等……”

    没多大会,一个十二三岁,看上去清丽脱俗的男子进了门,的确比刚才那孩子漂亮,可依旧不是他要找的墨梅。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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