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淼淼心凉了，放下自拍杆说，“等会儿再拍。”
“嗯”唐雪晴应着声，不放手不远离，还是歪着头缠在她身上的样子。
童淼淼屏住呼吸，拼命想着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
妈妈说中午要去东城区的团圆楼吃饭，过去的时候可能会堵车；叔叔要在初三去乡下看婶婶的娘家人，借了爸爸的车，爸爸让她在后备箱放个垫子免得到时放东西弄脏了；设计图有灵感，细节把握却一直达不到满意效果，她明天必须好好地琢磨下，免得赶不上第二次新品发布。
童淼淼想了一圈，内心反而更慌了。
过年有七天假期，唐雪晴想见她必须提前约一约，放假结束之后，她们到同个公司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办公室就是放大版的摩天轮轿厢了。
童淼淼觉得这样不行，开始思索怎么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会害羞会紧张，是因为她撞见了唐雪晴换衣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像个贪图美色的变态。
归根结底，是唐雪晴孩子气的举动和女人味的身体的反差，还有她不曾如此直观地看到过不穿衣服的女性，脸红心跳躁得慌。
童淼淼想到这儿，有了个克服的办法。
晚上，她吃饱了饭，锁好了门，坐到电脑前打开搜索网站，按着曾经在别人那里听来的方法找了一下小电影，根据封面选了若干，戴上耳机点下播放键。
第一部 是两个校服妹子在教室的桌子上厮磨，第二部一个穿着正装的女人被上司堵在办公室，没多久就被强行扒拉干净，第三部是有点重口味，几个女孩子脱掉衣服在孤岛上面赛跑，输了就有花式惩罚，天空辽阔，大海湛蓝，沙滩的细沙白白的，在垫子按着动作频率挪动的时候会扬起一些，阳光是清透的颜色，由皮肤和水痕映着有种刺目的感觉，风时大时小，吹得半人高的草沙沙作响，掩掉吟声。
抱着研究的态度，童淼淼不快进看了两个多小时，中途有恶心、走神、犯困等不适应症状，忍到最后把电脑一关，揉揉耳朵，默默给了评价。
表情刻意，喊声太吵。
她不喜欢。
童淼淼忽而松了口气，对自己不小心看到唐雪晴换衣服的罪恶感和羞耻感淡了不少，感觉明天见面应当不会尴尬了，洗洗睡觉，一夜无梦。
——
大年初二的早晨，a市的街道空落，外地人回老家过年，本地人在家里睡个懒觉，只有极少数的苦逼人群早起出门，站在太阳没有冒头的天空下，感受夜凉未褪的凛冽空气。
唐雪晴就是其中之一。
她拎着家里阿姨留在冰箱里的粽子，从附近唯一一家坚守的小店买了豆浆，坐上地铁，一路往f公司赶。到了地方，她对着几乎没人的街道叹口气，拖着脚步一点点往办公室挪，中途收获了值班保安同情的眼神一枚，打起精神回了个笑容。
这不是加班，是跟淼淼的约会。
嗯，就是这样，她没疯，她很好。
唐雪晴给自己打打气，在电梯里确认了打扮还行，扬起笑脸走到已经开了门的办公室，“淼淼，我来啦”
回答她的是宽阔冷清、没有一个人的大办公室。
唐雪晴笑容淡了，竟然有点怀念以前窝在小办公室的日子。
开始，ms子品牌的办公室只是17楼角落的一个小间。一段时间之后，主设计师之一谭韶诗入围重量级珠宝设计比赛的决赛、承包大制作电影《贵族》的道具而打响了名号，ms子品牌搬到了18楼的大办公室，外头是助理们的办公区域，隔出会客室、会议室、资料室、茶水间，还有两个独立办公室，主人分别是童淼淼和谭韶诗。
对于子品牌和童淼淼的事业来说，这是好事，对于曾经与童淼淼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只能去敲门得个“请进”才能见到心上人的唐雪晴，这个改变就有点喜忧参半了。
“淼淼？”唐雪晴放下手头的东西，去敲童淼淼办公室的门，“在吗？”
童淼淼从另一头的茶水间里走了出来，“在。”
“早啊”唐雪晴迅速恢复笑脸，扬一扬手里的袋子，“我带了粽子，家里自己包的，糯米香，馅料足，热一下就能吃了。”
童淼淼也拿了个袋子出来，“我妈让我给你带上自己做的包子。”
哎哎哎？未来岳母大人的心是想着她的吗？
唐雪晴心里美滋滋，马上觉得阿姨包的粽子不算什么了，丢开袋子迎上去，“谢谢阿姨对我真好”
“不一定算好把。”童淼淼实事求是地说，“这包子是她包的，不怎么好吃。”
“……”唐雪晴敛笑正色，“不能这么说，这是阿姨的心意。”
童淼淼随口吐槽一句，没放在心上，自顾自说起别的事，“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不过我买了豆浆。”唐雪晴笑着说，“正好能跟阿姨给的包子搭配。”
“有点凉了，热一下再吃。”
“好”
忙了一会儿，唐雪晴坐在茶水间的小桌上，吃着未来岳母大人给的包子，看着童淼淼坐在对面帮忙给热过头的豆浆扇扇子，笑眯了眼，觉着这顿早餐特别好吃。
“你有什么工作要做吗？”童淼淼是个效率派，抓紧时间做加班的安排，“我要画设计图，有灵感的话可能会晚点吃午饭。”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唐雪晴看了一眼宽敞的办公室，小心提议，“淼淼，我去你的办公室一起工作吧。我就一个人，开大办公室的空调多浪费资源啊。”
她说得如此有道理，童淼淼没有拒绝的理由，“行，你拷下资料，用我电脑吧。”
“嗯嗯！”
她吃过早餐，就收好自己的东西转移到童淼淼的办公室。
童淼淼早上的计划是画线稿，把书桌让给了她，选了沙发舒服躺着，捧着一本手稿本就开工了。
唐雪晴坐在童淼淼的位置，悄咪咪转了下，体会下童淼淼平日在办公室里待着的感觉，打开电脑，看到桌面上有自己发来的文件，为了一点别人看来微不足道的细节而开心。
人呐，要学会自我安慰，自我打气。
特别是追求对象为童淼淼、作死挑战地狱级难度的时候。
唐雪晴给自己鼓励了一阵，喝口水就开始整理客户的资料。
相比谭韶诗的突然崛起，童淼淼的订单增长速度平缓，主要工作放在《贵族》项目、手头的定制客户和新品上。童淼淼画设计图已经够忙了，潜在客户需要另一个人来跟进，担任总品牌策划的米沁要把握大的方向，重心难免朝近日风头更盛的谭韶诗那边偏移，她觉得这样的现状容易让童淼淼错失机会，打算把客户表细细看一遍，筛选出值得合作的人。
她过了两遍名单，列了几个客户为重点关注对象，碍于大过年放假不方便联系，整理出来多看两眼，把名字和资料对上号就告一段落。
10点17分，唐雪晴效率高，一下子做完了，看看时间才到这个点就纳闷了，找了其他的工作做。
10点50分，唐雪晴连在窥屏工作群、从细枝末节里推敲隔壁mr子品牌在做什么的杂活都搞定了，抬眼看了看沙发那头的童淼淼。
童淼淼还是盯着手稿本，捏紧笔杆，神色肃然。
唐雪晴不敢吭声，不言不语地打量童淼淼的位置。她在电脑桌面数出了16个快捷方式，在书桌上数出了7只笔，2块橡皮，3个文件夹，1条发圈，无聊到犯困，干脆拿起发圈绕在指头上玩，想用点肢体动作保持清醒。
她玩着玩着，撑不住了，打算趴桌上缓一会儿。
她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一倒下去，默数不到十秒就开始意识模糊，睡着了。
——
童淼淼因为新品的设计卡了壳，盯着草稿本好一会儿，渐渐因为找不着头绪而走神。
不知不觉地，她开始关注另一边的唐雪晴。
唐雪晴一直安安静静，手上的动作却从没有停过，一会儿转头看电脑显示屏，嘴唇翕动，无声地说着什么，一会儿晃着指头数数，目光在桌面上扫来扫去，一会儿软软瘫在书桌上，用胳膊当枕头，许久不动。
再这么下去，唐雪晴的胳膊会麻，脑袋会晕，脸上能被压出一道印子来。
童淼淼对于唐雪晴还留有一点照顾的习惯，操起老妈子的心，起身上前，拍拍唐雪晴的肩膀，“唐雪晴，起来了。”
“唔？”唐雪晴动了一动，抬手抓了抓脸颊。
童淼淼看到了唐雪晴拿来玩的发圈。发圈是普通的黑色，柔软，细长，被唐雪晴打出了复杂的结，绕在纤细白皙的手指上，竟然生出点别样的美感。
她瞧着瞧着，灵光一闪，打消了叫醒唐雪晴的主意，拿了小枕头帮唐雪晴垫上就准备回去画。
“嗯？几点了……”唐雪晴蹭了蹭突然出现的枕头，有点醒过来了。
童淼淼怕灵感一闪而过，急着回去画画，摸摸头安抚，“ 乖，睡吧。”
唐雪晴还真是乖，抱紧了她的小枕头，重新回了梦乡。
童淼淼抓紧时间回到沙发那头，拿了纸笔，慢慢记录下脑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卡壳的时候，她闭眼想像一下唐雪晴当模特，抬手比出戒指的画面，思路围绕着怎么让那个画面变得美好。寻着方向，她就不像之前没有头绪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自然而然重现了心中所想。
她花完了，唐雪晴也睡醒了，揉着眼睛叫了声，“淼淼”
声音很轻，睡乱的发丝有点乱糟糟的，带了点软软萌萌的鼻音。
童淼淼听得一愣。
淼淼叫的跟“喵喵”似的，差不多是一只要人安抚的小猫了。
“哎。”童淼淼放下纸笔，“12点了，我们去吃饭吧。”
唐雪晴伸了个懒腰，清醒了一些就走到她这边来，凑近了用一把甜甜的声音说着话，调子上扬，好像时时刻刻在撒娇，“好呀我正好肚子饿了”
童淼淼默然看着眼前的唐雪晴，活跃的思绪被唐雪晴沁了蜜一样的声音影响了，自动在脑袋里绘出一副小猫伸脑袋蹭蹭要人撸毛的可爱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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