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分卷阅读186

    沈绥一副想笑又不忍心笑的表情,最后拍了拍忽陀的肩膀道:

    “好吧,我与莲婢帮你一把,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到了忽陀的专场了2333333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关于忽陀的恋情, 沈绥其实抱有不乐观的态度。据她对无涯的观察, 她似乎没有流露出任何心怀爱恋的女子都会不自觉流露出的神情。这证明, 女孩并没有喜欢的人。说实话, 无涯虽然性情有些急躁,偶尔还带有被莲婢宠坏了的骄纵, 但实际上是个善良单纯的女孩。或许是因为太单纯了,她对男女之情似乎并不那么看中。她单纯到能够很轻易地接受自家娘子与女子结合, 也能在自家娘子婚后, 很快就将“姑爷”当做自己的主人一般侍奉。

    当然, 这其中有沈绥的个人魅力与莲婢的刻意引导,但其实, 还是因为这个女孩就好似一张白纸, 什么样的外界影响,就能将她塑造成什么样的人。

    但愿……莲婢和她谈了之后,女孩自己能开窍。只是, 毕竟此事不能强求,如若无涯对忽陀产生不了感情, 此事, 还是作罢为好。沈绥亦不希望破坏无涯与忽陀之间的关系, 她再三向忽陀询问,是否要让无涯知晓他的情感,忽陀似乎有些犹豫。沈绥最终还是决定,不提忽陀的感情,只让莲婢问一问无涯是否有产生对他人的好感。忽陀自己的感情, 还需要他自己去表白。

    他们继续西进,此事也随着旅途的深入,慢慢发酵。最初,张若菡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无涯,可有喜欢的人了。却没想到挑起了无涯的恐慌,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三娘不要她了。张若菡有些无奈,其实她从前不止一次问过无涯,可有喜欢的人了,可有成婚的打算,可这孩子,反应总是这般紧张。

    “大概是从小就是孤儿,无依无靠,辗转于众多亲戚家中,六岁就被送进张府,跟在我身边。对她来说,我就是她的一切。”某日晚间,张若菡与沈绥靠在榻上,轻声说道。

    “她是个好姑娘……就是太认死理了,而且,太在乎你了,眼里一点也没有她自己。唉,这事儿,还是暂时搁置罢,也急不得。明日,我去跟忽陀打个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沈绥道。

    “难为忽陀了。”张若菡有些心疼这个粟特汉子,他亦是孤身一人走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却又遭受波折。

    “没事儿,这点波折,忽陀还受得住。”沈绥笑着安慰道。

    她这话并不是为了安慰张若菡而说出的漂亮话,隔日,沈绥与忽陀谈过后,忽陀确实如沈绥预料,并不是很担心这件事。

    “没关系,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现在她对我没感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放心吧大郎,我会对她好的,除非她有了别的爱人,否则我不会轻易放弃。”忽陀倒是很豁达。

    沈绥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着给与他支持。

    ……

    西进的路上,这些都只是小插曲。沈绥大部分的精力,还是放在与前方的先锋队保持联系,以及尽量从萧垲、白六娘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只是,萧垲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警惕,只要看到其他人靠近,他便缄口不言,他所谓的三个秘密中的其他两个,沈绥一直未能如愿得知。他就像个疯子似的,一直守在白六娘身边,行进时他就坐在囚车边缘,伴着白六娘。停下休息时,他就睡在囚车边,不管刮风下雨。哪怕沈绥为他安排了住宿的房间。

    千羽门并不会去折磨白六娘,每每到一处驿站,都会将关押白六娘的囚车送入可以遮风避雨的柴房,放她出来,在柴房中活动手脚。只是看守毕竟精力有限,大多数时候不能放白六娘出来。这个人是个危险分子,每次放她出来,就多了几分逃脱的危险性。而如今,当车队愈发靠近总坛,则代表着千羽门摧毁邪教亦在目下,忠于大教皇的白六娘逃跑的可能性也在成倍地增加。

    而沈绥始终没能解开那迷宫,她就像昏迷的萧克勤一般,陷入了思维的囚笼之中。她试图在大脑中构建一个多面球体内的结构模型,奈何这个困难太大,大脑没办法单凭想象就完成。于是她开始动手削木块,打算自己亲自制作一个更为直观的内部拼接模型。这确实是可行的,她耗费了整整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总算完成了球体内部所有细节的模型块。

    可是她发现,她再次走入了死胡同,因为这行不通。即便她做出来了,她却发现,迷宫的走法有无数条,这或许根本就不是解谜的正确思路。将内部想象成为立体的六面体和五面体,这条思路是不行的。

    于是她又开始盯着那两句提示语,仔细揣摩: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六灵在上,**八方,寻找通往苍赤间的坦途……”她心不在焉地骑在马上,口中喃喃念叨着,直到被一个声音唤回现实:

    “门主!前方就是楼兰府军驻地了!”

    呼唤她的是最前方带路的呼延卓马,头顶白浩在盘旋,显然是刚刚报信过来。沈绥极目远眺,却只望见一片茫茫戈壁,她拉下捂住口鼻、遮蔽风沙用的围巾,大声道:

    “天色不早了,加快速度,争取早些入军府休息。”

    “是!”

    行路一个半月,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眼下,先锋队就驻扎在楼兰府军的军营之中,他们跟踪的那个伪装男子到此就神秘消失了。据那男子一路随行的驼队商人说,那男子是突然不见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一个人好像望见他往孔雀海深处的方向行去。只是他是在凌晨时分起身解手时看到的,脑子不清晰,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往军营的西北面去了,他也不能确定。先锋队据此推测,总坛的位置应当就在这附近。或许,很有可能就在楼兰古城的遗址周围,靠近孔雀海的地方。

    一路加紧,他们总算在夜幕降临后没多久赶到了楼兰府军的大营之外。这里其实是一座相当规模的城池,有大约三丈高的黄土夯筑的城墙,墙头上有着攻防用的瞭望塔与箭楼,城池外廓东西三千五百步,南北七千步,城内驻军一万,另有一些工匠与家眷。孔雀河流经东北方向流过城外,冲积出的滩涂肥沃,被开辟成上百亩的畦田,用来种植粮食。

    城中军民一家,屯田养兵,这是大多数边境府军的常态。至于其他无法自给自足的资源,还需要依靠军队补给运输和各地往来商人的贸易交换。守城的将领萧肃是一位老将,同样是兰陵萧氏人,算是萧垲的叔父辈,行十二,萧垲唤他十二叔。这位萧将军官至四品,是整个楼兰军的最高将领,驻守此处已满三年了。此前他在龟兹带了十多年的兵,与安西四镇都知兵马使——青年名将高仙芝乃是挚交。

    沈绥带着大部队进城时,却并没能见到这位萧肃老将军。城内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大半的建筑被埋在了黄沙之中,地上也满是松散的黄沙,一切都灰蒙蒙的,人们的脸上、衣服,挂在城头的旗帜,挂满了拍打不尽的砂砾。

    这里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沙暴。

    西北的天总是黑得很晚,沈绥等人抵达楼兰府军城营时,日头都已完全西落,夜幕降临了,城中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大量身着军队赭红军袍的府兵,正手拿铲锹,清除城内堆积的砂砾。

    一位姓蒋的偏将,匆匆下了城头,迎接沈绥等人而来。行礼过后,蒋将军抱歉道:

    “沈司直,实在不好意思,早先接到您要来的消息时,萧将军已经带队出发了。眼下沙暴刚走,城中一片狼藉,实在招待不周。”

    “蒋将军客气了。这沙暴也是不可预测之天灾,沈某怎会介意。只是,萧将军这是去了何处?”

    “三天前沙暴袭城,一日后,有两名侥幸逃出的粟特商人赶到我们这里求援,我们救下他们后,从他们口中得知,消失已久的楼兰王城在沙暴后出现了。萧将军一直很痴迷于楼兰王城的传说,闻言,当即带走了一半的军力,按照那两名粟特商人的叙述,出发去寻找楼兰王城去了。”

    沈绥闻言眉头大皱,她思索片刻,语气略显急切道:

    “之前我派来的那一队人,现在何处?”

    “已经随着萧将军一起去了,说是那个失踪的男子也去了相同的方向,大概就是去楼兰王城了。”蒋将军因为事先与千羽门有过联系,因此多少知道点情况。只是他不知那一队人马是千羽门的先锋队,只以为是沈绥派来的捕官。

    沈绥心道不好,匆匆拱手道谢,便立刻回身,招呼呼延卓马、玄微子、从云从雨等千羽门骨干,以及道门的司马承祯、陈师兄等,众人等不及入住驿馆,站在城门口围拢,便立刻开始紧急磋商。

    “事情有变,先锋队未及向我报告就去寻楼兰王城了,我怕准备不足,恐有变故。”沈绥道。

    “伯昭,你先别急,稍安勿躁,或许先锋队不久后就会派来信使。”司马承祯安慰道。

    “即使他们暂时安全,我们能够收到他们的回信。也无法保证之后他们是否安全,这里是黄沙漫天的西北,大漠之中,危机重重,何况还有邪教潜伏。这里可是邪教总坛所在,我实在无法放心。那消失的楼兰王城突然出现,不知当中会有什么玄机,不行,我必须尽快赶过去。”

    “门主,我与您意见相同。”呼延卓马简短表态。

    玄微子叹息一声道:“唉……不知出了何事,先锋队竟然不顾待命的指令,擅自行动。这实在少有。”

    “眼下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尽快做准备。大漠中走夜路是肯定不行的,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沈绥道。

    “伯昭,你过来。”司马承祯招了招手,示意要和沈绥单独相谈。沈绥忙跟了上去,两人走至一旁,司马承祯压低声线,道:

    “此行凶险,我们现在走实在仓促,尤其是,那迷宫尚未解开,我们缺少了极为重要的讯息。我知你担心先锋队那些人还有萧将军部队的安危,但是,你现在匆忙赶过去,又能有何帮助?你本领高强,确实能应对常人无法应对之危机,可你也得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尤其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有家人,你的孩子……就快出世了。你真的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闯那危险之地?”

    司马承祯的话犹如一块巨石,压在了沈绥的心头。之前她不是未曾考虑过这些问题,莲婢跟着她来到这样的险地,或许这座楼兰军的城池,是莲婢陪她走的最后一站。接下来的路,她需要自己去闯。莲婢怀孕已超十月,生产随时都有可能,她不能让待产在即的莲婢跟着她去闯那危险重重的大漠荒野。而她,也确实无法保证此行的安全,如若她此行一去,无法复返,莲婢又当如何?妹妹沈缙又当如何?等着解药解救的千鹤和萧克勤,还有颦娘、无涯、忽陀……那么多的亲人,她真的放得下吗?真的走得了吗?

    这些都是她不愿去想的事,无论如何,那么多的难关她都闯过来了,不能止步于这最后一关,邪教她必要铲除,真相她也必要查明。所以她将那么多的心思暂时搁置,逼迫自己不要去想。

    可是……她如何能逃避。

    她陷入了两难之地。

    “伯昭……”司马承祯雪白的须发在风沙中飞扬,慈眉善目的面庞上,有着安详与宁静,“让为师替你去罢,你要相信为师,能把他们安全带回来。”

    “师尊……”沈绥双目缓缓湿润。

    作者有话要说:  小书回来啦,此后更新恢复正常。

    第一百九十九章

    权衡再三, 沈绥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请司马承祯携她的门主令牌, 代为前往楼兰古城, 应援前方的先锋队与萧肃老将军部署。沈绥分拨了十二名精干的千羽门兄弟,追随司马承祯、陈师兄和玄字辈四名弟子玄和、玄顺、玄共、玄生。这十二人已经是沈绥带来的人的一半, 她毕竟不是带兵打仗,伪装成商队前行, 也不好带太多的人, 否则反倒让人起疑。

    算起来, 玄微子亦是玄字辈中的一名弟子,他虽年长, 但入门晚, 因而辈分低了些。此次,玄微子亦被沈绥派去支援司马承祯,率先赶往楼兰古城。沈绥将黑羽快鹰的传讯哨给了他, 这只千羽门内速度最快的黑鹰,将成为前方与后方联系的唯一依凭。大漠之中传讯实在困难, 寻常鸟雀甚至无法在大漠中生存, 唯有大型猛禽才有可能长距离传讯。

    在司马承祯出发前一夜, 沈绥一宿未眠,带着忽陀连夜审讯了那两名从沙暴中逃生出来的粟特商人。据他们回忆,沙暴来得很突然,就连走这一条线路很多年、经验丰富的向导,也未曾有所预料, 故而将自己的性命也折了进去。

    “眼下漠北刚刚入春,确实是沙暴频发的季节。但是这一带多得是戈壁,距离沙漠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一般来说,我们选择的线路都是避开往年沙暴频繁侵袭的地区的。否则,我们亦不敢在这样的季节出来跑商。只是神明的旨意我们无法预料,这场沙暴,或许是对我们的惩罚。”其中一个粟特商人说道,他蓄着浓黑的大胡子,面颊瘦削,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大概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他面色苍白非常,说话时颤颤巍巍,惊惶万分。

    “明火在上,确实是我们的过错,我就劝过那汉人,那羌羊乃是神明的化身,是高原上的精灵,不能杀的,可是那汉人一口气杀了五只,其中还有一只未成年的小羊。我们得罪了神明啊!”另外一位粟特商人哭泣着说道,他更年长一些,胡须稀疏,浑浊的双目里满是悔恨与恐惧。

    忽陀将两名粟特商人的话翻译给沈绥听,沈绥听完后眉头紧蹙,询问道:

    “汉人杀羌羊?怎么回事?”

    忽陀忙用粟特语询问,只听那位年纪较轻的大胡子粟特商人回答道:

    “我们这一次跑商回西域,是随了一位汉人掌柜的商队。他们运了一大批的绸布与瓷器,还有茶砖,要去安西四镇卖出后,再购买皮草与金银器,贩回中原。我们几个人都是龟兹人,半路上被招募入队,本是想随这个商队一起回家,给他们当向导,还能拿点雇佣费。到时候我们的货物和他们并做一起买出,也不愁销路,还能抬价几分。只是那汉人掌柜,似乎是第一次跑商,不大懂这条道上的规矩,我们走到孔雀海附近时,在荒漠中见到了五只羌羊。羌羊很少会这么成群出现,我们粟特人,很崇拜羌羊,认为那是神明化身的精灵,每每遇见,都要叩拜,它能够指引荒漠中的迷途之人。但是那汉人掌柜却被金钱迷惑了双眼,羌羊的角与皮,在中原十分昂贵,那汉人掌柜便当即派人追猎,凶恶地杀死了那五只羌羊。剥了它们的皮,砍了它们的角。此后不久……我们就遭到了沙暴,那汉人掌柜和他的商队都被吹跑了,大部分的商货被埋在了黄沙之中。这必然是遭到了报应!”他气愤难言。

    忽陀翻译过后,沈绥沉默了片刻,缓缓问道:

    “你说你们见到了消失多年的楼兰古城,你们可记得位置,可否为我们做向导?”

    两名粟特商人在听了沈绥的话后,犹豫了。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要让他们在这么短时间内再度返回那个死亡之地,确实是强人所难。沈绥并不想强迫他们,但是,他真的需要有人在沙漠中带路。因为即便是忽陀,也并未到过楼兰古城,这座古城被埋在黄沙下已然数百年,这还是消失这么多年后首次出现。

    “你们放心,酬劳我绝不会吝啬。这五片金叶子,先作为定金,事成之后,还有十倍于此的酬劳。”沈绥补充道。

    那两名粟特商人看到这金叶子,眼睛都直了,眼前的这个人出手实在太阔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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