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分卷阅读155

    是夜,沐浴已毕,简单用过晚食。沈绥与张若菡一起看了会儿书,聊了一会儿,张若菡身子弱,又困了。沈绥安顿她睡下,陪她躺了一会儿,张若菡熟睡了,沈绥却毫无睡意。

    她静悄悄地起身,来到牖窗边,借着廊下灯笼传来的微弱光芒,望向了自己绑着绷带的手掌。良久,她从脖颈下摸出了那枚父亲留给她的玉佩。这枚玉佩她曾贴身佩戴,但在太平公主府大火之后,不慎遗弃在公主府后巷,被张若菡拾到。如今,这枚玉佩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温润上佳的玉,正面刻着展翅的凤凰,背后是莲婢刻下的诗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阿爹……”她呢喃。

    沈绥的背影,隐在静谧的夜色里,讳莫如深。

    作者有话要说:  颦娘的册子里到底写了什么,揭秘会在恰当的时候,也就是最近吧,不会等很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夜半, 张拯散宴归来, 入了客院。远远地望了一眼妹妹与妹婿的屋子, 见灯光已灭, 他叹息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屋中。

    一连数日, 他与父亲被莲婢拒之门外,父亲和自己焦虑万分, 想亲眼确认她是否无碍, 可莲婢这孩子怎得如此生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唉……

    江氏见他推门进来,仿佛吓了一跳, 手中正做着的针线活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苑娘?”张拯困惑于江氏的反应。江氏小字苑儿, 故名。

    “拯郎回来啦。”江氏扬起笑容,拾起落在地上的绷子,又起身走去给他倒茶, “渴了吧。”

    一走近他,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江氏蹙眉:“怎得又饮这么多酒?”

    “唉……”张拯叹息, 接过茶盏, “没办法,我与父亲初到范阳,范阳各路世族、乡绅、军将,日日摆宴相请,我与父亲初来乍到, 谁都不好推拒,只得每日都去赴宴。”

    “还差几家?”江氏又去拧帕子给他洁面。

    “怎么的,也还有五六家罢。”张拯估摸着说道,放下茶盏,又接过热帕子擦脸。

    “你本来就不善饮酒,日日夜夜这般饮,如何受得住。”江氏语带抱怨。

    张拯将她揽入怀中,笑着安慰道:“无事,也就这几日,很快就结束了。对了,孩子们都睡了吧。”

    “早睡了。”江氏面上终于流露出笑容。

    张拯爱她温婉可人的性子,这会儿借着酒劲,凑上来亲吻她,轻声道:

    “苑娘,咱们再生个胖小子。”他这些年公务繁忙,为官又清廉,没有多少积蓄。家里养不了多少奴婢,很多事还需要江氏自己亲手操劳。有了两个孩子后,张拯疼惜江氏,这么多年,就一直未再要第三个。

    “别闹,孩子们都在里屋呢,这是人家家里,不比咱们自己家,你收敛点。”江氏推着他。

    张拯有些讪讪,道:“过两日屋子盘下来,就搬出去。”

    江氏噗嗤一笑,张拯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黝黑的面庞。近来他和江氏合计着,也该有第三个孩子了,他心里有点痒痒。

    夫妻俩洗漱过后,靠在床榻上轻声说话,张拯本有些困顿欲睡,却忽闻江氏与他道:

    “拯郎,有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犹豫好几天了。”

    “什么事啊?”

    “就是,小姑姑和伯昭的事。”

    张拯一听,蹙起眉来,看向江氏。

    “就是小姑姑不小心服下药物,出事的那日,我看见伯昭抱着她回客院。那会儿小姑姑神志不清,在药物的影响下,一直在拉扯伯昭的衣襟,他整个衣襟都散开了。然后我就……我就看见……”江氏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来。

    “看见什么?”张拯追问。

    “我看见,伯昭胸前好像裹了一圈裹胸布。”江氏道,又连忙补充,“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弄错了,或许是伯昭受伤了……我听说那日他们行房时,伯昭流了好多血,大概是受伤了吧。”

    张拯有些迷糊:“裹胸布?什么意思啊。”

    江氏拍了他一下,道:“你真是醉得不轻呐,哪有大老爷们成日里胸口裹着布的?这大热天的,恨不能敞着怀才对。”

    “啊?”张拯差点跳起来,“你是说伯昭是……女的?”

    “嘘!”江氏忙去捂他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确定,或许是伯昭受伤了。”

    张拯眉头纠结,半晌才道:“你莫要瞎想,伯昭怎么会是女子……他定是受伤了。否则,莲婢怎么会跟一个女子……”说到这,张拯忽然顿住,没说下去。

    “是啊,我也觉得是我看错了。”江氏道,没在意丈夫有些异常的神情。可她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与她说,她没有看错,事情就是她想得那样。

    “快睡吧。”张拯倒下来,侧身就闭上了眼。江氏抿了抿唇,也躺了下来。

    夜幕中,张拯一双眸子再次缓缓睁开。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须髭拉渣的面庞,细细观想沈伯昭那肤白明净的漂亮面庞,一颗种子在心底落下,生根发芽。

    ……

    距离七月廿八那日的意外事件已经过去五日,时间已入八月。

    这五日,沈绥几乎未曾出过门,一直在张若菡身边陪着她。途中,李瑾月来看过她们好几回,见沈绥完全不想动的模样,她有些无奈。沈绥身子确实虚弱了下来,那一次大出血导致她一连五日都行动缓慢,无精打采。每日渴睡,总要睡满七八个时辰。

    李瑾月还抽时间去看了看李九郎,李九郎也是元气大损,一直在养病。李九郎希望李瑾月代为向张若菡转达歉意。张若菡只是笑着摇摇头,她不在意。

    夏日阳光甚好,沈绥身子却有些虚,大热的天里总是手脚冰凉,于是搬了张可以半躺的大胡床,在廊下躺着晒太阳。李瑾月坐在她身侧另一张胡床上,两人之间摆了一张小案,其上有颦娘准备的滋补养生的药茶。

    “屋子挑好了,范阳一户富贵商人卖宅子,宅子很大,前前后后六进,十八个院,我去看过,风水很好,风景雅致,可以久居。眼下都打扫出来了,就等人住进去。”李瑾月抿了口茶,道。

    “那就尽快搬进去罢。”沈绥靠在软塌上,猫儿一般懒洋洋地眯着眼说道。

    李瑾月抿唇,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尽快”两字传达出的急迫。

    “你可是要将你岳丈和大哥一家都接进去住?”李瑾月问。

    “那是自然,一家人哪有分开住的道理。”沈绥理所当然道。

    李瑾月沉吟,慢慢凑到她耳畔道: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住在一起真的好吗?”

    沈绥只是摇头:“无事,不必担心。”

    “唉……”李瑾月叹息。

    “你做什么这般长吁短叹?”沈绥乜着她。

    “感觉自己真是替人白操心,还不讨好。”李瑾月很郁闷。

    “噗哈哈哈……”沈绥笑出声,抬手揽住她肩膀,“多谢公主关怀照顾,绥铭记在心。”

    “去你的!”李瑾月打开她手臂,一脸嫌弃。

    “哈哈哈……”沈绥笑得爽朗,漂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阳光映在她身上,一股舒朗明媚的气息。李瑾月咬牙,深深觉得这厮仿佛越来越美了。

    身后,张若菡与无涯不知何时而至。无涯在沈绥胡床侧后方摆了席垫,张若菡跽坐而下,从无涯手中接过装着热水的银铁壶,为茶壶添水。

    水雾迷蒙而起,沈绥凝眸望着张若菡手中的铁银壶,呢喃了一声:“银壶……”

    “嗯?什么?”李瑾月奇怪地望着她。

    “没什么……”沈绥摇头笑道。

    银壶?银壶斋,银壶老人,赤糸这是想念外公了……张若菡心领神会。

    “对了,莲婢,有件事我正要与你说,恰好卯卯也在。”沈绥开口,“明日我们搬出李府,宅子已经备好了,咱们和岳父、大哥大嫂还有孩子们一起住。卯卯,你平日住军营,也难得能再出来了,我给你个独立的院子,以后要落脚,就到我这里来。”

    “你不怕猜忌?”李瑾月挑眉问。

    “不怕,也瞒不住了。”沈绥笑道。

    张若菡淡淡地笑着,静静听。

    “明日搬家后,我想带你们出门去看看长凤堂,看看千羽门。你们可有兴趣?”

    张若菡双眸一亮,李瑾月却摆手道:“不了,我明日军务缠身,没有时间。”

    “好吧。”沈绥拍了拍她,“辛苦你了。”

    “唉,薛氏兄弟都不是好相与之辈,近来应付他们颇为烦神。我也试探过好几次,这两兄弟无论如何都说自己不晓得邪教之事,没什么收获。还有薛楚玉那个小儿子薛嵩,我就与他蹴鞠过一次,他此后日日缠着我,真是烦不胜烦。”

    “怎么着,又有了新的追求者?”沈绥打趣她。

    “呸!”李瑾月不顾仪态,忍不住啐了一口,大约是在军营里混久了,粗俗军人的习性都上了身,“这家伙和清河崔氏的十八郎是死对头,那崔十八郎爱慕我,追求我,这家伙出于争抢攀比之心,也跑来追求我。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

    “哈哈,有意思。”沈绥幸灾乐祸。

    李瑾月烦躁地抓了抓发顶,她今日盘发髻略紧,有些不舒服。

    “唉,杨小娘子近来也不见踪影,可是在你那儿?”

    “她缠着我,非要跟我去拱月军大营,我没办法,只能依着她。而且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

    “呵呵,又多了一个缠着你的人。卯卯,你近来艳福不浅啊。”沈绥道。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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