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谜》分卷阅读119

    一边说着,她一边已然找到了自己的雪刀,提着刀就要出去。

    “我也要去!”张若菡站在门口,拦住了沈绥的去路,沉声说道。她知道沈绥要亲自去找沈缙,因而她根本就没问沈绥打算去哪儿。

    “莲婢!你……”沈绥急了。

    张若菡打断她,神色严峻道:“你刚刚苏醒,身子尚未完全恢复。眼下洛阳城内乱哄哄的,危机四伏。你休想将我丢在家中干等,我必须跟着你一起去!”

    沈绥抿唇,没有做过多的犹豫,最后道:

    “好,但你跟紧我,不允许离开我半步!”一边说着,一边牵起张若菡的手,就往府门口走,她们甚至都没有换衣服梳头,只是披了大氅披风,就这般出来了。

    张若菡知道事态紧急,也没有讲究这些。只让无涯在后面迅速裹了几件衣物、毯子、帷帽,就上了马车,准备出府。半途中遇上了匆匆赶来的颦娘,颦娘惊讶于沈绥的苏醒,但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多谈。沈绥直接拉上颦娘,几人汇合到一处,一起出发。

    “忽陀和蓝鸲跟着琴奴出去,没有回来过吗?”无涯在前方驾车,马车中,沈绥问。

    张若菡摇头,颦娘则急道:

    “今夜我就没睡,一直在药庐,那里靠近大门口,我也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上苍啊,千万不要有事啊。琴奴那孩子……天哪……”说着说着,颦娘已然带上了哭腔,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面庞。

    沈绥咬牙,伸出手来,安抚颦娘的后背。张若菡握紧了颦娘的手,咬紧了下唇。

    忽的一声响亮的鹰鸣,沈绥猛然抬起头来。

    “是白浩!呼延卓马那里应该有消息了!”说着,沈绥忙钻出了车厢,扶着车檐站在车辕之上,马车疾驰中,她高高抬起左臂。夜幕下,一头白翎黑羽的快鹰迅速精准地俯冲了下来,牢牢抓住了沈绥的手臂。

    沈绥取下它爪子上信筒里的信卷,打开一看,向来很稳的手,竟然颤抖起来。她猛然将信卷揉成一团,攥在拳头里,半是愤怒半是悲痛地对白浩下了指令:

    “搜出他们在哪,回来找我!”

    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鹰鸣,白浩再次起飞。

    沈绥回到车厢,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呼延卓马送给柳郦的消息,白浩发现我在,就直接送给我了。呼延说他们赶到城北,经徽安门出城。含嘉仓城最北面,德猷门东段的城墙被炸出了一个大口子,他们赶到时……只发现了琴奴的轮椅。”

    “呵!”颦娘倒吸一口凉气,张若菡紧紧抿着唇盯着沈绥。

    “别急,呼延卓马已经亲自带人去追了,眼下,柳郦还带着一部分千羽门的人手在城内搜寻,以防中了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咱们现在先赶去徽安门外等候消息,忽陀和蓝鸲都在那里等我们汇合。”沈绥立刻道,她的语气坚定,给人一种安宁的力量。

    “呼延大哥是怎么出的城?宵禁难道都破了吗?”张若菡问道。

    “不,是卯卯。呼延派童槐找到了卯卯,今夜值守徽安门的禁军将领是卯卯的人,他不会拦咱们的路。”沈绥解释道。

    张若菡点头,随即问道:

    “卯卯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在哪儿?”

    “她没事,事发当时她在含嘉仓城南,他们中了幕后黑手的调虎离山之计。眼下,她已经出城了,正带兵追回太子,呼延等人就是跟着卯卯一起出城的。还有,听说裴旻被黑火/药的爆炸波及了,另外……张公,被凶徒捅了一刀。”

    张若菡的心狠狠一跳。

    “别担心,只是受伤了,性命无碍。”沈绥忙安慰道。

    “等等,太子?怎么回事?”颦娘惊讶问道。

    “太子被那些凶徒掳走了,大概,琴奴就和那些人在一起。”沈绥的声线终于透出了些许焦虑。

    “天哪!”颦娘只觉得五雷轰顶,太子被掳走,这是有唐以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啊!可怜的琴奴,口不能言又行动不便,那般羸弱娇柔,却卷进了这样的大事之中,这可如何是好啊!

    马车里弥漫着焦虑紧张的气氛,当他们赶到徽安门下时,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忽陀和蓝鸲。忽陀满面焦急,困兽一般在原地徘徊。蓝鸲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一抬头,脸上全是泪痕,双眼已然红肿如胡桃般。他们本来在这里等柳郦的人,突然见到沈绥出现,他们又是惊又是喜,一时间悲喜交加,竟都又抽泣起来。

    “莫哭了!赶紧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沈绥抿唇,压下心口的酸痛,沉声道。

    蓝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上话来。忽陀情绪稍稳定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哑着嗓音回道:

    “当时的情况,公主已经对我们大概提过。含嘉仓城内,起码有四十到五十名内奸,有的是士兵,有的是苦力,潜伏在这里起码有五六年的时间了。因为抓到了什队死亡案的凶手,当时,圣人与太子将凶手带到了含嘉仓,准备亲自找出他的同伙。后来,二郎…呵…二郎到了,那凶手可能是怕二郎拆穿他们的阴谋,先下手为强,假意招供,将公主、杨大将军等禁军将领支开,之后突然暴起动手,打算掳走圣人和太子。奈何圣人周身保护周全,有裴旻将军在,他们没得手。但是太子……被掳走了。后来,二郎追了上去,之后不知发生了什么,裴旻将军被黑火/药炸伤,二郎与太子,就这么丢了。”

    “愚蠢!咳咳咳……”沈绥怒急攻心,一口气没喘匀,猛地咳嗽起来。张若菡和颦娘急忙为她抚背顺气。可她们的面色也不好看,这一回,圣人和太子做了一件无比愚蠢的事,自作聪明,意气用事,太子被掳走简直是咎由自取!竟还牵连了琴奴,她们只觉得心口烧着一团邪火,不知该往何处发泄。

    “大郎……还有件事,公主与我说起来时,神色有些不对。”

    “何事?”

    “她问我,娘子身边是不是有一位叫做源千鹤的东瀛人,她说千鹤不知为何成了太子的贴身护卫,绑架案爆发后,她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什么!”沈绥、张若菡和无涯均吃了一惊。

    长夜漫漫,乱局依旧,不知何时是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确实是做了件蠢事,害人害己,他本就资质平庸,情绪上来导致智商欠费,也算情有可原。玄宗,这次也是急昏了头,主要是,琴奴说不出话来,圣人和太子对她不像对沈绥那般“迷信”,很多时候不是很相信她的能力。若是能正常交流,事情也不会如此。

    琴奴的尖啸声,是一种高频赫兹的声音,基本超出人类听觉的范围,只有听力好的人、年轻人,可以听到的一种高频赫兹,接近超声波。

    姐妹俩都有点特异功能,毕竟,咱还是需要点艺术创作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幕下的洛阳城徽安门口, 沈家马车之内, 一场密谈正在焦虑紧张的氛围之下进行。沈绥、张若菡、无涯、颦娘、忽陀与蓝鸲六人, 正紧紧凑在一起, 低声交谈着。眼下这一段等待消息的空当时间,正好可以提供给他们用以梳理情况。

    沈缙调查什队死亡案的过程, 张若菡已经在来的半途中与沈绥说清楚了。眼下,忽陀却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这个问题让他们措手不及, 如今想起来, 冷汗不由浸透衣背。

    “这个源千鹤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子, 您曾经收她为车夫,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她的情况吧。”问话的是蓝鸲, “如果她真的与绑架太子的幕后黑手有所牵扯, 那她潜伏在我们这里究竟多久了?这……想想都可怕。”

    张若菡沉吟着,没有说话。

    沈绥瞧了她一眼,开口道:

    “千鹤是黑是白, 现在还不能过早下定论。莲婢,不瞒你说, 我一直不是很信任她, 也曾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我只知道她以前似乎混过帮派, 跑过江湖,但是在她抵达大唐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白的,凭我们的情报网,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你当初是怎么和她相遇的,又为何收她为奴?”

    沈绥问起这个问题, 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从未和张若菡谈论过千鹤的事。当初她怀疑千鹤的那段时间,恰好是张若菡试探她身份最为厉害的时期,她为了躲避张若菡,也就耽误了谈论此问题的机会。之后发生了许多事,使得她逐渐淡忘了千鹤的身世。千羽门传回来的关于千鹤的身世情报,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疑之处。除了不知道她来大唐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之外,其他的履历都没问题。

    她曾经做过乞丐,差点死在闹寒灾的长安城里,因为当年的京兆府尹源乾曜开仓布施粥米被褥,救济灾民,因而勉强活了下来。之后结识了一位兄弟,两人加入了帮派,开始混迹江湖。她是熟练的镖师,也跑过船,去过不少地方,行走江湖多年,很是老练稳重。一年前她在一次帮派斗争之中受伤,之后便退出了江湖。这与张若菡收她为奴的时间点吻合,沈绥的怀疑也因此消除了。再加上千鹤的表现始终很好,忠心耿耿,也十分可靠,与她相处的过程之中,沈绥能够感受到她是个心地良善的人。这种感觉是做不了假的,沈绥见得人太多,她很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张若菡的眼光。她认为,即便她自己看走了眼,张若菡也不会看走眼。张若菡灵台清明,敏感非常,直觉是她最为强大有力的武器,任何虚情假意、图谋不轨之人,伪装得再好,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我知道的并不多。”张若菡垂眸,声音平静,“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正在慈恩寺内静修。我记得很清楚,五月初七的晚上,就在距离慈恩寺三条街的巷子里,发生了很严重的帮派械斗。当时武侯铺出动镇压了下来,将争斗的两帮人全部抓进了京兆府的大牢里。但是,其中有人逃了出来,她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她被人在腹部捅了一刀,血流如注,几乎要丧命。她最亲近的大哥死了,其余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大多被抓进了牢中。只有她强撑着身子跑到慈恩寺,敲慈恩寺的院门求助。方丈带着僧人救她,却发现她是女子。当时寺内就我一个女客,他们不得已,将她送到我这里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我这里养伤。她伤好后,我见她双目失明,又无去处,问她愿不愿意在我这里当个粗使的仆从,她答应得很爽快。她从未卖身与我,不是我的奴仆,我只是包她食宿,给她工钱,雇她做我的车夫。”

    说到这里,张若菡顿了顿,无涯盯着三娘,她知道三娘在犹豫。

    张若菡终究还是开口了:

    “她也曾和我谈及她的身世,但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我看得出来她不大想谈那些过去的事。我只知道,她本姓藤原,‘源’是她救命恩人,也就是源乾曜的姓氏。她在东瀛时家境还不错,有一位师父教她读书识字、习武练刀。她说那位师父,待她如亲父。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伯昭,我当初雇佣她,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目的是想让她在外替我调查你的下落。我始终不相信你死了,我想找到你,可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且我自己也没有那个条件东奔西跑去寻你。我知道她是跑江湖的能人,认识的人多,也有门路,说不定就能查到你的下落。是我说服她为我做事的,其实她伤好之后,本打算离去。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歹意,这次的事,即便她真的与幕后黑手牵连,我也相信她必有苦衷。她来到大唐后,就将这里当做了她的第二故乡。她喜欢这里,不会想着要毁了她原本还不错的生活。”

    张若菡说这些话是很冒风险的,因为她不能保证千鹤真的是清白的。这件事,已然牵扯到了沈家的二郎琴奴,张若菡不知道沈绥对千鹤是什么态度。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因此与沈绥心生龃龉。但在万般犹豫之下,她还是想要替千鹤说几句话,这是她作为千鹤的前雇主,与她接触这一年多来,对她最为中肯的评价。

    “莲婢,我相信你的判断。”沈绥伸手,握住了张若菡的手,“不过说起藤原,我想我可能稍微有些头绪。东瀛的情况,我多少知道点。按照时间来计算的话,千鹤来到大唐,是十一年前。那年,东瀛爆发了一场变乱。这场变乱,就与藤原家有关。把持朝政的右相藤原不比等去世,他的四个儿子彼此倾轧争斗,最后分家。当时闹得是人心惶惶,不少东瀛人因此逃到了大唐境内。千羽门也与这些东瀛流民接触过,他们大多是通过商船偷渡来的,不少人就在扬州、苏州一带登陆。千鹤本姓藤原,她的刀法秘术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掌握承袭的,我猜,她应当就是藤原家的人,她十一年前突然来到大唐,与当年藤原家分裂的变故脱不开干系。”

    “大郎……”一直沉默不语的颦娘开口了,“恕我直言,这个源千鹤,咱们不得不防。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苦衷,但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抛弃三娘子,投身敌营,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此人不忠不义,实难让人信任。她是东瀛人,哪怕对大唐再有眷恋之心,又怎么比得过自己的家乡?她会做出危及大唐国安的谍探之事,就已然是她变心的铁证了!”

    “颦娘!”沈绥蹙眉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倒不是为了千鹤辩护,她是怕伤了莲婢的感情。

    “沈伯昭!”伊颦气性上来了,怒气冲冲地斥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你可知道,如果源千鹤曾经做过三娘车夫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会引来多大的麻烦吗?到时候,你与三娘,沈家与张家,都逃不过一个同党卖国之罪,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何况现在二郎下落不明,很可能就是因为源千鹤的关系,你还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沈绥被伊颦训斥,抿紧双唇憋红了脸,却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若菡连忙道:

    “抱歉颦娘,是我的错。”

    “不是……哎呀,我不是怪你呀三娘,这件事你又何错之有?”张若菡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颦娘有些无措。

    张若菡缓声道:“我之前考虑到千鹤要替我查伯昭的下落,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并未声张她与我的雇佣关系,就连我祖母、二叔二婶他们,都不知道我收了这么一个仆从。知道的人,除却我张家的几个下人之外,就是伯昭这边的人了。此外,江陵之行,千鹤也露过面,只是她在外的身份卑微,也做了伪装,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她。”

    “确实,我想千鹤也是事先考虑到不会连累到三娘,才会这么做的。她并非无情无义之辈。”无涯说道,“刚回洛阳那会儿,千鹤就不对劲了,当时听说好像是因为洛阳有她的一位旧友,她三天两头地不归家,我都见不到她的人影。直到三娘大婚之前,她留下只言片语,只说自己有事需远行,若还有机会,定会回来报答三娘的救命之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若她真的是想利用我们接近太子,又为何要离开?她定是不想牵连我们。其实……我们真的没有为她做什么,反倒是她,为我们做得比较多……”

    对于无涯来说,千鹤是这许多年来,她唯一交到的朋友。她绝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温柔良善的人,会做出任何歹事。

    颦娘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是自己太世故了,还是这些孩子太天真了。只是,难道她就愿意相信那个盲女是个恶人?但愿孩子们的话,是对的吧。

    突然,蓝鸲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大郎、娘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们说。前些天晚上从东宫归来后,二郎就好像有些不对劲。”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沈绥皱眉看向蓝鸲。

    “那是五月十一日的晚间,那天二郎查出了幕后黑手利用洛阳城水道往宫中运送黑火/药的事,其中有一条密道就在东宫南苑池塘之中。当晚,太子连夜将池塘填了。二郎那晚也在东宫,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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