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桃园》分卷阅读12

    出了后院是片桃林,树上的结的果子,上个月刚摘下卖完,轻轻松松赚了一百两。

    说起来这还真是托碧桃山的福。山下千桃镇之所以叫这名字,只因早些年这里盛产桃花,一到镇上,脚底是落花铺就的道路,鼻间是清风带来的花香,更别提酒楼里的桃花膳,乐坊的桃花姬,还有碧桃山远观如天边粉霞的万桃林,似人间仙境,热闹非凡,美轮美奂。

    万桃林是不是真有一万棵桃树,谁也不清楚,但这里的桃子是出了名的好,还有个“人间蟠桃”的美名。早年繁盛时,人们会在这里举办“品桃大会”,从桃子的大小、色泽、果香等选出“桃王”,当众拍卖,最高曾拍出一百金的天价,据说是位人傻钱多的风流公子为讨佳人欢心拍的。

    如今的碧桃山别说“桃王”,正经能结果子的就剩谢焉他们家后院当年随手栽来玩的这片桃林。起初它们也跟死了一般枝头光秃秃,谢焉起早贪黑把它们当祖宗伺候了小半年,这才肯纡尊降贵开了花,结了果,让他结束了长达半年的乞讨生涯。

    谢焉对着桃树感叹完,开始蹲下挖土。

    雪儿也忙蹲下,有些莫名道:“小焉哥哥,你在找什么?”

    “在找……我去年埋下的酒。”说话的功夫,谢焉已经挖出了酒坛,他拉起衣服擦了擦酒坛上的泥,递给雪儿,“礼尚往来,按说过中秋喝点桂花酿才应景,但我这只有桃花酒,你先拿去将就下,来年我们早做准备,过个像样的节。”

    雪儿捧着酒坛,笑着应道:“好。”

    他尚不知,这是他此生唯一的中秋。

    开了酒坛,酒香飘出,谢焉所谓的桃花酒,其实就是在酒里泡了点桃花瓣。酒液泛着些混浊,并不是好酒,可雪儿不在意,抱着酒坛小口小口喝着,喝得很开心。

    谢焉看着他常年遍布紫斑发肿的手指,纳闷道:“冬天早过去了,你的冻伤怎么还不见好?”

    “不是冻伤所致,”雪儿抱着酒坛,靠在桃树上,“是中了名为‘寒毒’的□□,它会让人一年四季如坠寒窟,浑身血脉瘀结,皮肤生疮溃烂,最终死状如同活活在冰雪里冻死。”

    雪儿侧头对谢焉笑了笑,毫无阴霾:“不过我命比较好,侥幸活下来啦,这只是一点后遗症,你不用担心。”

    “放屁!”谢焉气的从地上跳起来,“这还不用担心?真等你死了,对着你的棺材板去担心啊?不行,你赶紧告诉我谁给你下的毒,谢小爷爷今天就要让他知道‘死’怎么写的!”

    雪儿忙拉住他,没脾气道:“小焉哥哥你别闹。”

    “我没闹!”

    “你有。”

    “我说没闹就没闹!”

    雪儿哭笑不得:“好,你没有。”

    他拉着谢焉坐回树下:“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我只是有私心,想得到你更多的……关心。”

    雪儿羞愧得抬不起头,谢焉捏了捏他的鼻尖道:“你可是我疼到心坎的大宝贝,没看出我把你当半个儿子在养吗?”

    “但有件事我不得不多问一嘴。”谢焉收起嬉皮笑脸,“又是奶娘,又是寒毒的,雪雪你到底什么来头?”

    雪儿看着手里的酒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坛子上的泥块,不安道:“我的身世……说来不怎么光彩,大部分是我从奶娘那里听来的。”

    后面的内容,雪儿难以启齿般讲得分外含蓄,谢小爷爷还是结合他走街串巷听来的各类武林中家长里短的秘闻,分析出了大概。

    事情大致是这样。雪儿的娘暗恋一个男人,这男人还挺有身份,是个大门派的掌门人,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奈何心有所属。掌门与他心爱之人,在众人眼中可谓天作之合,极其般配,二人关系稳定,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雪儿的娘求而不得,心有不甘,给那掌门下了药,发生了关系。

    这下可了不得,掌门那爱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的,连解释都不听,当场与之恩断义绝,远走天涯。掌门大受打击,一病不起。雪儿的娘自知没脸再见他,后来又发现有了雪儿,便隐姓埋名,躲起来生下了他,最后,自己没能熬过血崩,死了,留下雪儿和奶娘相依为命。

    剩下的谢焉不用听都能猜到,这中毒和流浪乞讨肯定和雪儿他那个掌门爹脱不了干系,没准就是打击报复什么的。

    痴男怨男的故事,谢焉不感兴趣,有件事倒是给了他启发。

    从宫廷内院,到武林门派,再到秦楼楚馆,这□□还真是哪儿都有它影子,跟人手一瓶似的!

    自己真该好好研究下,没准能靠这玩意儿发家致富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其实是上辈子的be线,主要刀子集中在下篇,会把谢?迷糊?庄主不知道的那些事交代清楚。

    写的时候没注意安排剧情,导致字数有点多,大家见谅。

    ☆、第十一章

    一路上走了多久,殷雪寂个没出息的就吐了多久,吐到最后我也没脾气了,专程到城里给他找了大夫瞧瞧,免得真有什么大毛病耽误医治。

    坐在我们面前摸着山羊胡须笑得和蔼的精瘦老头,据说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医馆里头还高挂皇帝御赐的金扁,上书“妙手回春”四个大字,看着有几分靠谱。

    老大夫冲我笑得热情洋溢,示意我坐到他面前的小板凳上:“别站着,坐,快坐。”

    我坐下了:“大夫,是这样……”老大夫一只手在我面前摆了摆:“公子,什么都别说,把你的手拿出来。”

    我莫名其妙,但想着没准老大夫看病有自己一套——比如看个手相就能算出我身边人得的什么毛病,便依言将手掌摊到他面前。

    老大夫拉过我的手,两根手指按在我的手腕上,凝神侧目,时不时眉头一紧,时不时点头肯定。我让他这神神叨叨的架势弄得发毛,手松了握,握了松,耐性耗尽前,老大夫终于开了口:“给我说说,都是什么症状?”

    敢情摸了半天,还是要问症状!

    我看了眼身边没事人一样的殷雪寂,回忆道:“就是吐,各种吐,吃什么吐什么,闻点味都不行,看着可难受了。”

    老大夫眼睛一亮:“哦?那上次与人同房是什么时候?”

    我瞪眼:“同房?”

    身旁的殷雪寂轻咳一声,我看过去,就见他眉眼俱是笑意,指着我道:“这位公子是上月与人同的房。”

    老大夫一拍大腿:“这就对了!”

    他握住我的双手,激动道:“公子啊,你这是喜脉,你说的那些病症都不妨事,就是普通的害喜,过些日子自然而然就好了。”

    我把手抽回来,扯着嘴角干笑:“这还真是怪了,你给我都能把出喜脉,那你家养的公鸡岂不是会下蛋?”

    我拽过他的袖子,抖搂起来:“我那二两银子呢?赶紧还回来!把脉都不会,还敢在这里打皇帝的名号招摇撞骗,你嫌脖子上那颗脑袋太结实了吧!”

    殷雪寂扯扯我,附到我耳边小声道:“老人家那金匾确实皇帝御赐的,不过……治得是那方面的毛病。”

    他视线向下一扫,我立马会意。

    “妙手回春”回的是**的“春”,这老头是个治不举的!

    难怪他这医馆生意不好,大家都知道他是医什么的,正大光明上这儿来,不就是告诉所有人,自己下半身出问题了吗?就算真有这毛病,八成也是一顶小轿把人抬回家偷摸去治!

    此地实在不宜久留,我低头拉着殷雪寂从医馆出来,老大夫还一路送到门边吆喝着“下次再来”,他要不是故意的,我把“谢”倒过来写!

    殷雪寂无视我郁闷的心情,扶着门框笑弯了腰,脸颊白里透着粉,眼角泛着水光,看他这模样,我真是半点气不起来:“你明知道怎么回事,为何不早点告诉我?看我出丑你就这么开心?”

    殷雪霁收敛了笑意,不再笑得那么明目张胆:“我一直以为,你是面上装不懂,心里什么都明白,这才配合你演到现在。”

    天地良心,这生孩子的事我是真不懂!

    也许是我无辜的神情打动了殷雪霁,他的态度不再那般笃定:“令夫人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我反应了好一会,才把“令夫人”和郁轻画上等号:“没有吧,他那会能吃能睡的,都胖成球了。郁轻已经不是我夫人了,我被贵宫二位护法掳去做客那天,刚好把他给休了。”

    殷雪霁甚至没问我为什么把人休了,直接赏了我赞许的目光,就好像我早该这么做一样。

    看完了庸医,我带着殷雪霁重新上路,出发前给他买了一小包果脯,让他路上吃着解闷。殷雪霁不愿意吃独食,有事没事往我嘴边也喂上一两个,酸得我差点没从马车上翻下去。

    四日后,我们终于看到了碧桃山郁郁葱葱的山头。驱着车一路往山上走,我顺势扫了眼靠在我肩头小憩的殷雪霁,不知怎地忽然有种山大王刚下山抢了一票,还顺道劫回个压寨夫人,满载而归的感觉:“前面马车过不去,你下来我抱着你走。”

    殷雪霁拒绝道:“那像什么样子?还是你带路,我自己走吧。”

    我不勉强他,那就只能迁就他,陪着他越走越慢,最后走几步还得停下等他:“我说殷宫主,你是想夜里在山上过夜吗?”

    我对他软磨硬泡:“你放心,快到的时候我会把你放下,绝对不有损宫主你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最后叹气道:“麻烦谢庄主了。”

    原本我以为自己对世间没什么留恋,重活一遭,回到自己出生,长大,死去的地方,还是有种深深怀念。能像这样再看一眼,真是太好了。

    “谢庄主?”身旁传来殷雪霁疑惑的声音,“你和山庄前这个石老虎有什么渊源吗?为何一脸怀念地抱着不放手?”

    没有,这真没有。

    “还有……”殷雪霁认真打量一左一右。呆头呆脑的两只石老虎,“为何摆得是两只老虎,不是狮子麒麟呢?”

    我掩面,这我能找谁说理去?当初我想要的是在造型上与众不同,更为气派的石狮子,底下的人估计只听到“与众不同”四个字,找最好的师傅,雕了最丑的老虎,摆门前成了最大的笑话。

    我干笑两声,假装没听到他的话,领着他往庄内走。刚到正厅,还没请人坐下喝口茶,就听一道尖厉凄惨的声音冲我扑过来:“相公啊,我这些日子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向上苍祈祷,总算把你求回来了!”

    我整个人都懵了,还是殷雪霁向后拽了我一把,这才没让郁轻扑个结实。

    我着实让郁轻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道:“你怎么还在?”

    郁轻梨花带雨:“那日相公走得匆忙,很多事没来得及交代,郁轻不敢走。”

    我听得牙酸:“郁公子,咱换个称呼吧,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一口一个相公,我听着别扭。我没什么可交代的,该你的那份你全部带走,还缺点什么,你自己看着办,不用再问我。”

    身后传来拉椅子的声音,殷雪霁坐在椅上,支着下颌,看戏似的打量我和郁轻,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架势。

    他这一下也惊动了郁轻,郁轻越过我,看向他,脸色明显一白,瘦弱的肩膀颤抖着:“殷……殷……”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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