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分卷阅读124

    他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襟,轻拍凤章君的肩膀:“说吧,你要我背还是要我抱?

    凤章君抬头一笑:“我哪里舍得。能和你就这么走下去便足够了。”

    说着,他主动伸手摸索了两下,抓住了练朱弦的手。

    ——

    最后一段下行的山路,很快就到了尽头。

    “有花香,很甜。”蒙着眼睛的凤章君,嗅觉比往日灵敏了许多。

    练朱弦则已经看清楚了,山路尽头是一小片绿意盎然的翠谷,从脚底到头顶,到处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绿叶。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他恍惚回到了千里之外的五仙谷中。

    而就在绿丛掩映之处,依稀可以看见一条岩石与贝壳镶嵌的蜿蜒小径,倒提醒了他们,这里还是万丈汪洋之上的意如宫。

    练朱弦牵着凤章君的手,向着林翳茂盛之处走去。绕过一片眼熟的藤乌头花瀑布,前方现出一片林间空地,伫立着四五间风雅竹庐。庐旁及周围的林地里,长满了各式奇花异草。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要数那一片片正在盛开的情花藤蔓。硕大的金红色吊钟型花朵,微风中轻轻摇摆。而凤章君刚才嗅见的甜蜜香气,正是从情花之中散发出来的。

    百花缭乱,练朱弦一时竟不知应该将目光投向何处。但他很快就听见有声音从右侧竹庐传来。

    “两位小友就在前面。”

    循声望去,只见蛊王一改方才的大步流星,小心翼翼地挽着一人走了出来。

    那人一袭白色的意如宫装束,麦色肌肤、皓雪般的银发,美貌如同谪仙下凡——不对,练朱弦默默地在心里纠正自己:眼前人便是谪仙。

    “教——”

    眼看着诺索玛抬头望向这边,练朱弦心中一个慌张,险些将“教主二字”脱口而出。所幸他及时记起了蛊王的叮嘱,急忙改口:“前辈。”

    听见问候,诺索玛循声眺望过来,却在看清楚练朱弦容貌的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仿佛说不出的诧异。

    “你……”他嗫嚅,“你是……”

    “怎么了?”蛊王急忙扶住他的肩膀,关切道,“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诺索玛摇头,可表情依旧有些恍惚。

    他双眉微蹙,目光紧紧停留在练朱弦脸上。又过了一阵子,才喃喃低语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位。”

    “这怎么可能。”

    蛊王柔声道:“眼前这两位,是我们离开五仙谷一百年后才出生的,不要说你没有见过了,就连我也不认得。不过,他们倒是小桐的朋友,此行前来也是为了帮助你找回记忆。”

    说着,他便朝着练朱弦使了一个眼色。练朱弦立刻领着凤章君走上前来。

    “前辈,冒昧打扰了。”

    练朱弦按捺着心头的悸动,恭敬有礼:“晚辈练朱弦,是五仙教如今的护法,玄桐是我的师兄。”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突然出其不意地介绍:“他叫李重华,中原人士,是我的道侣。”

    凤章君略感意外,但无疑十分受用,于是也点头默认。

    诺索玛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逡巡,然后指着凤章君向练朱弦问道:“他的眼睛怎么了?”

    “来时在沙漠里受了点火邪。”练朱弦答道,“医官已经看过了,说过两天便好。”

    诺索玛依旧盯着凤章君直看:“可否请他解下蒙眼布条?”

    虽然并不清楚他意欲何为,但与凤章君低声商量之后,练朱弦还是解开了蒙住凤章君双眼的发带。

    诺索玛定睛细细端详,可只看了两眼就叫出声来——

    “……这张脸,我真的见过!我真的见过他们!”

    说着,他扭头看向蛊王,满是惊愕无助之色。

    “别急。”蛊王安抚,“你可还记得,是在何处见过他们?”

    “黄金树……”诺索玛道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地点:“我看见他们在黄金树林里!”

    “是沙漠迷宫里的那颗黄金树?”凤章君追问。

    “应该不是。”回答他的却是练朱弦,“其实昨晚被沙暴袭击时,我眼前也曾出现过一些幻觉,其中就有一片巨大的黄金树林……恐怕与前辈记忆里的是同一个地点,但并不是沙漠迷宫里的那棵。”

    经他提醒,凤章君又重新看向蛊王:“听意如宫的知客说,沙漠里的那株黄金树,好像与二位有些关系,不知这事又该从何说起?”

    “这件事说来话长……”

    蛊王似乎想要支开诺索玛,可后者却回了他一个坚持的眼神,并不准备走开。

    蛊王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们看过曾善的香窥,那便应该知道,诺索玛回到五仙教的时候,口中含着一小块金色果肉,那果肉里有几粒种子。我带着他一路流浪到意如宫附近时,不慎将那几粒种子遗落在了沙城墓地之中。后来就长成了那株黄金树。”

    “原来如此。”练朱弦立刻明白过来:“所以,前辈所吞食的,应该就是黄金树的果实……”

    蛊王点头:“这两百年来,我一直观察着那棵树,它与沙城墓地里的一具尸首合二为一,迅速生长,并开始侵扰周遭生灵。也多亏了它,我们这才稍稍明白了一些诺索玛可能遭遇过的情况。”

    说着,他伸手抚摸了一下诺索玛背后银亮的长发,满是怜惜。

    “沙城里的那株黄金树,能够窃取他人的记忆,加以操纵甚至彻底抹除。而抹除记忆之后的人,便如同诺索玛当年那般,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所以说,前辈就是吃了黄金树的果实才会变成那样……”练朱弦若有所思,“那究竟是误食,还是有意投毒?”

    蛊王反问他:“你觉得呢?”

    练朱弦认真想了一想:诺索玛教主性格沉稳持重,很难做出违背法则、偷食禁果之事;更何况若他是误食毒果,天上之人又为何不好好解释,反倒劳师动众地派出中原众人前来灭口?

    所以,这枚果实多半是天上之人让诺索玛吞下的——可为什么?

    他正思忖,又听见凤章君开口道:“既然黄金树能够吞噬记忆,那前辈又为何会记得我与阿蜒在黄金树下,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个问题,我们也早就意识到了。”

    蛊王为练朱弦和凤章君解答,这些年来他们逐渐发现,除去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自身记忆之外,诺索玛的脑海里其实还多出了一些并不属于他的记忆。但全都是些碎片化的场面,既无法连贯起来,也弄不清楚具体的时间与地点。

    不过蛊王已经有了一番推论——

    “沙漠里的那株黄金树,拥有独立的意识、人格和记忆。它的母株既然生长在天界,那就更可能已经修炼成仙。诺索玛脑海里多出来的碎片,说不定就是天上那棵黄金树的记忆。”

    “所以,天上那棵黄金树曾经见过我们?但那怎么可能!别的姑且不提,至少那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出生。所以说……”

    练朱弦一点点地思忖着:“所以说,那莫非是我与凤章君的……前世?”

    “是与不是,恐怕就要问问你们自己了。”蛊王道。

    谈话至此,便陷入了僵局——一部分疑惑得到了解答,可与此同时却又催生出了更多、更为诡异的问题。

    不想让诺索玛太过劳费心神,蛊王做主结束了这次难得的会面。临走之前,练朱弦取出了玄桐亲手托付给他的一封礼物——

    那是一个绣满了精美南诏纹样的乾坤囊,里头装着几套五仙教装束和银饰,还有几样从五仙谷里收集来的植物种子,其中就包括了教中广场上那株开得铺天盖地的古老山茶花。

    昔年旧景依然在,花开花谢待归人。

    虽然口口声声并不希望诺索玛再与五仙教有所瓜葛,可蛊王还是一脸凝重地接过了锦囊。

    怕是这份礼物还不够明了,练朱弦又道:“前辈,等到当年之事水落石出、我教之冤得以昭雪时,若是二位愿意……我再同玄桐师兄一道过来,定当将二位风风光光地迎接回到五仙谷里。”

    “好啊。”

    已经失去了关于过去的那一段最惨烈的记忆,此刻的诺索玛只是温温柔柔地微笑着,仿佛在答应着一桩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而蛊王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要反对些什么,可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向诺索玛告辞之后,练朱弦扶着凤章君,依旧沿原路朝着谷口山道的方向走去。

    “蛊王前辈,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罢?”凤章君虽然眼盲,内心却一片通明,“否则这么几步路,也没必要特意相送。”

    练朱弦也朝着蛊王望去:“……前辈?”

    见他俩已经觉察,蛊王便直截了当地发问:“如今的五仙教,入教仪式可曾有所改变?”

    练朱弦据实以告:“万骨堂内存放着的遗骸,最早可以追溯到近千年之前,因此我大胆猜想,近千年以来,我教入门的仪轨并无改变。

    “这就怪了。”蛊王的目光在练朱弦身上逡巡几下,突然道:“把手给我。”

    练朱弦立刻照做。

    只见蛊王牵起他的手,一点一挤,练朱弦眉头微皱,一粒黄豆大小的血珠旋即出现在了指尖。

    蛊王用手指按住那滴血珠,只见他的手背上竟浮凸出了几条细小的青痕,向着练朱弦的伤口涌去。

    短短一瞬间,伤口上的血珠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蛊王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果然没错。你的身体里,并没有五仙教的护命蛊。”

    “……这怎么可能?”练朱弦失声反驳,“可我真的曾经通过入门之试,吞下了护命蛊,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玄桐师兄!”

    “阿蜒还为未央城城主解过牵丝蛊。”凤章君也为他作证,“当时就多亏了他身体里的护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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