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仙君种情蛊》分卷阅读51

    第39章 情人泪

    胸口被手臂贯穿的感觉是怎么样的,练朱弦说不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就像进入了香窥状态,旁观着一场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故事。

    然而与香窥不同的是,他能够感受到巨大的悲伤正在碾压、贯穿、折磨着自己。还有那心脏位置上传过来的,无法再被填补的巨大空洞。

    这究竟是碧蓉巫女歇斯底里的悲痛;还是被“凤章君”所贯穿的自己,心底里最深切的哀伤?

    他说不清楚,头脑中一团乱麻。

    “……阿蜒!”

    好像有人在耳边呼唤他。

    “阿蜒!!”

    那声音愈发地急切了。

    练朱弦张嘴想要回应,却突然发现自己喘不过气来。在窒息的痛苦中,他双手用力掐住脖颈,挣扎摇晃了两下,朝向后方倒去。

    下一瞬间,他的后背抵上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也就在同一刻,窒息感停止了。练朱弦艰难地吸入一大口粗气,挺身逃离了噩梦的掌控。

    血色幻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雪色天空,以及那株繁茂盛开的巨大梨花树。

    随着视线的进一步扩大,他发现自己正半躺在地上,依偎在凤章君怀里。

    额上没有仙籍印——这一次,是真正的凤章君。

    幻境虽已逝去,可无论是有情人的骨骸、哭泣的美人,甚或是穿过练朱弦心口的那只手,都依旧残留在练朱弦的脑海之中。

    世间动情而又神伤之事,不过是骄阳邀薤露,风雪恋梨花。红颜伴孤冢,春闺梦亡人。

    练朱弦缓缓朝着凤章君看去,刚抬了抬眼睫,又掉下一滴泪珠,划过眼角的朱砂痣,滴落在凤章君的手套上。

    “没事罢?”凤章君替他将泪痕拭去,动作轻柔。

    “……没。”

    练朱弦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能摇头。

    突然有个声音利落地插了进来:“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哭又叫的?”

    说话人长着一张和阿晴一模一样的脸,练朱弦愣了愣才回想起这应该是刚刚结识不久的东仙源弟子燕英。

    与此同时,更远些的地方,那个名叫李天权的法宗弟子正扶着碧蓉巫女靠到屋檐下的台阶上。女人仿佛是被施了什么催眠的咒术,勉强安静下来。刚才那位被掐的女童也坐在一旁,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燕英还在絮絮叨叨地追问“怎么回事”,练朱弦脑袋晕涨,勉强回忆道:“刚才,我仿佛窥视到了一点碧蓉……碧蓉郡主的记忆,还与她发生了通感……你们听到我发出的哀恸声,应该都是她内心的切身感受。”

    “通感?竟然还有这种事?!”燕英追问,“那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那是碧蓉的个人私隐。”凤章君沉声打断他,“外人何必探究。”

    “别问了。”李天权也难得同意了凤章君的意见,“不关你的事。”

    “不问就不问,我也没那么八卦。”燕英努努嘴,伸手去扶练朱弦起身,目光又突然定在了练朱弦的脸上,不怀好意地笑了一笑。

    “你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什么?”练朱弦不理解,却也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同一个位置,“嘶——!!”

    他这才觉察到嘴唇上竟被咬了一道口子,血倒已经止住了,只是肿起来又痒又疼。仔细回想一下,应该是刚才碧蓉扑上来咬破的。

    “解药!!”他惊呼一声,赶紧要从乾坤囊里取血毒的解药来给碧蓉姑娘。却发现乾坤囊已经不在自己腰间。

    “我刚才已经取来给她吃了。”凤章君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小药囊,“上次见你用过,便了。”

    这时候燕英又揶揄起来:“喂,我说那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这倒是把练朱弦问了一个怔忡。

    刚才碧蓉姑娘多半是看见了他的绿色眼眸,恍惚之中将他当成了那位名叫“羽真恭”的情郎。如此一来,她这狠狠的一咬,多半应该算是一个过了火的亲吻罢。

    想到这里,练朱弦顿时有些头疼,一手捂住了脸颊。

    "欸,不是吧?”燕英诧异道,“真是你初吻?!”

    “当然……当然不是!”练朱弦开头有些犹豫,后面却是斩钉截铁。

    他并没有撒谎,只不过是迅速说服了自己,把一百多年前的那次溺水急救当做第一次与凤章君的亲密接触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几乎是立刻就去偷看凤章君。

    正巧凤章君也低头看着他。两个人的眼神碰在了一起,一个温热发痒,而另一个却仿佛有点……冷漠。

    练朱弦正在咀嚼着凤章君的这个眼神,突然听见远处的李天权发话了。

    “你们不奇怪么?为什么同样身处于幻境之中,我们无事、小姑娘也无事,但是那些成年的巫女们却成了这种鬼样子。”

    “当然奇怪啊。”燕英赶紧接住他的话茬,“而且就算成年巫女也分成两派,一派会主动攻击我们,而另一派则像这位碧蓉姑娘一样。”

    “我想我可能知道原因。”练朱弦已经缓过神来,他起身走到碧蓉与那女童身旁,同时抬起了二人的左手。

    眼前,碧蓉的左手小指上戴着银色指套,而女童五指俱全,显然尚未进行正式的入教仪式。

    “燃指供奉。”凤章君沉吟。

    “没错,刚才我们救出的五个孩子,也都是五指俱全的。”练朱弦道,“而那些巫女就是要将她们捉去神女堂里,执行燃指供奉的仪式。”

    “所以问题就出在燃指上面。”李天权寻思,“难道有什么猫腻?”

    他这一说,燕英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一副想说什么又有所犹豫的模样。

    李天权见状,立刻走到他身旁,推了他一把:“别藏着掖着了,有话快说!”

    “首先声明,我可不是那种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啊!”燕英显然认为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妥,“以前听一位跟巫女关系挺好的师姐提起过,她无意中看见过一位新入籍巫女的断指。断处伤口平整,而且根本就没有过灼烧的痕迹,所以……”

    “所以手指很可能不是被烧掉的,”李天权抓住了重点,“而是被人割了下来!”

    燕英像是怕他武断,赶紧又往回找补:“但是创口齐整也有可能是事后处理,没有灼伤那就是抹了仙药,也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显然并没有人理会他。

    练朱弦顺着刚才的思路往下梳理:“如果割掉的手指没有被销毁,而是被刻意收集起来,那简直就是最好的巫术道具。光是五仙教,就有十多种能够让手指的主人乖乖听令的办法。”

    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气氛突然间诡异地凝滞了下来——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可以从一片树叶里窥见整个秋天。

    沉默之后,再度开口的人是凤章君:“所以,这些手指现在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谁是西仙源的总管?”练朱弦的问题更有指向性,“除了昏睡的神女结香之外,谁才是西仙源真正管事的人?”

    “是大司命!”燕英回答道,“他是西仙源的主祭,也是西仙源内唯一的一个男人……额,也有人说他早就已经修炼成了混元之体,没有阴阳雌雄之分……哎呀,反正这不是重点!”

    凤章君补充:“这位大司命辈分极高、修为深厚、早已是登仙之体,却以‘传达天命’为由留在人间,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从不参与中原修真界的日常俗务。”

    “没有登仙的仙人吗?”练朱弦若有所思,“西仙源如今变成这样,他的嫌疑的确最大。”

    “那咱们还等什么?找他去啊!”燕英摩拳擦掌,“反正也没别的线索,不如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记得大司命的居住应该是在……”

    “就是之前我们遇见的那队巫女前往的方向。”凤章君道,“那条路的尽头,就是水月宫。”

    ——

    事情既然有了头绪,自当加紧解决。凤章君将外甥女碧蓉扶回到屋内的床榻上,又拜托练朱弦对碧蓉也施以深度催眠的药粉,以避免她突然醒来伤及无辜。然后嘱咐小侍女好生把门关好,无论外头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众人又在院门及地面上画了几道符咒法阵,便匆匆离开了素雪居,沿着刚才的道路往水月宫而去。

    李天权与燕英都是急性子,脚程稍快走在了前面;练朱弦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凤章君,相较之下二人倒是有点儿成年人稳重的姿态。

    走着走着,凤章君也没回头,却突然问了一句:“你刚才为何哭泣。”

    “我?”

    练朱弦脑海中旋即又浮现出了那个带着仙籍印的凤章君,默默地打了一个寒噤:“我在幻觉之中看见了那个名叫羽真恭的胡人被凌迟处死,碧蓉郡主悲痛欲绝的情绪传到了我的身上。”

    这个答案刚才已经说过,他并不确定凤章君是想再听一次。可贸贸然地说出“我看见你杀了我”这种话,显然更加不切实际,练朱弦选择保留。

    凤章君对于他的回答报以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反倒是毫无保留。

    “羽真恭是碧蓉未嫁之时结识的一名胡人,彼此暗许终身。可天子却将她许婚给了宰相之子。碧蓉一心抵抗,甚至想过逃出京城,却都以失败告终。可即便是被迫成亲之后,她依旧不让驸马接近。如此僵持数月,当她第二次谋划私奔之时,却被个丫鬟告密给了驸马。驸马派人去胡寺将羽真恭拿下,呈报于天子,天子下令将羽真恭凌迟处死。”

    说到这里,凤章君停顿下来,轻声叹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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