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分卷阅读98

    清平却如何都想不起来其中的关窍所在,楚晙手指摩挲过她的下巴,清平回过神来,道:“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

    楚晙指尖顺着她下颌缓缓滑下,眸色加深,道:“圣上为求长生清修闭关,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更别说后建玉宵宫,为炼出仙丹日夜不缀;广拢修士于宫中,只为了求仙问道”

    清平听她道:“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仙,不过是愚人愚己罢了。”

    清平好像有些明白这其中暗含关键,她犹豫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晙注视她良久,悠悠道:“是命丹。”

    清平一怔,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紧紧抓着她的手道:“和谈难道也是为了这个?”她觉得十分荒谬和不可思议,“这种事情怎么能当真,形同儿戏般!”

    楚晙温暖干燥的手掌覆在她眼睛上,迫使她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清平听见她的声音低沉喑哑,像是琴弦轻颤的尾音:“不,这就是真的。我身负密旨正是为了此物才来的云州和谈,至关重要。”

    清平嘴张了张,感受到她手指按在自己唇瓣上,她在一片黑暗中茫然问道:“殿下,我不明白,难道这么多人所作所为都是白费力气吗?只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闻,朝廷便要派遣使团来此地,为了这个东西,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楚晙道:“你错了清平,和谈是和谈,其他是我的事,并不在这之中。”

    清平还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在。一想到京中的种种斗争,顿时觉得她不是自愿的,问道:“殿下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

    楚晙松了捂住她眼睛的手,道:“我二姐承诺过我,若是她登位,必然要为我父亲正名。说起来也有意思,我父亲去了那么多年,在宫中连个谥号也无我为她做的此事便是交换。”

    清平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楚晙静静地看着她温润的眼眸,道:“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找不到也不会怎样,到底不过是死物,只是有时候在人的眼中重要些,若是人改了心意,那也就不重要了。”

    她话中似乎透着别样意味,清平没来得及细细领会,楚晙却松了衣结,露出圆润的肩头,从松垮的单衣中伸出一双手臂来,从她外袍侧边慢慢伸了进去。

    清平听见她说:“你不如想想别的,比如说——”

    她唇已然覆了上来,带着滚烫的温度撬开她的牙关,唇舌缠绕间她的手迫不及待的扯开她的里衣,清平陡然间被她压在身下,楚晙衣衫半遮半掩,骑在她身上拔下簪子,长发如水,披在身上雪肤黑发更显夺目,楚晙俯下身去吻了吻她锁骨间,笑道:

    “我的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105章 和谈

    连下几日大雨, 草地里积了许多水洼, 遥远处山脉云雾缭绕, 居宁关如长龙般盘踞在碧空之下, 化作遥遥可见的一道黑影。清平牵着马儿从一片茂盛的草地中走过,草地中长出了许多紫色的野花, 烂漫肆意地在阳光下盛放。

    她走在漫无边际的绿草中,风轻轻吹动草地, 如同海浪般此起彼伏。一场大雨后万物蓬勃生长, 这是云州的春天。这却让她想起人生中许多个这样的春天来, 不知何时开始,对四季的变化已经无法再有那么鲜明的感受了。她记起在贺州, 满城都是卖花的人, 大街小巷慢慢走着叫卖,腔调悠长,尾音落在拐角处, 隔了很久仿佛还能听见余音。连着数月的雨让空气变的潮湿,贺州的记忆许多都已经模糊, 却总有些能记得非常牢固。人生似乎就是这般, 不断向前, 不断遗忘,放下过去,迎向新的未知。

    她穿过这片草地,走过的地方就像是将绿海分隔开来般。待她离开后,又在明媚的春光中渐渐合拢。

    清平折了一只花, 春光难得,虽然美却极易消散。哪怕再如何去挽留也不过是徒劳,她回望来时的路,莫名的,心中涌起怅然若失之感。但她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何处,只能无言一顾,策马而去。

    太启三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代国与西戎多年交战,双方终于要在云州进行和谈,朝中派遣大学士前往,而西戎使团也是诚意满满,据说有位身份极为尊贵的人一同随行,不过到底是谁也无人知晓。和谈场地放在古城,有云策军守卫,倒也不必担心西戎人闹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事关两国要是,西戎也不会派些好战之徒来挑衅。彼此实力相当,若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事情要是成了,在场参与的诸位大人自然也能有幸在青史上留下一笔,是以如此,众官严整以备,到了和谈之日,宴席上依照品阶依次排下,皆着朝服珠冠。以大学士言慕韵为首,其次便是信王楚晙,接着是云州州牧姜珉,三郡郡长,而后才是陪宴的官员。

    西戎使团中领头的乃是乌暹族的族长,头戴许多玛瑙玉石,好似一座小山般高高耸起,与头发相缠绕。她脖颈上亦挂着数串红蓝宝石,手腕上俱是金银镯子,行走之间叮当作响。她身后其余人皆是如此装扮,其中几个看向周遭代国官员时充满了敌意。

    在礼仪官的指引下西戎使团终于落座,乌暹族长汉话说的不错,笑着与大学士言慕韵道:“早从我阿吉那里听说过言大人,昔日您到访我族,但我却没能见着。今天终于能见着大人一面,当真是荣幸之至。”

    言慕韵曾为礼部侍中出使过西戎诸族,与上任乌暹族长见过几面,曾受过王庭礼遇,在西戎也算是个名人了。如今她贵为大学士,官居从一品,实是不可同日而语,闻言露出一丝怀念的神色来,亲切道:“族长言重了,不知道您的阿吉身体可好?”

    乌暹族长起身微微欠身,道:“劳您的问候,我的阿吉一切都好。”

    言慕韵便为她一一介绍此次负责和谈的几位重臣,显然西戎派这位乌暹族长前来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她于汉人典籍有所涉猎,也算是能说会道,不必用翻译也能很好的交流。只是她坐下的几人面色不悦,眉头紧皱,显然是极为不耐。

    清平坐在最末,这种场合也轮不到她说话,作为孙郡长的随行官员,得了一个末尾的位置。她坐着看着那道紫色的人影起来说了什么又坐下,相隔太远,看的并不真切。她百无聊赖地坐着发呆,数着面前果盘中的果子,冷不丁对上对面人的视线。

    那人打扮的十分朴素,月牙白的袍子,与乌暹族长及几位使者穿的都不太一样,只挂了些金饰略微装点。那人眼瞳泛蓝,挺鼻深目,手中捏着个酒杯,正盯着她不动。

    清平与她温和一笑,低下头去,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她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猛然间想起这不是那日大雨时碰到的外族人吗,怎么她也在西戎使团中?

    她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那女子微微一笑,手持酒杯隔空敬了她,清平只得回敬,来人身份特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其中一个西戎人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这边,只是一瞬便移开了视线。宴席上虽然气氛僵持,但也算是略有缓和了。直到礼仪官颤着声通报,云策军周乾率部下而来的时候,宴席上的气氛顿时一变。

    周乾率军与西戎交战数年,如果说言慕韵在西戎薄有名声,那周乾便是西戎军方的心腹大患,可以说是家喻户晓的敌军将领,有止小儿夜啼之效。自她三年前力挫西戎主力素樊,便又为她的可怖传闻增添了新的一笔。

    这位功勋彪悍的女元帅身披银甲而来,身上并未佩戴武器,只是眼光扫向西戎席位,便如同实质般将西戎使团的气势砍了个七零八落,这下连乌暹族长的笑都挂不住了,面色苍白不知要说些什么。周乾年轻时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单单是一个眼神便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她虽年纪有些大了,发鬓有些花白,但披着重甲却腰杆笔直,手虚扶在腰侧,那是一个习惯用剑的人常有的动作,即使此时她腰间武器不在,却仍给人一种将要持剑而挥,平静地砍了西戎使团的森冷。其余人俱是从长辈口中听过此人,如今见着了难免心生惧意,都收敛了嚣张的姿态,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周乾抱拳行礼,言慕韵回避她这一礼。周乾转向楚晙,道:“信王殿下,许久不见了,不知道殿下在第五军呆的如何?”

    楚晙与她目光相触,微微一笑,道:“劳元帅挂念了,一切都好。”

    周乾欣然道:“那老臣便放心了,初闻殿下去监军,臣还担忧您会不大适应。第五军惯来散漫,殿下想必也是辛苦了。”

    楚晙目光平淡,只是礼节性的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了。

    周乾入席后场中气氛大变,西戎使团众人被她压的死死的,那乌暹族长本想趁着气氛融洽之际提出和谈的条件,如今周乾在此,她说的颇为困难,特别是说到月河的归属时,周乾眉头皱起,放在案上的双手慢慢握紧。她自然看着这个动作了,断断续续才说完王庭的和谈要求,言语中汗如雨下,湿了半边衣领,不复方才谈笑自若的样子。

    立即有使臣呈上西戎使团来的文书放在几位大人案前,言慕韵一看便知不好,这说是和谈,却和明抢没什么区别了。月河若是让出,那西戎岂不是陈兵居宁关下,这般步步紧逼,实在是不像是有诚意,倒像是来挑衅的。

    她知晓若是放纵下去,今日定然要闹出事来。忙对众人道:“西戎诸位使者来此不易,今日本就事宜较多,不如明日整装再来,况且贵使所提的条件我们也需要回去好好商议,届时再与贵使共谈此事。”

    乌暹族长也暗自松了口气,借着这个台阶下了坡,带着一群人夹着尾巴走了。最后一人离开的时候侧头看了一眼清平所在之处,眼神高深莫测。

    宴席既散,清平也跟着孙从善回到安平府衙。

    入夜,安平行馆中负责和谈的大学士言慕韵愁眉不展,那份和谈的文书摊在油灯下,她疲惫道:“西戎人是要做什么,胃口如此之大,也不怕周乾打进金帐。”

    她身侧一人道:“大人有所不知,周元帅再没几年便要退离云策军了,这是惯来的规矩,想来是西戎也打探到消息,否则也不敢如此放肆。“

    言慕韵低声道:“周乾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不过是想把西戎打的抬不起头来罢了。”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难道她不明白,三年前倒是有个机会,却被白白给浪费了。这样的大好时机是再也不会有的,只要给西戎一口喘气的功夫,怕就等的是这匹恶狼来到处咬人了。”

    “这倒是可惜了。”那人道,“不过当时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令,她就算是有心,也不能公然抗命。”

    言慕韵沉默片刻,幽幽道:“陛下,是圣命难违,周乾是早就不耐了。”

    那人低声道:“大人想想这次跟着您一块儿来的那位秦大人,她那头怕是有些难办”

    言慕韵像听见了什么恶心的事情,脸色一沉,声音压的低低的,其中的愤怒与轻蔑尤为明显:“呵,不过是严党的一条狗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怕不是想借着此次和谈为主谋利罢了!”

    “只是她背后是越王,如今的形势实在是说不准。大人总不能轻易冒险,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这样的小人。小人如恶犬,总能拖拉拽扯一通。”

    言慕韵不语,只在灯下,又将那份和谈书翻来覆去的看了许多遍。

    今夜风清月朗,古城家家户户已然入眠。但诸位大人的府上迎来了深夜难得的访客,踏月色而来,又乘月色而去,当真可称是风雅之徒,却令大人们更加烦恼。

    古城城郊外的一处宅院在夜色的掩映下悄声无息地开了大门,楚晙端坐在院中,地上铺了软毯,小案上皆设酒食,让她开中门迎接的贵客一身月牙白长袍,走在如霜般的银光中袍襟边缘好似在微微发光,她巍然不动,对那人道:“传言使团中有位贵人随行,原来是毕述神使。”

    毕述落座,极为自然的端起酒盏自饮自酌,道:“不知殿下深夜邀请我来,是为了何事?”

    小巧的金杯在她的指尖灵活的转动,她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繁复细密的刺青,楚晙只看了一眼,道:“自然是与神使交换一样东西。”

    毕述乃是金帐之中地位最高之人,金帐是西戎神权的象征,其职责涵盖面广,最为重要是便是选拔出西戎王庭中诸族的领袖,所谓金帐王庭的称谓便是这样来的,名称前后的顺序则体现了彼此的从属。但自金帐被云策军攻破以来,王庭势力一直稳压金帐,不过近些年来诸族内斗的厉害,这才给了金帐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毕述道:“我见过贵国的陈留王世女,与你生的有几分相似。”

    楚晙靠着软垫道:“舅亲,自然是有些相似的。”

    两人各自席地而坐,区域划分的极为明显,如同猛兽隔着适当的距离彼此试探,毕述无声一笑,转头道:“殿下要的东西不在此处,如果你要,就得自己去金帐取。”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楚晙:“我不知道**师会不会给你,命丹是极为重要的圣物,殿下为表诚心,就应该亲自前往才是。”

    楚晙看了她一眼,斜靠着拈起酒壶道:“自当如此。”

    毕述蓝色的眼瞳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她将酒杯随意丢到一边,道:“只是原先殿下许诺的条件中,须得再加上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106章 金杯

    清辉如水, 将杯中酒液照的通透澄清, 楚晙微微低头看着手中金杯, 一轮光晕随着动作轻晃闪动, 她道:“神使是要什么?”

    毕述望着院中一地月光,目光似乎透过这月色到达更遥远的过去:“我年少时随法师周游六州, 寻访龙女故迹,中原法门至玄奥妙, 一路行来多有感悟。我们从辰州北上, 到了贺州, 我依稀记得那日是在集市见到那个人”

    她的声音落在空无一人的庭院,忽然起了风, 便有乌云蔽月, 院落中渐渐暗了下来,楚晙手中动作一顿,毕述转头与她对视, 道:“殿下也对金帐略有所知,金帐供奉龙神已近八百年, 由**师寻得龙女转世, 再由龙女转世的毕述寻得阿月来。但从一百五十年至今, 再无人寻得阿月来,就算有,也过不了近神礼,都做不得数”

    “但那日,我见着她在人群中”毕述缓缓收回目光, 俯身拾起金杯,“我便知晓那定然是她。我与法师道,那必是阿月来,无需推算,我早在神游中无数次见过她。”

    “阿月来。”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如同亲密无间的爱侣,极为缠绵悱恻;她用古西戎语念了一句祝词,喃喃道:“云中来,云中去,雨露化其形,山途覆雪行,我自受封以来,头一次与法师说如此多的话,她便叫我去寻那人,只是我再去寻她,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毕述抬起眼,头上金饰垂在发间,她从衣领中扯出一条绳结,解开放在桌上,是一颗圆润的珠子,在夜色中吐露着清冷幽光:“如今我再见着她,方知她已身居要位。安平太常李清平,我愿用此珠与殿下换予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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