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云海间》分卷阅读17

    待她走后,吴盈红着眼睛坐在凳子上,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清平看她似乎要哭出来了,便递给她一块手帕。

    吴盈接了,却没哭,只是握着手帕呆愣地坐着,清平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沉默的陪在她身边。

    也许是吴钺的警告真的起了作用,谢祺的小动作减少了许多,但也因为这样,她似乎更讨厌清平了,平日里见面也是白眼多黑眼少,没什么好脸色。

    清平也不介意,横竖她又不是余珺,‘余珺’此人,不过是个陈珺杜撰出来的人物。要说谢祺也不算什么麻烦,教谕的侄女又如何,和陈留王府比起来依旧是不够看。

    不过清平始终是个成年人,无论怎样她都不愿与这群孩子发生冲突。但她也不敢小觑这群孩子。在孤儿院里的成长经历告诉她,孩子虽然天真,既可以无知善良又可以充满邪恶。最重要的是她一直记得陈珺说的话,比她聪明的大有人在,除了时刻反省自身,亦要警惕低调。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清平想象中的事并没有发生,她的生活十分平静,每日除了上课便是练字,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陈珺经常练字了

    书堂分成几个不同的学习区,根据学生水平不同而划分。刚刚进来的孩子都在启蒙馆进行开蒙,也就是清平读书的地方,学习认字和写字,背诵各种基础的名句诗词;先生考校过后,便可进入慧雅阁读一些内容较深的书,并开始跟着先生学作文章;等到这个阶段过后,便会进入谦益院,开始深刻的学习一些大儒圣人之作,同时也要开始学习科考的内容。

    等到这些都学完后,学生们便要去贺州的官学读书了,想要进入官学读书必须先考试,考过了才能进去。官学是朝廷设立在各州的学府,用于选拔人才。可以说只有进入的官学读书,才是真正的踏上了科考的第一部,因为从武昭帝开始,朝廷颁布文书规定,参加科考的学子必须是官学学生;但后来也渐渐放宽了条件,若是能得到官员的推荐信,非官学生亦可参加科考。虽说如此,但官学依然是学生们心里最想去的地方。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快到休沐了。每月休沐前,也是先生考问对答的时候,先生拿着戒尺挨个走过。

    先生道:“将这句读与我听。”

    那女孩看了看:“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这是什么字?”

    “”

    那女孩愣住了,一时半会想不出。先生的脸也沉了下来,“啪!”戒尺赏在掌心,看的周围学生都觉得肉痛,“是珥,珠在珥也。耳珰垂珠者曰珥。了吗?”

    女孩含泪点点头,先生便去下一个。若是见到谁书桌乱七八糟的也要赏尺子,先生只道:“凡读书,须整顿几案。令洁净端正。将书册整齐顿放,了吗?”

    如此这般,轮到清平。

    先生问:“这是什么字?”

    清平答:“是讪。”

    先生问:“是何意?”

    “讪,诽毁也,恶居下流而讪上者。”

    先生微微惊讶,道:“不错,你的字也写的好了许多,这样很好。”

    清平欠身行礼,先生便去了另一排,继续考问。

    第二天中午,钟响三声后,便是休沐了。休沐有三天,也可以理解为月假。这天书堂门口被堵的严严实实,都是来接孩子的人。既有马车又有轿子,更有甚者带了许多仆从,排产倒是很大,可惜这时候人多,那些人被人流挤散了,各自呼喊着,不复方才的气势。

    “小姐!小姐!在这里,快来!”

    “吴府——吴府——”

    清平光听外面声音就知道有多热闹了,她坐在座位上收拾完桌子,想了想把砚台和毛笔一起装进一个小包里,顺便卷了些练字的纸,吴盈站在门外朝里头看,见到清平兴奋道:“余珺,你也是一个人回家吗?”

    清平记得陈珺貌似说过要来接自己的,她摇摇头:“我有人来接的。”

    吴盈只好失望的走开了,没过多久她又跑回来,手里拿着书袋,道:“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清平不忍驳了她的好意,仍由吴盈拉着她站在书堂门口。门口人来人往,她们两个站着门里向外看,吴盈问:“接你的人来了吗?”

    清平摇摇头。

    她便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清平看着觉得十分有趣,等了一会,外面的人渐渐都走完了,守门的人看她们等了很久,贴心道:“两位小姐不如来里面等。”

    于是她们就坐在侧房的椅子上等着,守门的人上了茶就退下了,吴盈担心道:“余珺,怎么还没有人来接你呢?”

    清平端着茶杯喝茶,悠然道:“不知道,可能是忘记了吧。”

    她说的是真话,陈珺可能因为外面的事情太忙忘记她了。但吴盈却很忧伤的看着清平,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清平安慰她:“没事的,不来接,我就自己走回去。”

    “走回去?”吴盈吃惊道,“怎么能让你走回去!”

    她低头想了一会,道:“余珺,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清平赶紧拒绝了:“你送我?不必了,我识得路的。”

    开玩笑,要是吴盈真送她回家,碰上了陈珺岂不是糟糕。清平想起莫蓝那件事,至今为止还心有余悸。

    吴盈不知道她为什么拒绝,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我送你到你家边上,成吗?”

    清平担心再拒绝恐怕就要伤了这位小朋友的感情了,只能说:“好罢好罢。”她补充道:“是因为我姐姐,她好凶的,我怕你看到她要被她吓到。”

    吴盈果然眉心舒展了不少,笑着摇摇头:“我不怕的,余珺人这么好,你姐姐肯定也是个好人!”

    清平心里突然有点愧疚,陈珺是肯定要离开的,到时候‘余珺’这个人也就不再是她了。吴盈心心念念的好友‘余珺’,也只不过是个杜撰出来的人物,随着这趟行程的结束,也将化为乌有。

    “走罢。”清平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拉着吴盈的手道:“回家吧。”

    傍晚的风轻轻吹在她们的脸上,夕阳把她们的背影拉的长长的,吴盈走在清平身后,踩着清平的影子,像在做什么游戏。

    清平回头看她,她就躲在清平的影子里不让清平看到她的脸,清平问:“这是做什么?”

    吴盈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奇怪道:“是驱邪,踩影子可以驱邪消灾的。你不知道吗?”

    清平心说我还真不知道,她只听说过影子不能踩,踩了会走背字运的,她回道:“没有,云州没有这种说法。”

    吴盈突然攥紧了清平的肩膀,清平还以为她要摔倒了,赶紧回身扶着她,吴盈却一把拉过清平,在她耳边低声说:“后面有人,跟了我们好久了。”

    清平第一个反应就是陈珺又做了什么事,居然报应到她身上了,但转念一想,自陈珺把她放在书堂开始,就等于是将‘余珺’此人放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在书堂是没人敢动手,但在书范围之外,那可就不好说了。

    出了这巷口就是一条大街了,清平不动声色的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我数一二三,你就往前跑,出了巷子往右边走,跑回家,知道吗?”

    吴盈看着清平,残阳如血,铺满了整条巷子。她眼睛睁的很大,如晨雾般的湿气很快爬上她的眼眸,她低声道:“不,我不走。”

    清平有些无语,慢慢松开她的手道:“你先跑家叫人,然后再来找我,好吗?”

    吴盈梗咽道:“你胡说,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你?”

    清平哽住了,只能胡乱编个理由把她先骗走再说:“在书堂边上,好不好,我甩掉她们以后。”

    吴盈拒绝:“不。”

    眼看巷口已经到了,再走几步就是大街,此时夕阳已经落下,仅剩几片绚烂的彩云悬于天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清平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那群人竟然连藏都懒得藏了,清平猛的一推吴盈,怒吼道:“快跑!”

    吴盈被吓了一跳,毕竟年纪还小,下意识向右边跑去,清平故意停顿了一下,那群人似乎也在分辨究竟是哪个孩子,清平伸手摸到包里的一卷宣纸,向身后掷去,大笑道:“来啊,蠢货,来追我啊!你们的主子是不是个傻子,所以你们才这么蠢!”

    那些人果然被激怒了,为首的中年女人看了看吴盈离开的方向,沉声道:“那个肯定不是小姐要找的人,去抓左边的。东西都带好,别闹的动静太大。”

    作者有话要说:  选用资料,来源百度 作者删改过。 “丽泽”之名取于《周易》“兑封”象义:“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丽泽”意为两泽相连,其水交流犹如君子朋友通过讲会而交流知识、学说。

    凡读书,须整顿几案。令洁净端正。将书册整齐顿放。——《朱子童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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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误闯

    风在耳边呼呼的响,清平从来没有跑的这么快过。快入夜,街上的人都各自归家了,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巷子,清平分不清这是在哪里。突然间她看见一人骑着马拐进右侧的小巷,清平想起以前和刘甄在长安街头看到的巡视官员,她看着那马甩着尾巴消失在巷口,来不及细想,就跟了上去。

    但骑马那人已经不见了,空荡的巷子里堆着许多竹编笼子,在巷子的尽头,是一扇半掩的小门,门上还挂着一盏灯笼,在这静无一人的大街是那么的诡异。刚才那个骑马的人就是进了这里,清平迟疑了一下,想转身离开,但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那些人追了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得推开门,转身关好小心走了进去。

    入眼是繁盛的花木,在黑夜的笼罩下,这花木掩映的尽头是一栋极其华美的楼阁,玲珑巧致,灯火通明,在夜色中璀璨生辉。清平隐约听到乐曲声,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时墙边传来瓦片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清平回头看去,正好和那人四目相对。

    “她在这里!在这里!”那人对着墙下的同伴们喊着,清平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穿过那片树林,待出来时身上沾满了叶子,白衣服也被染了一层土灰,她趴在地上用手扒着台阶向上看去,在楼阁外有一条长长的月台,月台里侧就是拉门,里面灯火明亮,有人影透在门上,酒杯碰撞声、嬉笑声与奏乐声混合在一起,好像是个欢场。清平手脚并用爬上台阶,猫着腰走过门边,慢慢的来到月台的边缘,她靠在墙壁上,屏气将自己贴在墙上。

    嗞啦一声轻响,身后的墙突然向后退去,清平此时没反应过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原来那不是什么墙,居然是扇门。这门后是个房间,房间里云雾缭绕,空气很潮湿。清平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摸索到墙壁,慢慢朝里面走去,里面越来越暖和,朦胧的光线中清平感觉自己像踩到了一截楼梯,这是什么地方?她心惊胆战的走下去,感觉裤子突然贴紧在皮肤上。

    咦,清平吓了一跳,蹲下去摸了摸裤子,竟然湿了,她又摸了摸周围,却摸到一片温暖的水泽。

    她心道不好,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射了进来,清平这才看清楚自己是在一个浴池的台阶上,有个人站在门口不耐烦道:“好了没,快些穿好衣服出来罢。”

    清平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人回应,她迟疑的向后退去,打算从刚才进来的门里离开,浴池平静的水面突然冒上几个泡泡,哗啦一声,一个人从水里钻了出来,不耐烦应道:知道了,马上就来!”

    那居然是个年轻的女人,她从浴池里爬起来,拧了拧湿漉漉的长发。然后点了一盏灯,取过架子上的巾子擦了擦身体,她就好像没看见清平似的。清平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那人嘴里抱怨着什么,道:“你还不过来服侍我!”

    难道她是在叫自己?清平还是觉得不动为好,但那人愤怒的拍了拍桌子,吼道:“有没有长耳朵!快点过来!”

    清平只好绕过浴池来到她身边,那个女人赤着身体坐在软凳上,对着一面铜镜扑粉,清平见那架子边还挂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就自去取了,挂在手上站回女人身边。

    那女人诧异的瞥了她一眼,道:“你是新来的?”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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