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乱》分卷阅读67

    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宣于唯风浑浑噩噩地走出锦城,甚至不记得有没有同他二人道别。等望见城外一排排简陋的茅草屋时,他才恍然间回神,瘫坐在路边的野草堆上再也不想动弹半分。

    那茅草屋里挤满了衣衫褴褛的流民乞丐,他们都是这个光鲜亮丽的国家的遗弃物,任其在蛇鼠虫蚁的腐蚀中自生自灭。

    这个国家是腐朽的,宣于唯风怜悯他们,却无人怜悯他一人。

    ……想着想着,宣于唯风忽然意识到,小王子白郁没有跟上来。

    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与此同时,吟霜楼今日来了一位稀客:苏瑛。

    苏瑛心神不宁,一大清早便来了这吟霜楼找徐姨,希望可以问出沈牧的踪迹,可徐姨出门去了,说是姑娘们的胭脂水粉不够香,至于去了哪家胭脂铺,楼里没一个知道的。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

    姑娘们绕着花架追逐嬉闹,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其中一位鹅黄纱裙的小姑娘笑得娇憨可人,道:

    “好姐姐,你蒙了眼睛抓我们,抓住一个猜对了是谁就赢啦!”

    那女子嗔笑:“就你最皮。我蒙住眼睛,怎么知道抓住的是谁?——要我说,你们都蒙住眼睛猜我是谁,才最好玩儿。”

    “这可怎么行!我们都蒙住眼睛了,看不见,你耍赖说是‘蝶衣’‘雀儿’‘芳珠’的,说自个儿是谁都行。哼!欺负我们看不见,我们不是很吃亏?”

    这很有理,倘若蒙上闻五、宣于唯风、沈牧他们所有人的眼睛,指着小敏说是“渡雪时”,那又有谁知道真相呢?

    苏瑛想,这招确实很高明。

    等到傍晚,书生装扮的柳扶昭走进吟霜楼,他好像料到苏瑛在此等徐姨,径自走进苏瑛的房间里,文雅的面庞皱成了苦苦一团。

    苏瑛按耐住心底的惊讶,心思百转千回,试探地问:“你知道沈牧在哪里吗?”

    柳扶昭却道:“陆非离死了。”

    “什、什么?”

    苏瑛登时眼眶发红,怔怔地道:“陆非离死了,沈牧他定是极伤心的。柳先生,你知道沈牧在哪里对不对?……告诉我,我要去找他。”

    “你不要找沈牧了,”只见柳扶昭摇了摇头,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雪国多灾多难,那寰朝金阙城却是个繁华锦绣之地,你为何还要回来?”

    苏瑛强作镇定,眸光含雾朦胧淼淼,从容地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不对,你是传话的,还有其它话要说。”

    “那位小少爷说的不错,苏公子确是聪慧。”柳扶昭从袖中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不知为何,那只拿盒子的手在颤抖,神色也有几丝难以察觉的悲恸。他道:“苏公子多谋善断,才智绝无仅有,小少爷很是欣赏。沈牧刺瞎了苏公子的一只眼睛,小少爷便自作主张,帮你报仇了。”

    话音未落,苏瑛便抢了那只锦盒,双手发抖地掰开,紧接着,看到里面染血的白布上放着一只眼珠子。

    苏瑛等时露出狰狞之色,怒斥:“你为什么不救他?我一直以为你与沈牧、陆非离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不假。现如今陆非离已死,我只想沈牧活着。”柳扶昭一字一顿,犹如杜鹃啼血,哀声凄厉:“只要你不再插手雪国之事,沈牧便性命无忧。”

    窗外梨花似雪,梨花瓣悠悠荡荡飘来,落在苏瑛的肩膀上。融融春光交映之下,那脸色竟比这梨花还要白上几分。

    许久,苏瑛才缓缓道:

    “……好”

    一念之差,咫尺天涯。

    ☆、第五十七回 算计

    宣于唯风折回锦城,在天元街附近着急寻找。傍晚时分,他在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看到了被几个同龄少年按在地上踢打的白郁。

    “丑八怪,吓哭了我弟弟,我打死你!”

    “长得丑出来吓人,活该被打——”

    “——这个风筝真漂亮,松手!给我玩儿——”

    ……

    从始至终白郁都搂紧风筝、风车、拨浪鼓那些玩意儿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连哭都是闷在嗓子里,不敢大声嚎出来。

    宣于唯风霎时间怒火中烧,拔刀出鞘,凌厉刀锋如流窜的飞刃,眨眼间将那几个少年割得遍体鳞伤。

    那几个少年吓得魂飞魄散,哭喊:

    “救命啊啊啊啊——赤卫军杀人啦——”

    立即有不少行人围过来,冲着宣于唯风指指点点。

    宣于唯风一把拎起白郁的衣领子,像拎起了一只四脚小兽,风一般地溜了。

    一口气跑到天元街,依靠在一棵梧桐树下,宣于唯风气喘吁吁问:“你没事吧?”

    白郁怀里的小玩意儿都跑丢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风筝。他看上去想哭,满是烧痕的脸凸凹不平,一嘟嘴一泛泪,这张脸顿时更惊悚了。

    宣于唯风手忙脚乱地道:“你别哭啊!哭了就更丑了。”

    白郁吸了吸鼻子,眼含着两泡泪,说:“从没有人打过我,父王都没有打过我。我不想待在外边儿了,我想回王宫,风哥哥,你送我回去吧。”

    “你早上不是说外面自由自在没人管你,你要搬出来跟我住吗?这么快就后悔啦?”宣于唯风伸手去揉白郁的发顶,白郁极不自在地扭开头,不让他碰。

    宣于唯风想:他是真受委屈了。

    “好了,我尽快送你回王宫。你是一只金丝雀,本就该锦衣玉食伺候着,不该待在这王宫外。”

    宣于唯风去牵他的手,这回白郁没有避开,任由宣于唯风拉着往前走。

    宣于唯风奇怪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白郁脸红:“我看到那摊子上的大福娃娃很可爱,就看了会儿……就一会儿,回头你就不见了……”

    “唉你真是……你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就该锦衣玉食伺候着,不该来这王宫外。”

    “……我知道,你这是骂我,我能听懂。”然后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哭花了擦脂抹粉的脸颊,正如宣于唯风所说,看上去更惊悚了。

    “你是男孩子,怎么这么喜欢哭?”

    “才没有!……我才没有哭。”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要吃糖葫芦吗?我买给你。”

    白郁轻轻点了点头,说:“想。”

    宣于唯风不由得会心一笑,这孩子真是太好哄了。

    便在这时,苏瑛跌跌撞撞地走出吟霜楼,眼看着就要撞上白郁。他忙伸出一条胳膊挡在白郁的面前,道:“苏先生,你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啊?……是宣于大人,是我失礼了。”苏瑛稍稍回神,注意到他牵在手里的少年,迟疑地道:“这位小公子就是王宫里的那位?”

    宣于唯风掉头:“是的。”

    白郁从身后探出脑袋,说:“我知道你的。风哥哥说你想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么……”

    只见苏瑛高深莫测地勾唇一笑,神色有几分不可捉摸的狡黠,道:“我早就听说王宫里王子众多,王上却独独宠爱最小的王子白郁。我一直都好奇这位小王子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能将那王上迷得颠三倒四,现在看来,大抵是王上的眼神不太好。”

    “你……!!”

    “呵,莫气莫气。若把你这位娇少爷惹哭了,宣于大人可是会举刀砍了我的。”

    苏瑛掩唇低笑,绕过白郁走往“买卖楼”。

    白郁气愤:“那个苏瑛真是个坏人,我又没有招惹他,他干嘛要取笑我?!”

    本就受了委屈,又被这样奚落,他一时气得哇哇大叫:“你个坏人,我要让父王活活烧死你!不,往你的脸上撒满磷粉,让你比我还难看。还有割了你的舌头,让你说不出话来——”

    小王子白郁恶毒地诅咒,忽地话锋一转,又恶狠狠地喊:

    “——你个半瞎子,活该配个半瞎!看你头发遮住半边脸,比我更见不得人,其实连你爹娘都不敢认吧!哼哼!——说不定他们都要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才好!”

    “——住嘴!乱说些什么!”

    宣于唯风越听越过分,忍不住冷声斥责,吓得白郁立即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闭嘴。

    “过几日我便送你回宫,不要再惹麻烦了。”

    “……明明不是我的错”

    白郁犹不甘心,宣于唯风听在耳里也不觉得什么,只是……他禁不住回头望向苏瑛的背影,总觉得苏瑛今日有些奇怪。

    晚上,白郁奔到宣于唯风的房里,从脖子上拉出一枚晶莹清润的玉佩,说: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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