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意,袖手一招,旁边昭正的剑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径直飞到了云韶空着的右手中。
长剑出鞘,铮然有声。
飞剑有灵,不事外人,自然不平,锐鸣以示抗议,却在强悍的压制下彻底没了声音。
剑锋胜雪,逾十余年已然清冽,如镜湖秋水,荡漾着银白弧色,云韶并指抹过,剑身映出云韶深邃的双眼。对着日光翻转时,晃过昭其迷茫的双眼。
“弟子……怎敢对师父擅动兵刃?”昭其后退一步,迟疑再三。
昭其在云韶抽剑的那一刹便慌了。云韶拿了这么多年拂尘,正是取了收敛锐意之意,已经很久没有正经用剑了,如今却用了昭正的剑,摆明了是不愿占兵刃的便宜,更是摆明了尊重他,将他真正当做对手之意。
他跟了云韶这么多年,怎么会不明白云韶此举何意。
“那便随我回去。”云韶闻言面色稍霁。虽然并未报太大希望,却还是压低声音,“回山之后,自有门规处置。心灯界诸人虽是你引来,但到底你未真正对同门下手。旁人若再置喙,为师自会替你做主。”
云洲等人听完面色有些奇异,却一致的选择了沉默。即便是气成这样,云韶依旧是这般护短,实在是……云洲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云韶做什么,他向来是默许的,不但是因为云韶如今修为已经难以望其项背,更是因为,按照辈分来算,云洲其实还应该叫一声小师叔。
昭其听罢。脸上不忿之色尽去,露出几分释然,却终于拔剑道,“是弟子魔怔了……师父果然分毫未改……弟子不肖。”
他有一瞬间当真是想要跪下,去求得云韶原谅。可他心里更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了。若当真按照门规,恐怕他不知要关在云崖多少年,怕是永生都不得出了,更不提再见到云韶。
云韶面露失望。
余下不再需要言语,剑锋相撞,溅出火花。云韶携怒全力施为,不过是一刻功夫,便将昭其打落在地。
昭其不甘抬头,却正好对上抵着下颌的剑尖,轻轻一划蹭破了皮,顿时鲜血顺着脖颈流下。云韶垂着眼帘看他,面无表情,持剑的手稳当无比,半晌没有动作。
比起囚禁云崖终生,还不如死在云韶手下。昭其闭上眼用咽喉撞上剑尖,云韶却在他碰到剑尖的前一刻收手,昭其扑了个空。
云韶望着他,半晌无语。最终还是凝气一道青光,打入他的丹田。昭其闷哼一声,唇边溢出鲜血,丹田剧痛。
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他修炼了四十多年的修为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尽数化为乌有。
云韶反手将剑换入昭正的剑鞘,转身不再看他,“……自行……下山去吧。”
昭其怔怔地看着云韶的背影渐行渐远,半晌,蓦地哀嚎出声,“不,师父——求求你——”
云韶却再也没回头看他。
云洲等人敏锐的察觉到,在云韶收剑归鞘的那一刹那,云韶周身的气势明显同刚出关时不同了。但云韶却好似浑然不觉,继续向前走着。
耳边隐隐有风雷之声。只是弹指一瞬,黑沉沉的乌云盖满了天舫,那雷云中翻滚着的力量让人胆战心惊,几乎要在这威压之下给它跪下。
“天道,是天道的力量!”云洲高声道,大喜看向云韶。
云韶修得不是尘心么,如今最后一丝羁绊都已经被他亲手斩断,竟是得证大道了!尘心尘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云洲哈哈大笑,之前天舫损失重大的悲痛,似乎都被此刻的喜悦冲淡了。
云华亦是大喜,这么多年了,除却师祖,还没有第二人飞升,如今他有生之年,竟是能看到云韶白日飞升吗,实在是修仙界的一件盛事啊!
“师……”云洲回头去看云韶,第二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那笑意便完全收敛了。
云韶面上半分喜色都没有,望着天空,面上透出几分明悟和怅惘。劫云就在头顶,只要他愿意,天道触手可及,可云韶只是静静的站着没有动。
“原来这便是修道,这才是长生……”云韶垂下眼,声音中透出浓浓的落寞。“求而不得,国破家亡。”
云洲皱眉,略显不解。
“不要……也罢……”云韶叹道。
话音落下的一瞬,风雷之怒似乎瞬间更盛,却又过了几息,渐渐散去了……
散,散去了?
云洲和云华面面相觑。
袖子一紧,云韶低头望去,却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大的孩子,脸上的表情可怜兮兮,脑袋上顶着个揪揪,眼睛又大又亮,倒映着云韶的脸。
云韶弯下腰看他,和声道,“你是新来的弟子?”
清逸有些哽咽道,“弟子只是觉得看了师叔祖,觉得师叔祖好像很难过……”
云韶摸了一把清逸手感良好的小啾啾,闻言颜色更和蔼,“这孩子……”
真是个傻孩子,就是不知哪里,有点像刚上天舫那一年的昭元……
云韶转回自己的仙府,发现仙府后山,多了一座碑。诧异之下细看,原来是师兄云归在十二年前为昭元立的衣冠冢,用的是他的名义。
云韶看到时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动手拆了它。可站立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动它。
昭元的神识印记,果然已经被完全抹掉。天地间,再也没有小徒弟的气息,眉心的智慧魄一无感应,纵使有再多的不死木,都难以回天。
昭其说的不错,都是他一意孤行,害人害己。若是不去帝都,想必两个徒弟此刻仍在身旁;若是不教昭元禁术,昭元便不会一次次犯禁,最终连凡人能入的轮回都入不得。
天舫禁术如何,云韶最是了解。
或许……再以鲜血为引,辅以大量灵识,逆行兵解……云韶在心中默默思索……站了半晌,一个瞬闪消失在了原地,往藏书阁去了。
云韶消失后,原地现了两道人影。
“主上。”名为青英的少年躬身道,一边抬起头来偷偷打量着白胤的脸色。
一身墨衣的神君站在原地,身姿挺拔,神情冷峻,冬日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五官都似笼着一层细腻的光。
白胤踱步到墓碑前,面色无悲无喜,伸手抚过“师云韶立”几个字,随即目光毫无波澜地转向黄土掩埋的墓冢。
他抬手,指尖青光微绽,坟茔上天舫的结界碰到他指尖时,一点反抗都没有地被剥离了,露出了掩埋的黄土堆。未见如何动手,黄土自动向两边分开,一个千年灵木雕成的古朴箱子向两边打开,果然露出了几件天舫道袍。
白胤目光及处,两件东西从层层衣物中飘起,飞到白胤眼前。
一把长剑,一根长笛。
长剑像是他乡遇故知一般,残破的身躯发出愉快的清鸣,围绕着白胤身周轻灵地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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