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策》分卷阅读16

    ,已经错乱了命运。

    “你的手,会痛吗?”穆琛忍不住,轻声问他。

    沈奚靖猛地抬起头,又匆匆低下去,低声答:“回皇上,其实习惯了,也还好,不耽误干活。”

    他的整个行为做派,已经跟大人无异了,明明还只是十来岁的孩子,却要过早地长大。

    穆琛冷笑一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沈奚靖突然听到穆琛冷笑,以为皇帝有什么不高兴,“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奴才知错。”

    穆琛突然有些厌烦,他不知道是厌烦沈奚靖已经完全没有过去那般天真可爱,还是厌烦自己的无能为力,他闭了闭眼,冷声说:“没你事,不用打扫了,出去吧。”

    “诺,谢皇上。”沈奚靖松了口气,支起身体,拎着那个看起来颇沉的水桶出去了。

    因为管事叔叔们教过,在主子面前离开,需要面对主子退到门外。

    沈奚靖是极认真的人,虽然穆琛是他来宫里见过的唯一一个主子,但也颤颤巍巍,拎着水桶,倒着退了出去。

    沈奚靖走了,穆琛的心却更加烦闷起来。

    他知道,景泰之乱那一年,帝京有一半的世家遭受了厄运,那些他曾经见过的世家公子们,已经有大半死在流放的路上,剩下的,则艰难地在边城活着。

    穆琛是有心叫他们都回帝京来的,不是他心地软弱善良,而是他知道,那些人里,有很多世代忠良,许多人为大梁流过血失去过亲人,许多人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才有大梁这三百年的繁华。

    如果世家子弟都如沈奚靖这样入宫为奴艰难存活,那么朝廷,就要让天下读书人寒心,谁还愿意入朝为官?

    可是,无论是柳太帝君还是两相四大重臣与世家们,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抚慰忠臣遗孤。他一个十岁的“皇帝”又能说什么?

    他知道,那些大臣家里荒废的宅院有许多都被世家与太帝君外戚柳家做霸占,他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但是他可以等,等到他真真正正成为皇帝的那天。

    可是沈奚靖他们这些遗孤们,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十一岁的皇帝坐在屋里纠结哀愁,九岁的沈奚靖却已经回到屋里,照顾仍旧不大好的平喜。

    这一夜里,两个人都没睡好。

    宫里的日子其实很枯燥,尤其是皇帝还小,不需要侍人的时候,每天就显得极为漫长。

    因为大多数宫人们,都没有什么盼头。

    但沈奚靖却觉得日子越发充实起来,他和平喜已经摸透了书房打扫的规律,每天只有一个半时辰便能干完,剩下的一点点时间,平喜喜欢小心翼翼研究那些古董上的图案花纹,他偏好古玉和瓷器,沈奚靖听他说过一次,他家是做古董生意的,尤其在古玉和瓷器上造诣颇深。

    沈奚靖则喜欢偷偷看穆琛书房里的书,因为每隔十天左右他们才打扫一次书库里的藏书,所以沈奚靖很简单便发现,穆琛只看经史子集策论治国刚要军事地理之类的书,其他如游记医药百科皆不涉猎。

    所以在沈奚靖摸透了穆琛的读书喜好之后,便放下心来,在他值夜的日子把想要看的书偷偷带出来,晚上值夜的时候看。

    他运气很好,晚上值夜也是在书房门口这里,不用伺候皇上起夜,也不用站在门口吹风,书房门口还点着一盏宫灯,也没人过来巡查,沈奚靖索性靠坐在灯下,一看看一宿。

    12、第十二章

    他离开家的时候八岁多点,很多字都不认识,只能靠记忆一个一个记住,回去问平喜。

    平喜是知道他看书的,就像他知道他研究古董一样。他们偶尔会一起商讨古董,偶尔会一起说说书里的游记,平喜的性格一点一点显露,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他在屋里说话依旧十分尖锐,却少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沈奚靖现在倒是很喜欢他,他比沈奚靖多读两三年书,顺带一起学习。

    这样的日子,让沈奚靖很满足,虽然天渐渐冷了,手指更加难过,但好歹还算开心。

    唯一叫他担心的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云秀山的动向,从他们来到锦梁宫,就再没离开一步,皇上出行,是轮不到他们跟着的。

    一般去前政所早课时是杜多福和一个叫赵多宝的大宫人跟着,而去别处,有时苍年会跟着,有时是方安岑。另有两个早来几年的宫人会跟在后面打下手,像沈奚靖和平喜这种,是凑不到主子跟前的。

    但他不着急,眼看春节便要来了。

    到了春假时,他们都能去御花园看腊梅与冬茶,观赏漂亮的花灯,到了那时,他便能跟云秀山见面。

    很快,冬季来临,一场冬雪在除夕那天降临到帝京这座百年古都,带来了极致的寒冷。

    沈奚靖终于等到了除夕那天,因为年关时节皇帝有许多祭祖祭天的典礼要参加,所以书房也不怎么去了,天又很冷,杜多福便十分爽快地放了他们假,让他们在屋里暖和暖和。

    除夕那天,沈奚靖心情极好地穿上了他自己缝了大半年的那件惨不忍睹的内衫,跟着一群管事叔叔大宫人哥哥们给皇帝拜年。

    这是沈奚靖第三次见到睿帝穆琛。

    因为去岁景泰之乱,穆琛在慌乱之间继承大统,刚好赶在了年节之前。

    那时候他瘦瘦小小,穿着临时赶制出来的冕服,却一点都不合身。他的亲生父侍也在那个月病死在宁祥宫,他没有心思摆出或是威严或是与民同庆的高兴样子来。

    那个年节过得十分不愉快,因为他爹爹身份低微,礼部申请谥号的折子总被右相林子谦打回,一直绵延到天启元年五月末,才终于给他爹亲一个还过得去的谥号--敬。

    敬这个字,倒也意味深长。

    他知道,他们在告诉他,如果不是他们,他当不了这个皇帝,所以要心怀尊敬,知道感恩。

    当穆琛看到那个折子上的敬字时,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还笑笑感谢了林子谦挑的字很好。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他宽大袖子下的双手,攥得有多紧。

    而这一年,当穆琛忙完了年关的祭天大典与祭祖大典时,再看到那些小宫人给他拜年,不知怎么的心情就变得十分愉快。

    可是,这种愉快没有维持多久,他又有些难受了。

    因为他看到,沈奚靖也跪在十几几个小宫人里面,这半年来,偶尔他有那么一两次在上午去书房,就能看到沈奚靖默默劳作的身影。

    与刚入宫时不同,他胖了些,看上去比较像是个普通的少年,恢复了些幼年时的神彩,人也高了点。

    虽然这些变化都不明显,但是穆琛还是能看出来。

    因为那几次简短的见面,都令他印象极为深刻,所以对于他的改变,在穆琛眼中,便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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