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起伏得厉害的沧黎,仍是那一副厌烦已极的神情,抹了嘴角边一缕血丝,索性坐在雪地上:“仙君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小仙?”
沧黎看着他,眼底里飞起的寒霜比这冬天里的雪都要让人胆寒,嘴角边的弧度半点笑意也无。他一步一步走到锄药身前,伸出脚尖抵在他下巴上,将那一张脸抬了起来,。
“也对,本君对着你这张脸几百年,是该腻了……”
说完,将鞋尖上的泥水在锄药脸上蹭了蹭,而后转身大步离开了。
直到那身影在视线里消失,锄药才捂住了胸口大声咳嗽起来,不到片刻,一口鲜血便染红了他身边的雪地。
沧黎这一掌用足了八分的力气。
搁在往日,锄药尚且不能完全承受,现在他自己的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就更是难以抵受得住,刚刚吐了一口鲜血,第二口就又用到了喉头。他的元神受损,若不是得了沧黎那一剂古方,现在也还不能化出人形,虽在仙位,但法力却是大大的不如前了,连凡间的一点冷风也能让他受了寒气。
锄药动了动喉头,一连串的咳嗽就又控制不住的厉害起来,那好不容易咽进肚子里的鲜血也一下子喷了出来,沾在胸前斑斑点点的。
他试着挪了挪身体,胸口下传来一阵挫骨钝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白了。
这一次真是伤到骨头了……
锄药缓了口气,苦笑一下,最后还是咬着牙站了起来。身为百草仙,除了与仙君纠缠之外,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耽误不得。
世人修道、修仙,都以为成了仙就再无苦难,再不受病痛,却不知即使是成了仙也未必就能再无烦恼,就如他现在,再怎么伤痛加病痛,也还是要撑着继续走下去。
走了一段路,锄药终于是有点支持不住,倚着身边一颗树慢慢坐了下来。
静虚在这一片茫茫树影里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昏睡了多久,手脚冻得麻木了,额头却是烫得吓人。
如今他是仙非人,凡间药石对他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更何况他除了受了寒,更严重的是仙骨断裂。
静虚在他肋边摸过,左侧断了两根,右边也有一根裂了。沧黎那一掌没有震断他的经脉已是万幸。而断裂的仙骨若是要复原,却只有等待它慢慢长和,再没有其他途径。
沧黎是断过的,他自也知道那痛苦的滋味,这情形若放在从前,沧黎怕是早就将那个罪魁祸首撕成两半了。可现在,他看着躺在床上的锄药,竟是没能生出半点心疼来,仿佛看的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哀莫大于心死!说的不就是现在的沧黎?
管家倒是尽心尽力,请了郎中,开了药方,又忙里忙外的煎药、换药。静虚心中知道这于锄药没什么帮助,但看见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锄药时,便由着他去了。
等管家里里外外的弄完,锄药的热度也还是没有退下来。沧黎却是没管这些,大步走到床前。
锄药脸色苍白,额头上放着一块湿布退热,衣领已经被管家解开,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和胸口。沧黎无意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锄药衣领上拨弄了几下,略微分神,忽见那衣领底下一根红线,顺着红线往衣领里面看,隐约露出一个金色的小圆珠。
沧黎手上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还自昏迷的锄药,而后抓着那衣服领子将锄药提了起来。
这动作对于现在的锄药来说实在太大了,无异于拿着根棍子在他肋骨上戳上一下,断骨处的钝痛让他从昏昏噩噩中有了一分清醒,睁开眼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人,不由自主的喃喃的唤了一声:“沧黎……”
“仙君!”静虚元君喊了一声,一手扣在沧黎抓着出锄药的手臂上:“仙君,锄药现在还伤着,请仙君高抬贵手!”
锄药一颤,精神了一点儿,却抿起来嘴唇不再出声。
沧黎冷眼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对着彤华宫中的仙奴:“既然已经醒了,那么,本君现在想吃一碗八宝粥。”
静虚连忙叫了管家:“去煮一锅八宝粥,不要太甜。”
沧黎仍是看着锄药,眼中起了寒意。
管家还没有走出门,就莫名被身后飞过来的一个杯子打中了耳边的门框上,杯子破碎的瓷片还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吓得他定在原地连头也不敢回,在这莫名的气氛中两股战战。
锄药就着沧黎的手坐了起来,眼中毫无波澜:“我去吧!”
沧黎终是笑了笑,撩起衣摆,款款坐在桌边,垂目,倒茶,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假一天,要陪母上大人去看病。
☆、第59章
静虚见锄药吃力,伸手去扶,想同他一起去厨房,却听得沧黎淡淡说了一句:“静虚元君若是还不想回去休息,不妨陪本君下一盘棋,如何?”
静虚元君看一眼锄药,回头坐在沧黎对面,想了想对沧黎拱手行礼道:“若小仙能有幸,胜仙君一子半子,想请仙君让锄药安心养伤,小仙随时听仙君差遣,定不会叫仙君烦心。”
沧黎哼了一声,手上一抓,彤华宫中那上古白玉雕成的棋盘便出现在桌上。
仙君执白子,静虚执黑子。
锄药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得清清翠翠的一声落子,棋局已经开始了。
下棋这件事不是沧黎的擅长,却难不倒静虚元君。他师傅苦术素来爱下棋,他跟在苦术身边自是磨练出一手好棋艺,不到十步,沧黎的白子便显出败势来,静虚元君正要乘势赢了这局,却见沧黎眉头一皱,棋盘立时调转了方向,静虚手中捏着的一枚黑子也无声无息的变成了白子。
只是,这般下法……静虚叹了口气,想赢仙君那是不可能了,但他也不能推了棋盘不下,否则怕他是又要难为锄药。
经过几次变换,棋子布满了一盘,两人手中都只剩两三子,棋局却还纠缠着难分上下。
外面的天又下起了雪,连月亮也都不见了光亮,油灯跳了一跳,沧黎将手上最后一子摆在上角,他赢了。
“你师傅尚且不能赢了本君。”
“是,小仙狂妄了。”静虚元君习惯性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分装在盒子里。
“你为何要打断百草仙?”沧黎状似无意,双眼却深深的看着静虚元君。
“仙君的话,小仙不明白。”棋子收得差不多了,静虚又拿了一块手绢将这白玉的棋盘仔细擦了起来。
沧黎笑了笑:“你是有意让锄药不继续说下去的。”
那一声“沧黎”唤的很轻,轻到若不是他正好看着锄药的脸,只怕静虚元君那一声喊真就是盖过了。
锄药正是病中,那时刻还浑浑噩噩,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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