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分卷阅读36

    高华,恬淡自然,仿佛与这世间皆不相融,超然于俗物之外。

    汉王看得入迷,王妃忽然抬头,看过来,二人目光交汇,汉王一惊,连忙低头,做出刻苦攻读的架势。

    连装都装得不像,那一页书,整晚下来,便未翻过。

    王妃淡淡一笑,也不戳破,由了她去。

    史书无趣,不多久,汉王又游开神去,悄悄地看王妃。

    母亲的那身衣袍,是替君父做的,那时阿爹已不大来看她们了。母亲做好的衣袍,从初春放到孟夏,依旧还在寝殿的柜中。母亲却并不意外,也不失望,仿佛早就料到是这般境况。她那时不解,既明知是白费功夫,又何必辛劳一场。

    母亲说:“但凡有心的女子,总会想那人身上有一两样亲手做的物件。他不要,于我,却是宽慰。”

    汉王想起这话,心口热热,眼睛也随之明亮起来。

    她站起身来,缓步过去,王妃见她过来,便将针线放到一旁几上,携了汉王的手,将她带到身侧:“殿下累了?”

    汉王摇了摇头,凑过去一点,道:“不累,想王妃抱抱。”

    又撒娇了。王妃一笑,抱了抱她。

    她身上香香的,气息暖暖的。汉王不肯松开,埋头在她肩上:“阿瑶,我还想要一身夏衫。”

    王府中有许多绣娘,她的衣袍,多得穿不过来,可想到母亲那句话,她就想要王妃亲手缝制的。

    王妃笑着揽了她的身子:“好,待春日再为殿下做夏衫。”

    汉王便很高兴,她弯了弯眉眼,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就要一身。”缝制衣衫十分精细,她怕王妃累着。

    王妃岂会不解她的意思,顺着她道:“好,就一身。”

    汉王这才当真欢欣。

    王妃揽着她,总觉手心下那小身子仿佛长高了一些,却依旧是软软的,惹人怜爱。

    第二十七章

    汉王长高了,

    待正旦过去,

    冬服除下,

    抽条长个便十分明显,

    去岁的春衫倒是不紧,却露出一小截手腕,

    穿不得了。

    幸而王妃已料到,做春衫时,

    照着旧服大小又留出些尺寸来,

    恰好合身。

    朱色的襕衫,

    圆领大袖,将汉王的小脸,

    衬得越发白净,

    活泼朝气。汉王很喜欢,时常穿,却十分爱护,

    唯恐穿坏了。

    王妃又好笑又无奈,与她道:“明年殿下再长高,

    便穿不得了,

    不必这般紧省。”

    殿下长个子比寻常女子晚了些,

    仿佛这时才开始,到明年,必是要换新装的。

    汉王一面点头答应,一面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擦到蹭到,

    偏生她又爱穿,一整个春日,汉王殿下仿佛斯文了不少,时常坐着,不跑也不跳。

    如此到春末夏初,那件春衫,竟如新的一般,无丝毫损坏。

    且汉王愈加爱看王妃,总觉得王妃好看,时常欲言又止地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腼腆地笑,小脸微红地望着王妃轻轻摇头,一个字也不出口。

    王妃知她兴许还需些时日来说服自己,便也不戳穿,只耐心等待。她固然可立即就戳破,引得殿下说出心中所想,却又觉得,倘若她直言已看穿她是女子,必会吓到殿下,不如顺其自然,等她自己放下戒备,亲口对她说出这个秘密。

    如此,直到汉王十七岁,此事竟被皇帝无意发觉。

    却说当今圣上也是不容易,自登基之后,一直为子嗣所扰。她与皇夫成婚多年,奈何膝下一直无子。起初大臣们还算克制,只偶尔旁敲侧击一番,然而时日渐长,皇储踪迹全无,大臣们自是日益着急起起来。开头是暗中请了陛下外祖母入宫劝说,东宫,国之储二,怎可久缺?当初哀帝时的晋王之乱便是因高帝在立储一事上,太过拖泥带水埋下的隐患。为国家计,也当迎立侍君,延诞储嗣。

    皇帝不允。

    大臣们无法,又推了丞相出来,前去劝说。丞相乃是皇帝母舅,皇帝与母舅一家惯来亲厚,想来多少会与些颜面。

    皇帝依旧不允。

    她与皇夫感情甚笃,不愿再有第三人入宫挡在她们中间,任谁来劝,都是无用。然而国家又确实不可无太子,她百年之后,也着实需个人来继承皇位。

    皇帝便将目光对准了汉王。

    先帝有十一子,除去夭折,早殇,还余六子,六子之中,五子前前后后地卷入逆案,只剩了第八子汉王缘。

    皇帝也是别无他法,一面应付着朝臣催促,一面耐心等待汉王生出孩子来。她已想好了,但凡汉王有子,不论是男是女,立即抢过来,立为储君,往后好生教导,让他将来做个明君。至于她百年之后,储君是仍以她为母,还是重尊汉王为父,她并不强求。

    皇帝已思虑周全,谁知左等右等,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不见汉王妃有孕。一面是大臣催逼不断,一面是觉得对不住皇夫,皇帝终于坐不住了,请了汉王入宫来,欲替她看看,身上是否有什么亏虚,若是有,也好及早调养。

    这一看,汉王的女儿身自是瞒不住了。

    春夏之交,天况日渐炎热,白昼变长,夜晚变短,日子也似染上了瞌睡虫,伴着骄阳如火,困倦起来。

    天空高阔,蓝得一碧如洗。

    本是和煦的一日,汉王却是郁郁寡欢。

    她今日起得格外早,坐在书案前发了一阵呆。

    昨日入宫,皇夫亲替她把的脉。男女脉象不同,一查便知。传闻皇夫医术高明,少有人及,把脉必是在行的,想来已看出来了。只不知他为何当场未禀与殿下。

    汉王沮丧极了,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藏不住了。冒充皇子,这样大的事,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为皇室尊严计,兴许会令她暴毙,亦或按个罪名与她,无声无息地处置了。总归逃不开一个死字。

    前两日还是高高兴兴的。灾祸却说来就来,真是让人难过。汉王抬袖擦了擦泪,忍着没有哭出声。

    时辰还早,天色尚是青灰,还未全部亮透,内室,王妃还在安睡。

    她们相处的时日不多了,平日都是王妃照顾她,她不欲到了这时,还让王妃为她操心。汉王努力将泪意忍了回去,待平静了心绪,她站起身,到一敞口花瓶旁,花瓶中插了几卷画,那几卷画挡住了瓶底的木匣。

    汉王拨开画卷,将匣子取出,打开看了看,里头契纸、户籍等物皆在。她轻轻松了口气,在就好。

    这是她从前安排下的,费不不少功夫,花了数年时日,才让她布置出这样一个假户籍来,防的便是这一日。假户籍中样样都是真的,宅邸、田园、乃至官府中亦有记录,只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罢了。她那时想,若被识破身份,便设法逃出京去,顶了假户籍上的名姓,这假户籍,便成了真。

    她安排这户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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