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无形的压力,沈曼青脸色发白,殷长歌也渗出了汗。
石妙愕了一瞬,脸庞火辣辣的烧起来。
她对苏璇的感觉极复杂,先是怨他害父亲殒命,待知悉他在门中宛如天神一般的存在,又怨恨他为何不收自己为徒。这本是他欠她的,却长年不闻不问,任她在门中平庸无名,反而对一个卑贱的小胡姬翼护关照。如今当着师弟师妹受斥,石妙羞恼之下不顾身份,梗着脖子呛道,“这话门中其他长老也说过,有什么错,何况她的剑技本来就不如人,难道还不许说?”
苏璇淡淡道,“你既不是长老,有什么资格评说。不如人就可以肆意欺弄?你先同她交手伤了她的脸,长歌又接着迫战,到底是为切磋还是欺凌?”
沈曼青一捏石妙的手,拉着她跪下来,“请师叔宽恕,是我们错了。”
殷长歌同时跪落,大气不敢出,唯有石妙仍是不服,倔脸不语。
苏璇没有再说,让三人去了,自己向院内行去。
灶房烟气袅袅,一壶水初温,阿落已奔到他所居的卧房,将置在箧中的被褥取出来铺展平整,又将茶具取出清洗,纤细的身影忙碌不停。
苏璇唤过她,将剑册递在她手中。
阿落惊讶的接过来,这册子她原来当宝贝一般,放在枕头底下压着,有一日忽然不见了,整座院子翻遍也寻不出,后面的剑式也没法再练,不想师父一回来就找到了,她惭愧又不安,“师父——”
苏璇很想如过去一般揉一揉她的头,然而她已经长大,不再是孩童,只温声道,“不必忙乱,这次回来要住几天,师父给你买了几身衣服,带了些糕饼和小玩艺,搁在院里的石案上,自己去看。”
阿落忘了身上的疼痛,像一只满怀信任与依赖的雏鸟,仰起脸欢快的应了一声。
叶庭听说师弟已归,处置完手边的事务就寻了过来,恰好撞见廊下一师一徒在行功。
阿落端正的打坐调息,苏璇一手按在她背心,以真力引导,旁边放着一个玉瓶,叶庭拾起来一看内里空空,若有所悟。
小胡姬入住后少有离院,连叶庭也有数年未见,此刻打眼一瞧,见她长开后眉目深楚,骨线匀柔,精致明丽,竟是胡女中也少有的绝色,叶庭不喜反忧。苏璇不会让徒弟在深山藏一辈子,一旦入了江湖,过于漂亮的胡姬极易引起非议,于门派和师弟都未必是福。
一柱香后苏璇收了行功,吩咐徒弟,“好了,你去练一练剑法,看与平日可有不同。”
阿落一睁眼瞧见叶庭,吓了一跳,僵硬的行了礼,抓起剑就跑了。
叶庭中断思绪,抛了抛玉瓶,“你给她服了什么?”
苏璇知道叶庭必会过来,预先将茶具放在廊下,提起水壶放在泥炉上烧热,“转神丹,上次助西岳得的,我本想拒了,后来念着给阿落不错,就收下了。”
“西岳阁的六阳转神丹?”叶庭眉一挑又平下来,摇头道,“凝脉炼髓的奇药,也只有你用得如此随意。”
苏璇不以为意,“我又不需要,阿落用了还能有些进益,要不是我将她一个人扔在山上,她也不会学得七零八落,被同门都比下去。”
叶庭对此毫不意外,“谁让你为了收她将长老全得罪了,我的徒弟就是长老帮着教,只需我偶然点拨,都练得不错。”
苏璇淡道,“那两个我也见了,回来时正好在,大概经常过来欺负阿落。”
叶庭听出师弟不快,反而笑起来,“这也是一种修炼,不然山上还有谁肯和她对战,你当年遍身是伤都不惧,如今却心疼起徒弟了。”
苏璇无话可说,他也明白其中的矛盾。正阳宫一向鼓励弟子切磋斗技,正是因为学剑必须与人对阵,否则招式空而不实,难有精进,只是阿落太过单纯乖巧,怎忍见她生生受欺。
水沸了,不等苏璇动手,叶庭提壶煎茶,“你也不必过忧,这院子里的衣食器物是我督着给的,冬炭还是连你的份例一起,绝没有短了她的。”
正阳宫经常要迎接高官显贵,格外讲究礼仪,门下的弟子对于烹茶、品香一类的雅艺也是必修,叶庭是掌门大弟子,一套仪程尤为熟练,不一会两碗碧色的茶汤已摆在面前。
这些技艺苏璇也习过,远不如叶庭用心,多半混赖过去,后来随了师祖更是专心修剑,想吃茶就去寻叶庭。近年他在江湖行走,叶庭主理门派内务,两人少有相聚,一品之下格外亲切,苏璇暂时放下了心绪,“师兄的茶还是一样好,对了,上次你在少林品的犀明茶,我也尝了,的确是厚重独特。”
叶庭当年不过随口提及,闻言心头一动,“你在何处所得?犀明茶珍罕贵重,极是少见。”
苏璇微笑不语,叶庭长叹了一口气。“又去了琅琊?”
他没想到下一句话更可怕,苏璇道,“师兄,我想请冲夷师叔替我去琅琊王府提亲。”
叶庭哑然,揉了揉额角不语,正阳宫的弟子虽可选正式入道或从俗嫁娶,但择了后者必须离山,从此不再是门派之人。以苏璇如今的声名,一旦成亲,门派内外不知何等震动。
苏璇这次回山就是要与他商议,“不巧师父去昆仑赴会了,师兄正好替我想一想,等师父回来该怎么说,等年底郡主的孝期就满了,必得提前安排。上次面圣的赐赏有多少,加上我这些年放在你那的银钱,够不够买间宅子?你觉得择哪一处定居合适?她毕竟是世家小姐,太偏僻的地方只怕不惯。”
一连串问得叶庭脑仁疼,作了个手势止住,“我都奇怪琅琊王府和威宁侯府居然没有修书严责师父,给你混赖了两年,居然还想让门派替你提亲?你知不知道一旦事情揭开,本门有多被动。何况你们身分悬殊,阮家根本不可能许婚,她的兄长又与威宁侯是至交,万一不成,你是要把人强抢出来?”
一句话问中苏璇心坎,他早知薄阮两家是世交,却不知薄景焕原来心系于她,直到霍家递消息才知求娶一事,事后去威宁侯府解释,几度被拒之门外。他虽问心无愧,到底伤了情份,这位结义兄长大概一生都不会宽谅。
叶庭劝了数次都无效,实在头大,“近期我听得道上消息,威宁侯身边仿佛有朝暮阁的人。”
苏璇不禁动容,“师兄怀疑他是朝暮阁背后的人?如果真是他,怎么可能在探王陵的同时安排郡主游紫金山?”
这也是叶庭在思索的一点,审慎道,“或许不是主使,但很可能有所牵连。”
苏璇想了一阵,“有两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守长沂山庄时,威宁侯致书让我去琅琊王府,我本疑心太巧,直到真见了追魂琴,就未再深想;后来我与郡主之事,也是威宁侯最先觉察,那时他应该已经回了金陵,不知怎会探出了消息。”
叶庭面色微变,越想越深,“这些事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能追踪你的人极少,必是郡主身边伏了人,若真是朝暮阁,如此隐而不发,必是有更凶险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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