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刘梦竹还记得周远扬毕业的那个夏天,她穿着学士服,看到自己来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个惊喜的表情,她丢下身后拍集体照的人群朝自己跑过来,她脸上荡漾着青春的笑容,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强烈的炽热的少年感。那身影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她跑到自己身边,扑过来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拥抱。
“你怎么来啦?不是说要上班么?”周远扬抱着刘梦竹在她耳边撒娇般喃喃道。
“是啊,可是我想这可是我们小孩人生的大事,怎么说我也不能缺席,就请假赶过来了。”
周远扬搂着刘梦竹,双眼放光一般兴奋吻了吻她的面颊,“那我们拍照吧,我让我舍友给我们拍照。”
“你先去拍集体照,他们等你呢。”刘梦竹轻轻推开周远扬,示意她回头看,周远扬扭过头,发现大家都朝着自己的方向看,周远扬的脸唰就红了。
“呀,那我先过去。”
“恩,快去吧。”刘梦竹点点头。
周远扬回身跑向人群,她的学士服下摆被风吹起来,她乌黑的长发也被风吹起来,她像风中飘摇的美人,刘梦竹站在马路边望着周远扬跳跃的身影,她望着她的时候,感到自己也变得特别年轻,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一刻,刘梦竹无声对自己说:“我真喜欢她呀。”
太阳炙烤着热闹的大地,人群里不时发出大笑,孩子气的嬉笑怒骂,在刘梦竹眼里,哪怕此刻周远扬身边都是穿着一模一样学士服的人,她的小孩始终发着光,眼神由不得思考就随着那个孩子移动。目光自动虚化掉周围的所有人,只留下小孩清晰的笑颜。
刘梦竹远远看着,她是很心满意足的,因为她知道,过一会儿,只要再等一下,自己喜欢的那个小孩就会马不停蹄地再次狂奔到自己身边,她依然会给自己一个阳光般炽烈的拥抱。
“梦竹?”
“恩?”刘梦竹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恩?”
“你想什么呢?”男人摸了摸刘梦竹的脸颊,男人的掌心粗糙厚实,他用这双手抚摸刘梦竹的时候,刘梦竹总感到发自内心的踏实,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婚姻。与之不同的是周远扬的手,周远扬十指纤细,掌心柔软,覆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能清晰感受到掌心的纹路和传来的温热,当那双手磨蹭自己的脸,总能为心底带去阵阵酥麻,少女的温柔甜蜜令刘梦竹痴醉。
刘梦竹伸手抚摸男人的手背,“没什么。”她轻声说。
“有没有不舒服?”
“没。”
“是它么?是它动了么?”
刘梦竹笑笑,这些日子啊,男人总是这样,孩子气的期待着能感受到腹中胎儿的每一次心跳,刘梦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感觉到什么,只是每次,男人像现在这样,侧着耳朵紧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摸着自己的手,他经常这样靠着好久,抬起头的时候脸上露出天真的喜悦,“我们的孩子在里面呀,真神奇呀。”男人说道。
“是啊。”刘梦竹眼神温和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很多个夜里,男人甚至在睡梦中仍然伸手抚摸刘梦竹的肚子,掌心的热度传递过来,刘梦竹想,腹中的孩子是知道的吧。
有时,她会问自己,是否真的爱这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怎么能不爱呢,这是在自己腹中孕育着的新生啊。只是细细想来,这爱里仿佛还带着一丝丝的怨恨。不是对胎儿的怨恨,对胎儿何来怨恨之说。怨恨自己罢了。
即便已经知道,如今这样的生活或许是最好的,对所有人都很好,平静普通踏实,一切婚姻里美好的,夫妻间的信任尊重爱惜在这段感情里都那么清晰的存在,是就连外人都要羡慕一番的天作之合。只是很多个夜晚,被怀孕的身体折磨得非常不舒服难以成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想到,如果自己没有结婚呢,自己身边睡着的一定还是那个孩子,自己睁眼就能看到小孩漂亮的脸蛋,安静的睡颜,自己看着她,等着她醒来,等着她展开迷迷糊糊的笑脸,她会在稍微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凑过来亲吻自己的嘴唇,然后带着睡意语气温和的说:“你怎么不睡?”
她想起小孩绯红的脸蛋,想起她曾经羞怯的甚至不肯抬头同自己对视,她把脸贴近自己耳边低声说:“那我就为你生一个孩子呀。”
“傻瓜。”
“生孩子很疼的,我来吧。”那孩子固执的说道。
“你就是我的小孩呀。”
“我想,如果我为你做了那么疼的事情,你就更爱我了吧。”
“你不需要为我那样做,我就很爱你的。”那个时候刘梦竹抱着周远扬,真想把这个天真的孩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晚上打了针回到家,周远扬迫不及待的冲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才踏踏实实的躺在床上,打了两次点滴后,身体还是虚弱,但烧已经退了,除了困倦,也没有再感到更难受。赵木兮一直在外面叮叮当当的不知道做些什么。
“你不进来么?”周远扬用力喊道。
“等下啦,我给你熬点粥喝再睡。”
赵木兮端着粥递到周远扬面前,看着周远扬喝完粥,她又去厨房收拾好东西,洗漱回到卧室的时候,周远扬已经快要睡着了。
“休息下吧。”周远扬迷迷糊糊间说道。
“心疼我了么?”
周远扬扭头看躺在自己身边的赵木兮俏皮的笑脸。
“恩。”她沉闷的答道,要知道肯定这件事对周远扬来说都是一种害羞。
“那就好。”赵木兮翻身对着周远扬,搂住她的腰,周远扬身上不时传来淡淡的药水味道。
周远扬在赵木兮的怀抱里安心入睡,其实回到家洗了澡就已经很困了,加上一碗热粥暖呼呼的喝进胃里,周远扬几乎能马上入睡,只是听着外面赵木兮忙活的声音,周远扬一直忍着等她回了房间才入睡。
“睡吧。”她下意识的把头靠向赵木兮的一侧说道。
“恩。”赵木兮关掉床头的台灯。
一夜无话,第二天晚上,赵木兮一样陪着周远扬去医院打针。
周远扬对赵木兮说了今晚刘梦竹会回来照顾自己,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一整天赵木兮都没再调戏周远扬,就连在医院守着周远扬扎针的时候也一直沉默着。气氛变得尴尬极了,周远扬几次想张口问问赵木兮怎么了,她问不出口,明明知道原因还问原因,这种事实在太无聊。
一瓶药已经打完了,周远扬偷偷的看了看赵木兮,赵木兮靠坐在椅子上低头玩着手机,全然不理会自己。
“你买票了么?”她在心里想了很久要说什么,该说什么,该怎么说,一开口仿佛是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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