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分卷阅读58

    鬼使神差似的,他低声念叨了起来,“大四上半学期,打工到半夜,回来晚了,宿舍楼关门了,我饿得跟狗一样。学校对面就剩下一家铺子还没关门,我印象特别深——‘东北三姨烤冷面’。然后我就买了一份,坐在路边吃。那是最后一份了,老板说卖完就收摊儿,还剩下多余的一根火腿肠,就给我加上吧。那会儿是十一月,天已经冷了,老板收拾完门脸儿,看我还在门口马路牙子上坐着,就问我怎么不回家呢?我说我住校生,宿舍楼锁了,进不去了。老板说听你口音也不是外地生啊,怎么不回家呢?我说,家太远,也回不去……后来,老板看我可怜,就给我拿了个杯子,接了一大杯热茶,让我暖和暖和,再去学校旁边那个小区北门的24小时拉面店呆着,别冻坏了。其实,我早就知道那儿有个通宵营业的店,可我身上是真没钱了,打工的地方还没发工资,我总不能拿食堂的饭卡买吃的吧。可我是真的太冷了,最后的最后,我是硬厚着脸皮去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呆了后半夜,写了几句诗词,就是我刚才念的那个,然后又背了半宿的文学概论,天亮之后回宿舍睡了一个钟头,就又起床参加考试。多亏那半宿啊……我考了个满分。满分……好像从初中毕业,就没得过满分了……就那一回……”

    田钺的碎碎念,持续了挺长时间,而旁边的白未然,就一直那么听着。

    他侧脸看着好像已经忘记他的存在的男人,努力去想象着那些对他来说太过遥远的情景。贫穷,饥饿,寒冷,打工,求学,熬夜,还有分数,所有的这些,他都未曾经受过。他从小锦衣玉食,只有别人给他打工而绝无他为了谋生去忍耐什么的情况。至于学业嘛……

    “我没上过大学。”

    “……啊?”好像到此为止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小声哔哔了好一阵,缓过神来,感觉无比诡异的田钺捏了捏鼻梁,本不想进行这种话题,更不想跟这个男人进行这种话题,他打算就此打住,可实际情况则有几分失控般的来不及。

    “不止如此,中学,小学,也都没有上过。”

    “为什么?!”

    “情况特殊。”

    “……身份?”

    “嗯。”

    “那你……”

    “家庭式教育。”

    “就一天学校也没去过???”

    “没有。”

    “啊……也对哈,你这个身份不需要各种毕业证学位证开路护体。”

    “我有。”

    “有啥?”

    “证件。”

    “……”

    “毕竟也要在猿种社会中容身,证件还是会有的。上学的时候,是长期只挂名学籍不去上课。等到需要和取证有关的大考再参加。”

    “然后你就能过?!”

    “因为很简单。”

    “简单?!那么多学科,那么多公式定理,语文的诗词和文学常识,历史的年代和各种条约……这种不是一点儿躲不过都得背吗?!还有电路图方程式啥的,多烧脑啊!”

    “这些……不是看一看就记住了?”

    “卧槽,你这人真烦,就是上学时候最招人烦的那类。”好气又好笑,田钺哼哼了两声,举起瓶子,又喝了几口酒。

    然后,他们两个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大约三五分钟。

    彼此都觉得这个时候,没有人声只有电视在发出响动的氛围会尴尬,但彼此也清楚刚才那种不知怎么就突然交谈起来的感觉更诡异。

    他们不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很波谲云诡的对峙吗?那家伙不是还逃出去了一会儿吗?再然后,他们不是还在楼上的主卧室里拥抱过,亲吻过,在彼此小腹上**过吗?

    难道现在冷静下来了,至少是基本冷静下来了,就可以这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讲那过去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这么做的程度了?那家伙不是还会喊他“死玻璃”吗……

    而且,真的不需要对于之前发生过的再谈一谈?人类……难道不是本来就这么麻烦做作的吗……不管猿种还是狼种,不都是惯于走这种能起到舒缓作用的过场的吗……就算他之前从未尝试过……甚至考虑都未曾考虑过……

    “刚才……”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室内令人不安的气氛,先开口的,竟然会是白未然,他本想说点不相关的事情,或者可以彻底破坏掉气氛的事情,就比如门廊外面那辆已经被碰撞剐蹭到面目全非的火红色宾利。但是,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截了当砍断他的言语。

    “刚才我不想提了。”

    “……”

    “你是想安抚一下我吗?”

    “……你需要的话。”

    “你安抚过别人吗?”

    “没有。”

    “就那些炮友。”

    “不需要。”

    “我想也是。”撇嘴,喝酒,挑眉,再喝酒,田钺做了个深呼吸,打了个嗝,“那我也不需要。”

    “可你不一样。”

    “少说这种肉麻的话。恶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可能是没意思吧。反正我是跑不了了,完蛋艹了。你赢了。”话语有点悲凉,带着自嘲,带着愤恨,还有若隐若现的颤音,田钺说完,把茶几上白未然的杯子倒上酒,递给他,然后用手里的瓶子轻轻碰了一下,就当是干杯了似的,继而再次举起来,猛灌了好几口。

    沉默中的男人,并没有喝杯中酒,而是慢慢放回了茶几上,他等田钺喝够了,“咣!”地一下把瓶子重新塞进冰桶,才听着里面冰块清脆的碰撞余音,一声低叹。

    接着,他最终扔下了一直挡着口鼻的餐巾,拢了一下头发,试探着往旁边接近,并最终伸出手去,抱住了并没有躲闪的,穿着他的睡袍的男人。

    那个气味让他恍惚起来,让他有根本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无数想说的话,好像平时吝啬到极致的表达,在田钺面前,就都跃跃欲试想要喷薄而出似的。他曾发生过关系的王君有很多,足够多,其中也有几个发情期味道让他喜欢的,但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让他疯狂。

    作为帝君,他能自控,然而这种自控在田钺面前,不知有多少次,只差一丁点,就要变得不堪一击。而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清楚,会让他如此不堪一击的,根本就不只是这甜腻的气息那么简单。

    他到底怎么了……

    如此病态地想要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猿种,甚至还曾经是鬻犬,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田钺说他赢了,可赢的,真的是他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锁门的?”被抱着的男人问。

    “几天之前。”把对方一点点压在沙发上,白未然在那漂亮的胸膛上轻轻摩挲。

    “你以为我不会走了是吗。你拿我当动物驯养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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