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更高了一点。
“我可以按那个数字吗?”
“好。”顾清抱着他蹲下去,指了指b1:“按这个。”
里昂伸出短胖的手指用力按了两次,终于成功了,他用浅蓝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清,低下头说:“对不起,踩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原来也不干净。”顾清快速起身,里昂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然后呢?”里昂闻着和他父亲相似的味道,小声问他。
“什么?”顾清有点跟不上小孩的节奏。
“六七年以后呢?”
小孩的声音有点哽咽,顾清想起很久之前无意间看过的几本育儿书,决定放弃向他一板一眼解释万物的想法。他托住了他的腿弯走出电梯,用侧脸蹭了蹭他的毛头:“那还有很久才到,你先将童年过完再想。”
地下车库有一种浓重的灰尘味道,从未出过门的里昂咳了几声,然后马上对顾清说:“我没事。”
“开到路上会好很多。”顾清将他放在地上,自己去拽后座上的安全座椅。
这还是里昂第一次坐汽车,他多少有点新奇。顾清的车是墨绿色的,前脸有大大的眼睛,像他阁楼上的小火车。他看了几眼车,想伸手摸一下,但又怕顾清生气,所以乖巧地站在顾清边上等他。顾清猫腰折腾婴儿座,但是可能车太旧了,几分钟他都没有掰开那个座椅,顾清将风衣脱下来甩在车顶,又一次冲着座椅使劲儿。里昂趁他忙的时候,将那件风衣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搂住,偷偷地闻着上面的味道。
“咔嚓。”里昂吓了一跳,怀里抱着一团衣服不知塞到哪里好。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清,他手里攥着一截安全座椅的残肢,合上了后座的门严肃地看着他,然后轻叹了一口气。
最后,顾清将他和一大堆衣服一起塞进了副驾驶的安全带里。
“我们有几个小时的车程,你要祈祷路上不要被警察……叔叔拦下来。”顾清将空箱子扔到后座上,拧了下钥匙。车子缓慢启动的时候,顾清苦笑着扯了下嘴角:“祈祷,我都在说些什么……”
“你说了什么?”里昂认真地问。
顾清看着他,似乎又叹了一口气。
两人拐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正赶上日出,里昂抬手挡了一下眼睛,又极快地将脖子伸出窗外去看:“那就是太阳了吗?”
“那是太阳。但是里昂,”顾清再次叹气,“请你把头拿回来。我没有办好你的收养手续,还把你放在副驾驶上,这样对我们的关系来说很危险。”
“哦,”里昂将头收回来,“我会像一个绅士一样安静。”他想了想,又说:“我可以一直不出门,你不要叹气。”
“我会经常带你出门。”
“哦,谢谢您。”里昂微微颔首,揽着自己怀里的恐龙,目不斜视。
科研生涯极其顺利的顾清第一次生出一种挫败感,他努力想着两个人之间的话题,能够避开和他父母相关的话题,但一无所获,毕竟他现在载着他离开的唯一理由,就是在事故中丧生的那两个人——虽然他们的行为还不好评价。
“下个假期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海,好吗?”顾清在自己脑海中搜索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慢慢地对他说。
“谢谢您。”里昂继续一板一眼地说。
顾清咬了咬牙,继续进行着这个话题。
“你知道,海里有一种鱼,”顾清向他那边靠近了一点,“就是你手里那种恐龙变来的。”
“是吗?”里昂似乎有了点兴趣。
“是的,”顾清对他说,“还有一种鱼,鱼鳞在不同的洋流里,会有不同的颜色。”
“我能亲眼看到那种鱼吗?”
“可以的。”顾清点点头。
副驾驶上的男孩似乎没有那么彬彬有礼了,他低头开始摆弄将来会变成鱼的恐龙,不时抬头看外面的风景。顾清将目光收回来,专心开车。车开出市区,从农场和森林中间的高速开过去,风景祥和美丽,小男孩一直没有说话。顾清本来有些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也许,不难带。
“还有吗?”开了两个小时以后,里昂看着窗外问。
顾清默默地展开了脑海中的海洋百科。
“有,你喜欢哪种?”
“会飞的?”
“飞鱼,”顾清快速答,“会滑翔的一种鱼。”
“我在电视里见过鲸鱼。”
“那是哺乳动物。”
顾清一边开车一边详细地和他讲了鲸鱼、鲨鱼以及各种海里的鱼或者长得像鱼的生物。小孩一直认真地听着,偶尔问一点问题,丝毫不见困倦和疲惫。他已经很久没有连续说过这么多话了,说到口干舌燥,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买一本百科的音频。
从黎明开到早晨,顾清带着里昂抵达了他家所在的社区。一路上路过了很多晨跑的人,有的人见到顾清的车子还微笑着打招呼。顾清开着车右转了两次,停到了一栋三层的棕白相间的楼前。顾清的房子在社区的边上,南面的花园比别的户型都大了不少。可惜对顾清来说都没什么用,那些白色的尖角栅栏里面长满了杂草,草丛间还有一个瘪了气的氢气球,上面写着银光色的“h”,不知道是谁生日时候刮到院子里面的。
“到了。”顾清将里昂从衣服堆里□□,“我很久没有回来这边住,可能需要清理一下。”
顾清将里昂放在车边,自己向箱子里塞衣服,一边塞一边背对着他说:“我以前都是自己住,你需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能满足的我一定会满足,不能满足的我也会跟你讲清楚。房子的一层和二层你可以随意玩耍,其他地方不要乱闯,那是我在家里工作的地方。”
里昂看着顾清苍白的嘴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顾清对他笑了一下,从后备箱里拿出两瓶水,拧开一瓶递给他:“喝点水吗?”
眼前的小孩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深深地低下头说了句什么。
“你说什么?”顾清把刚挨在嘴边的瓶子拿开,弯腰问他。
“我想小便。”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又说了一次。
顾清皱眉愣了一下,仿佛不能相信听到了什么。
“不能和你说么?”小孩又嘟囔了一句。
顾清扔开手里的瓶子,抱着他几步冲进了二楼的卫生间里。
“对不起,我没有照顾过孩子,让你受委屈了。”顾清蹲下去解他的裤子,被小孩拽住了。
“我自己就可以。”小孩按住了他的手。
顾清又用了下力气,他仍固执地不松开。顾清看了眼他憋得通红的脸,站起来走到了门外。很小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后,传来了细细的流水声,顾清松了一口气,从磨砂门上直起身体,隔着门看着他。
阳光从东面照进浴室里,那个别扭的孩子在玻璃门上有一个毛茸茸的影子。个子小小的他努力踮起脚,几次之后打开了水龙头,他撑着腿仔细地洗了手,然后又努力了几次关上了水。他拽了拽衣服,站在了门前,迟迟没有出来。
顾清也不急,在门外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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