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坚强。他那时还不到二十岁,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遭遇如此巨变,就像在他身上开了无数个血窟窿。截肢后半年里,他几乎很少说话,整日噩梦,梦到他被无数男人压在身下,梦里尖锐的痛变作现实的痉挛,无休无止,无边无尽。</p>
太疼了,疼的他生不如死。他自杀过两次,可是死不了,他身边离不开人,随时都有人进来帮他翻身,喂水,换尿布。手腕上的皮肉才刚刚割开,就伴着尖叫被人抱去医院。</p>
那时候何思源还小,除了哭鼻子什么也做不了。那段最不堪的岁月,陈睿守在他的床旁,对他说:“活下去吧沁远,我求求你活下去。你忍心看着何思源孤苦伶仃一个人?你忍心丢下我这个好朋友?”</p>
“陈睿……我疼……疼的生不如死……”他眼眶泛红,嘴唇哆嗦泣不成声。</p>
陈睿托着他上半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我知道你疼,我也疼,看着你现在这样,我也难过的要死。死了你倒是一了百了,可让我们怎么去想你?难道你让我们想起你就抱头痛哭?”</p>
他最终没有死,活的生不如死。</p>
大黄对他摇尾巴,他看着大黄的眼睛,就想起魏家承牵着它的模样,想起一人一狗落汤鸡的糗样,想起小瞎子让他和何思源坐在一排摸了又摸他们的脸,又把大黄和别的土狗摸了一遍,颇为骄傲道:“不光是人,狗脸的不同我都能摸出来。”</p>
他在回忆里笑出声,突然就觉得若是死了,脑子里的那些片段烟消云散委实可惜。想通了这点,身体渐好心情顺畅,那病也慢慢好了几年。</p>
头几年犯过几次,随着时间推移,犯病时间越来越长,身子也麻溜很多。可惜好景不长,陈睿在事故中去世,悲痛激发旧急,若非陈妈和淑雅,他真正是不想活了。</p>
所以,大黄不仅是陈睿就给他的念想,也是小瞎子留给他的回忆。</p>
他赶忙掏出手机查找出“小瞎子”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p>
魏家承正在开会,顺手挂了,调成了静音。等开完会,69个未接电话。他还没感叹完,第70个夺命电话又响了起来,让他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p>
“喂?陈老板?有什么事?”</p>
电话那头急不可待道:“我的狗呢?”</p>
魏家承故意“哦”了一声,道:“那只黄狗我挺喜欢的,我小时候也有那么一只,可惜后来分开了。”</p>
何沁远沉默片刻,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不过是一条老狗,留着也是寒碜,和你形象不配。你若喜欢,我便买一只更好的送你,至于我的狗……它陪了我十几年,我是不可能卖掉他的。”</p>
不可能?人都能卖,何况是狗?</p>
魏家承嗤笑出声,道:“我可以出很多钱,一千两千甚至可以更多,足矣买很多土狗了。”</p>
何沁远打断,道:“先生,我觉得我的话已经很明确,我不想多说……我的狗还给我,你不要把我惹急了。”</p>
魏家承笑道:“惹急了又如何?我喜欢的东西就要得到,陈老板就忍痛割爱吧。我还要开会,不能陪你聊了。”</p>
何沁远急道:“等等!”</p>
电话那头发已经忙音,何沁远握紧手机青筋直冒。</p>
“吴涵,我的助力手套呢?”他冲着厨房喊道:“赶紧帮我找来。”没有手套,他蜷缩无力的手很难推动轮轴。</p>
吴涵还没消气,闷声闷气道:“不知道。”</p>
何沁远试着推了两下,用手掌一下一下蹭着,推了几下,瘫软的手指便有些抖,他狠狠的抬起右手,砸在轮椅上,嶙峋手骨撞在钢架上“哐”的一声,还没完好的手背又是一片青紫。</p>
“你做什么?疯了你。”吴涵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多大点事?至于吗?”</p>
多大点事?是!他连这屁大的事都办不好,他连这个门都出不了,还逞什么能。他颤巍巍抬起右臂,还不到胸口便垂落到腿上,他盯着看了半响,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吴涵汗毛都竖了起来。</p>
☆、19</p>
魏家承手机一直响,听的烦了干脆直接关机。他现在顶替了魏家杰的位置,经常会跟着齐爱民去会见一些投资商。一顿饭吃下来,满屏都是未接电话,就在半个小时前,收到一条短信。</p>
“我们谈谈,不会占有你很多时间。”</p>
魏家承回复道:好,明天有事,后天吧。</p>
何沁远一直拿着手机,见他回复赶忙回应:后天,我在店里等你。</p>
魏家承没有回复,回到家继续逗大黄耍,可惜大黄蔫巴巴的。</p>
手心都捏出了汗,也没有等到回复,他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p>
何思源下班来接他哥哥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劈头盖脸就给吴涵一顿臭骂。</p>
何沁远回到家,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早早就上床睡了。</p>
屋外何思源两口子又在吵架,让他难以入睡。</p>
吴静大嗓门道:“何思源你还是合适点,我们家的人好欺负是吧。多大点破事?大哥训了吴涵,你还要接着训,他犯了天大的事吗?”</p>
何思源道:“我是他姐夫,训他两句怎么了?再说,他那错是小事?我哥多疼大黄你们不知道?你们这是给我哥上刑知道不。”</p>
陈妈小声道:“都小点声吧,让沁远休息一会不好吗?”</p>
吴静放低了声音,“陈妈,你说说,大黄虽然是你家的,可是毕竟是一条老狗,他至于给我们做脸做色吗?”</p>
这一句含糊的“他”,也不知道是骂何思源,还是指桑骂槐。</p>
陈妈无奈的叹息,看着争吵的两人,沉默无语。她心里想着大黄,想着儿子,一阵阵心酸涌动,睹物思人的只有那些深入骨髓去爱的人,才能体会的刻骨铭心。外人又岂会明白?</p>
小淑雅摇摇晃晃走到床旁喊何思源:“爸,爸爸……”她想让爸爸陪她玩耍,锲而不舍的叫着。</p>
何沁远只觉得身心憔悴,想赶快寻得一片宁静,他侧头看着淑雅,眉目间都是陈睿的影子,难免又是一阵心悸。</p>
“淑雅,乖,干爸好累,让我睡会好吗?”</p>
淑雅望着他,似懂非懂:“爸爸,爸爸……”</p>
何沁远疲惫道:“乖淑雅,自己去玩,干爸给你买糖吃。”</p>
听到吃的,陈淑雅才停止闹腾,抱着一个玩具小熊摇摇晃晃屋外找奶奶去了。</p>
何思源看淑雅钻了出来,拉着吴静道:“咱两回屋闹,别吓着孩子。”吴静忍了忍,捧着大肚子跟了进去。</p>
陈妈抱起淑雅,认真的看着淑雅的眼睛和嘴巴,几乎和陈睿一模一样。老太太突然感到一阵苍凉,贴着淑雅的脸,无声的流泪。</p>
第二天,何沁远睡了一天。临近下午五点,接到魏家承的短信“七点钟见”。</p>
何沁远表情肃穆的洗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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