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提供的证据已经非常确凿了,塞维涅先生从未做过任何有害于共和国的事。他多年来一直用音乐感染着巴黎的底层人民,甚至曾考虑作为第三等级代笔参加三级会议,尽管因病未能成行,但他和塞维涅家族的决裂被许多同情革命的贵族争相模仿。他与杜波瓦小姐订婚,只是为了保护剧院而逢场作戏。革命开始后他接管了雷耶歌剧院,与雅各?莱格里斯等音乐家共同宣传革命。在座各位应该都去听过他们的革命音乐会,受到了他们的鼓舞。这样的人难道是我们的敌人吗?”
“但路易十六被杀后,他取消了全部革命音乐会的安排,这难道不是一种对抗?”圣茹斯特问。
“塞维涅先生刚才自辩的时候已经说了,这只是因为战时剧院人手不够而已。运营剧院是件很艰难的事,要管理那么多人,要处理好和赞助人的关系,还要保证盈利,有塞维涅先生继承我的工作是我的荣幸。请各位记住,塞维涅先生声名远扬,如果误杀了他,不仅是欧洲乐坛的重大损失,更会把共和国变成全欧洲的笑柄,给那些真正的敌人可乘之机。”
雅各微微松了口气。雷耶先生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很久了,据说在恐怖统治开始之前,就已退休回家养老,不再参与政治。雅各记得皮埃尔说过,雷耶先生虽是个雅各宾,但属于比较温和的丹东一派,与吉伦特派关系友好。恐怖统治以来,雅各宾中的温和派立场微妙,雷耶先生告老回家不失为明智之举,没想到他又为了阿尔伯特重新回到了公众视野中。
雷耶先生退下了,罗伯斯庇尔等人交头接耳了一阵,随后敲响了锤子,宣判阿尔伯特无罪释放。雅各几乎喜极而泣,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阿尔伯特离开被告席,和雷耶先生拥抱,然后一起走出了法庭。雅各赶快冲出门外,看到他们两人正交谈着向他迎面走来,来不及顾虑雷耶先生在场,便激动地扑了上去:“阿尔伯特!”
阿尔伯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脊:“雅各,你受苦了。”
“受苦的是你才对。”雅各松开他,心疼地摸了摸他脸上的胡茬,又转身抱住了雷耶先生,“雷耶先生,您的救命之恩,真不知要怎么感谢您才好!”
“好了好了,雅各,你们这些年轻人精力真是充沛,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你们勒断了。”雷耶先生打趣地说,雅各赶快松开了他。雷耶先生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昨天听说阿尔伯特入狱以后,我就立刻赶来和律师见面,及时加入了证人名单。他们审判的时间很不规律,大概是为了防止被告准备充足的辩词和证据。有的人刚入狱就受审,比如阿尔伯特,有的人则要拖很久,比如拉福尔一家,我问了一圈,还没听说他们受审的日期。”
“我今天去了公共安全委员会,但根本没用。”雅各想到先前的挫折和绝望。
“没错,以他们的司法程序,只有我这样的老雅各宾才有机会从中干涉,像你们这样的外人,除了劫狱之外恐怕就无能为力了。当然,劫狱也是要被判死刑的,你们千万别铤而走险。”
“皮埃尔、梅兰妮,还有他们的儿子保罗还在狱中,不知什么时候受审。”阿尔伯特说,“雷耶先生,不知道您有什么主意?”
“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给你作证,二就是为了帮拉福尔一家斡旋。拉福尔夫人和小保罗应该还能争取一下,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救拉福尔先生恐怕很困难。”
“如果有任何我和雅各能帮忙的,请告诉我们。”阿尔伯特郑重地说。
“当然,不过,阿尔伯特,你今天还是回家去好好休息吧,这两天苦了你了。还有你,雅各,听说你儿子昨天也被抓了,幸好被你及时接了回去。这两天你到处奔波,回家歇歇,明天再考虑拉福尔家的事吧,明天的审判名单上没有他们。”
第十六章逃亡
阿尔伯特和雅各回到家里时,尼克正在伊莎贝尔的帮助下在琴房里敲着钢琴琴键玩。听着那杂乱的噪音,阿尔伯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尼克恐怕继承不了雅各的音乐天赋了,但还是上前一把抱起尼克亲了又亲,脸上又短又硬的胡子扎得尼克咯咯大笑。雅各被他们逗乐了,可笑着笑着三个大人几乎都落下泪来。
伊莎贝尔给他们烧了热水,然后遵照他们的吩咐,继续在书房里陪尼克玩耍,不再打扰他们。阿尔伯特去浴室洗了澡出来,换上干净衣服,来到卧室里。雅各已经作好了准备,让他在镜子前坐好,盛好热水,在他胸前围上毛巾,将剃须膏涂抹在他脸上,再拿了剃刀,小心翼翼地帮他剃起脸来。
阿尔伯特脸颊的轮廓是雅各再熟悉不过的,但想到此刻自己的指尖仍能触摸到恋人温热而不是冰冷的皮肤,想到自己还能感受到对方脖颈上有力地搏动着的脉搏,雅各的动作不由更轻柔了,像是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阿尔伯特仰头望着他,两人目光相接,沉默中像是道尽了一切。雅各微笑着,不顾他脸上残余的泡沫,放下剃刀,扯下他脖子上系着的毛巾,俯身捧住他的头颅,亲吻了上来。
阿尔伯特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半闭着眼睛耐心地任他的亲吻盖满自己的脸颊和脖颈。仅仅一日不见,他们就像经历了生离死别。在牢房里那漫长的一夜,阿尔伯特想象着自己与雅各也许再也无法体验的温存,想象着自己去世后雅各的生活,他在那些梦魇的纠缠下浅眠,时而惊醒,担忧雅各难以承受那打击,悔恨两人曾经浪费的时光。
而现在他们的时间失而复得。时局多变,他们一直以及时行乐的态度生活着,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天人永隔的可怕可能。“我差点就失去你了。”雅各凑在他唇边低语,手从他的领口一路游移到裤腰。
“但我又回来了,完完整整的,毫发无伤。”阿尔伯特覆住他的手,引领它伸入裤头,“今后尼克和伊莎贝尔都住在这儿,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吧。”
“恩……我和伊莎贝尔说了,让她和尼克先吃饭,不要等我们……”雅各心不在焉地答道,套弄着手里的硬物,满足地望着阿尔伯特既欢愉又隐忍的表情,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微微挪动身体,摩擦着他,“要是你觉得饿,我们可以先吃饭,到夜里再做。”
阿尔伯特被他挑拨得心猿意马,重重地喘息:“不用,吃你就够了。”说着,他便压上了雅各的嘴唇。
他们在紧锁的卧室里互相亲吻,啃噬,爱`抚,冲撞,为避免引起他人注意而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低低的呻吟和呢喃的爱语仍然充斥着两人的耳膜,令他们迷失在身体本能的反应中,暂时覆盖住记忆里那些鲜血淋漓的景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急切了,天天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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