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mbre Dans L'eau》分卷阅读10

    附和说,“你总能让我高兴起来。”

    沙利叶挨着哥哥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右手不小心碰上了木条。他小声“嘶”了一下,困惑地拉开袖管,只见手腕上有两圈牙印,新生的薄痂因撞击裂了条缝,血正在往外渗。他正在绞尽脑汁回忆这是怎么来的,手臂就被法西诺斯一把拉了过去。

    少年用力扯住袖管往下拉,有一瞬近于暴怒。沙利叶不知所措地举着手,然后猛地瞪圆了眼——法西诺斯像幼鹿饮水般低下头,极其轻柔地舔了舔他渗血的牙印和肘部的擦伤。

    “不疼的。”他怯怯地安慰说,根本没有意识到眼角湿了一片。

    法西诺斯揩净弟弟的面颊,带着他走到湖边。

    秋天的鸟雀惊动了老去的树叶。树叶惊动了湖中的倒影。归功于家族血统,他们长得很相像,但也有明显的不同。沙利叶继承了妲莉拉的眼睛和塞西尔的多愁善感,而法西诺斯有一双阴沉沉的绿眼睛和极具进攻性的面部线条。

    秋叶漂浮的湖面描绘了两个男孩淡金色的发丝。

    “你在看什么?湖里有什么东西吗?”

    “我在看倒影。”法西诺斯低垂着上睑,著迷地观赏水中的景象,“主在第五日把生机赐予了海洋,所以我们今天能在水中找到各种各样的生物,有些是可见的,有些是未知的。我曾经想过,水中是不是也会有另外一个世界,有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我。后来我知道这是并不存在的,但这不妨碍我去想象另外一个更完善的我,他会理解我的悲伤和愤怒,教我应对这些问题的方法。”

    金发少年的回答就如古老的经义那样玄妙,如同在揭示一个真谛。沙利叶蹲下 身摸了摸水里的自己:“另外一个我?”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希望他像法诺。”

    “……像我?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法诺呀。”沙利叶认真地说。他钻到哥哥怀里,抱着他的腰蹭了蹭,“最喜欢法诺了。”

    从几百米外俯瞰弗伦诺家族的昔日祖宅,这片湖泊恰如植被遍布的庭院中的小块荒漠,尖塔的阴影盘旋在两个孩子的头顶上方,宛如秃鹫。妲莉拉厌恶地抛开这幅该隐和亚伯的画像,转向她合法丈夫后又增添出了一丝轻蔑:“兰切斯特告诉我,你有意培养沙利叶?凭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还是多得让人受不了的同情心?他除了表演脸红还会做什么?”

    “别这么说沙利叶,他是你的孩子。”

    “我的?塞西尔,我的孩子,你管他叫法西诺斯?”她从牙缝间弹出一个短促的辅音,“别避开我的问题!法诺的天赋出类拔萃,比沙利叶更有头脑。为什么是沙利叶?”

    妲莉拉的质问剥去了塞西尔·卡赛德伊脸上最后一点儿血色。他温和又疲惫地说:“法西诺斯很优秀,他也是我的……骄傲。”(妲莉拉响亮地冷笑了一声)“如果已知的配方有一百种,他能够发明一千种。但这也是麻烦的地方,我是说……他的香水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或激情。他把香料当成工具,而不是……”

    “够了!我不想听你那套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怒气冲冲打断了他,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呆在一起,转身跑上了楼。塞西尔像被她踹了一脚,有气无力地按住了头,一直掩着的前臂因此露出了睡袍,上面交错地布着三四个或深或浅的咬痕。他远远地望了一会儿沙利叶,在管家的陪伴下回到房间。

    深色天鹅绒阻隔了阳光,使得搁在柜中的各色瓶罐无法分别。正对床的墙壁被等人高的风景画覆盖,学院派的柔和轮廓如实记录着这个家族的余晖。塞西尔拣出一只长颈瓶,一口气喝光了瓶子里的液体,他朝向壁画做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大步向前拉住了画中隐藏的把手——

    ——法西诺斯·卡赛德伊打开卧室的门。

    他轻轻吻了吻床头那束已经枯萎的花。

    ——

    斯蒂芬·博尼特大概是博尼特家唯一一名具有牧师潜质的后裔。他的性情和那些从机器业里尝到甜头的探险家亲人南辕北辙,这出了名的怪胎私下总和被称作“穷鬼”的人厮混在一起,还打算仗着姻亲关系和刚建起的人脉给首相先生寄送联名信。信中指控工厂的童工知识匮乏、体能低下,不能负荷高强度工作,严重耽误了生产进度,给这些人工资是在浪费资本家的血汗钱。他们应该受到更好的教育,而不是弯着腰在矿道里和老鼠赛跑;此外还提到了工人的工时问题和福利保障,他声称这一条在近两年内不会有所见效,但却能讨好上面那些先生们的胃口。

    “更重要的是,”他用了加强音来突出重要性,“大多数人需要的还是面包和一张可以安睡的床。”

    西莉斯特无精打采地写下名字:“而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坐进议院里,给你投一张赞成票?”

    “这说不准,但这比暴动要好得多。适时的退让是为了收获长远的利益,对吧,沙利叶?”

    没怎么发言的少年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几个现下离救济院不太远,尽管他们前不久才借资助者的名义走出救济院的大门,但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天色阴沉,和灯光一并增多的是救济院前面如菜色的市民,全然复制了几个世纪前鞭笞派教徒的形貌,在这类时刻,同情是无比昂贵又无比廉价的货品。沙利叶的心脏一阵紧缩,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茫然无措,他就站在这里,影子拉到救济院的边墙,但和一切都格格不入。

    没有哪一种香能够反映这里给他的感觉。在世俗的城里,信徒仍然奉献着诚挚与忠诚,而金钱与生存取代了上帝。那本应该是古典、庄严、朴素的味道,根底里却散发着腐朽、堕落的气息。沙利叶悲观地想,假如挖开救济院的土地,或许会发现一堆白骨。

    一条眼熟的人影从他们身旁掠了过去。

    沙利叶闻到了烈酒的气味,眼前忽然一白。他伸手探进外套的夹层,摸到一只针筒,但他竟然对此毫不意外。

    “……假期很快结束了,等回到学校,我还能说服更多人……”

    “停一下,博尼特先生,原谅我冒昧打断您展示口才的机会——哦,这样说真恶心。”西莉斯特翻了个白眼,“我们的含羞草又走神了。”

    “抱歉了斯蒂芬、西莉斯特,我恐怕得先走了。”沙利叶压低帽檐,和等在一边的车夫交代了两句。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异乎寻常,不如说是令人毛骨悚然,“我得去找个熟人。”

    如果说有什么比斯蒂芬·博尼特更不守规矩的,大概只有发狂的公牛和几夜没合眼的布罗德·克莱夫警探。

    即便对亚度尼斯·弗伦诺抱有偏见,他也不会放过主动送上门的橄榄枝。拜瑟斯提长官近来日渐糟糕的脾气和炎热的天赐所赐,他的调查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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