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午饭离开了一会儿,她坐了一整日。
她面向的是南方。
晚上,韩方来喊她喝酒,她没有犹豫跟去了。
一堆将领聚在梁旭空家里喝酒,酒足饭饱之后,在场的汉子相拥而泣,尽诉半辈子的苦。憧憬完接下来的好日子,几人拉拉扯扯朝云月走来,对她下跪磕头。云月喝得脑子有些糊涂,大着胆子受了。接着便是一波接一波的跪拜。
“来世结草衔环,末将也必将报答将军恩情!”
“只要将军一句话,我朱五的命就是将军的了!”朱五重重叩头,激动得眼泪横流。
云月听着,仿佛有没有听见,她的头越来越沉,往边上一偏,靠着了一块肩头。
韩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了她的旁边。磕头感恩的人走完了,他偏头看了一眼云月,她将睡未睡,睫毛微垂着,面容恬静。
他鼓起十二万分勇气揽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云月没听清,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厅里突然走来几个人。郑雪城当头,他身后那人着一身黑袍,袖口有红色绣纹。一见到他,厅中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只有他紧皱的眉头清晰可辨。
云月想站起来,却动不了,只能抬手。她的手抬到一半却无力垂下,眼泪和手竟一起落下。
在座的将领看着厅里突然多出来的人,都呆了片刻。
周旷珩走到韩方旁边,也不说话,直接把云月从他怀里抠了出来。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起来,招呼也不打一声,转身就走。
韩方有片刻呆怔,接着一拍桌子,暴起。郑雪城上前压住他的肩头:“韩将军莫急,那位就是云将军未亡的亡夫。”
韩方惊愕,看过去,见从京里借来的那几个眼高于顶的将领对那个人恭敬无比。他愣住了,却也没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场的北疆将领,也就梁旭空知道内情,他含糊安抚他们说:“旧情未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继续喝酒。”
见自家将军被人竖着抱回来,小鸪惊得下巴直往下掉,但见抱着她的人是她如何也不敢惹的人,只好合上嘴,咽了咽口水。
幸好郑雪城及时来解救了她。
她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着他走了。这几日郑雪城在镇上租了间小屋,经常拉她去玩。
“说好了,去可以去,不能动手动脚!”小鸪一边走一边说。
“放心,不动。”郑雪城柔声道。
夜色漆黑,秋风拂面,如情人的手轻抚,令人动心动情。
周旷珩给云月擦了身,洗了脚,换上衣服。关了门躺在她旁白,却没灭灯。
周旷珩睁着眼,多年来,无眠的夜数也数不清,却没有一夜如今晚这般难熬。
终于,四更天时,云月翻了个身。他的心紧跟着一缩,却见她翻了个身,眼睛也不睁地呢喃:“渴……喝水。”
周旷珩想笑又笑不出来,翻下榻去给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又躺回去。
“王爷,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明知她在说梦话,他还是接口道:“去哪儿?”
“去祭拜陵关烈士……”
周旷珩说不了话了。
“我不去了,你也别去,跟我回家好不好?”许久后,周旷珩才问。
“我的家就在这里啊,还要回哪?”云月突然睁开了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看着他。
“回……我的家。”被她看着,他竟前所未有地心慌。
云月眼瞳上翻,思考起来。
“小月儿。”周旷珩叫她,她眸子转下来,再次凝视着他。
周旷珩抬手抚着她的脸,沉吟了很久才说:“三年了,朕真的撑不下去了。”
云月看着他,神情有些疑惑。
周旷珩耐心解释。
“小月儿,你知道吗……朕做了皇帝后,天下那么多女人,朕唾手可得。而你又让朕那么痛苦,朕若是如平凡人那样糊涂,便该随便找个女子,浑浑噩噩过一生算了。可是朕做不到,朕很清醒,清醒地选择了爱上你,只要朕活着一日,便无法放下你。除了你,朕谁也不要。孤独也好,嫉妒也好,万蚁啃心也好,朕甘愿承受。若你不跟朕回家,朕不做皇帝了,谁爱做谁去做。我就在这个小屋子里守着你,用一句句喜欢你把你追回来。”
云月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眸光泛水,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又仿佛还在梦里。
周旷珩抬手抱着她,继续说:
“五年前,在绝城紫阳坡,朕把你抱在怀里亲的时候,便把这颗心交到了你的手里。从那以后的来来回回,从未离开过,签和离书时,朕没有收回,独自一人进皇宫,朕没有收回,看着你接旨去了北疆,朕没有收回。
“朕从未想过放开你。知道真相以后,朕常常在想,当初若知道你想让朕做皇帝,你哭一哭,求一求,朕不是不可能答应。”
这话说完,云月突然哭得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王爷……王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看到你写给我的信了。”周旷珩把她紧紧揉进怀里,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在她耳边说,“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好。”
她说着紧紧抱着他,极用力地抱着,仿佛要用尽所有的力量。他也抱着她,脸贴着她的头,泪水一滴滴掉进她的头发里。
云月很快睡沉了,周旷珩却还不肯放松环着她的手。他知道,她喝了酒有一段时间半梦半醒着,醒来时什么都记不住。不过没关系,他只要确定她还是爱着他就行了。出门这么久,这次她该回家了。
没有她在,他怕皇宫,怕皇权,怕金鳞殿。有了她,他便能对抗天下所有的黑与白,所有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早上云月醒得很晚,起得更晚。走出房间却见到了她觉得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坐在厅里上首,案上摆着一本书,听到她出来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看得云月心口一悸,差一点跌坐在地。
“过来吃早饭。”周旷珩说。
“陛下,来寒舍所为何……”
“你昨晚答应同朕回京了。”
“末将不记得……”
“他们可以证明。”周旷珩偏头。
云月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两个人,小鸪和郑雪城,两人瞪大了眼,不约而同地拼命点头。
“下午出发,收拾东西。”周旷珩下令。
小鸪蹭一下窜进屋,开始忙起来,郑雪城紧随其后。
云月还没反应过来,周旷珩又叫她吃饭。她言听计从,坐下了,吃饭时也呆愣着。
小鸪与郑雪城欢快地收拾行李,她和周旷珩坐在厅里相对无言。小鸪多次来询问这个要不要带,那个要不要带,问到一个桐木盒时,她突然站了起来。
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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