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在哭,他却抑制不住。
周旷珩双手发颤,仿佛这信纸重有千钧,压得他使不上力。他不敢想写出此信时她有多绝望,更不敢想写出此信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相非冲进来的时候,周旷珩手上正滴着血,他面前的桌案碎成了几块,碎块边沿锋利。
他就坐在地上,双眼看着地面,脸色苍白。
“王爷。”相非凑过去说话。
“相非。”周旷珩开口,脸上的泪痕扯动,沙沙地疼,“本王是不是,错了?”
“没有,王爷不知道是她。”
“不……”周旷珩声音很低,“即使不是她,本王也错了。”
相非无言。他有太多话想说,却说不得。帝王之术,或仁慈,或霸道,他想不出哪个更好。他以为王爷已经做出了选择,没想到因为云月,又轻易改变了。
片刻后,周旷珩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帐外,帐外守着的一群将领见了他的样子都惊到了。
周旷珩穿过他们,走到马厩牵马,他翻上马,打马走出了营地。
“还看什么?”相非从帐里走出来,对一群呆傻的将军吼道。“追啊!”
看着他们追了上去,相非转身回了营帐,捡起案上的两张信纸。一封干干净净,一封血迹斑斑。
作者有话要说: 存货药丸
☆、苍梧谣五
云家军的营地在东城门,南邑军驻扎在西城门。天色暗了,到得云家军营地,天色黑尽,云家军军营外已经升起了火把。
见南邑军将领都来了,守营小兵戒备起来。通报以后,很久没有得到回复。他们一言不发,盯着十来个气势骇人的将领一动不动。
南邑王不动,无人敢劝。
过了许久,营里走来一个中年将军,将他们迎了进去。将他们领到一座帐前,他抱拳行了一礼便走了。
有进进出出,见了他们都无视了,一句话没说。
夜半,云深从帐里走出来。
“王爷请回吧。”云深对周旷珩行礼,“舍妹已无大碍,但还未醒来,无法面见王爷,请王爷恕罪。”
云深的面色憔悴,不含情绪。他们都没想到南邑王竟然不知道定西将军是阿月。他心知他对阿月还有情,更清楚他想除掉云家的打算。此时他已经在为云家打算了,可是一切都要等阿月醒来再看。
他们都不能再逼她。
“本王等她醒来。”
“王爷请便。”云深埋头说了一句,回了营帐。
不久,帐帘从里掀开,云起出来了。
面前都是熟识的面孔,云起心里怨愤,做不到云深那般克制。
“王爷请回吧。”云起声音冷硬,火光中,这些人一身血污的样子还是让他狠不下心。“军中不可无帅,等阿月醒了,我自会派人通知王爷。王爷请回。”
周旷珩不动,别的人自然站得稳当。
“王爷当初不要阿月,此时又是做什么?”见那些人一个个吊丧一般的表情,云起的怒火腾了起来,“云家的人不需要怜悯!云家军埋好兄弟,包好伤口,还是最勇猛的兵。各位请回!”
“疯吧,一起疯吧!”云起怒火打在棉花上,他也不管了,“反正蕲州十万胡狄大军还没打到家门口!”
他说完转身进了营帐,令小兵守好,不许任何人进来。
帐外周旷珩没有动静,其他人也不走。
天快亮时,天上飘起了小雨。
虎骨原前,云家军主帅帐前,站着十来个南邑军将领。雨中,他们脸上的血污被打湿,洇开了,一点点聚成红色水滴。
帐里没有动静,后面有人来了。
相非走到人群里,几人侧目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来劝你们的。”相非说,“胡狄那边也没有动静。”
子乐没想到他也会来,他多看了他一眼。相非面色整肃,定定然看着账内,情绪不明。
过了一会儿,相非目光未动,把手里捏着的两封信递给子乐。
子乐展信看了,眼眶飞快红了。
云月写的两封信在他们之间传了个遍,每个人都红了眼眶。
昏迷了一日一夜,云月终于醒了过来。醒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陵关守军的尸首。
云月翻身艰难坐起来。扶着床沿站起来。
“阿月!”云深不在,云起劝不了她,“过两日再去吧。”
“过两日,怕是认不出谁是谁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喘不匀,可云起不敢再拦她。
云起让云简拿伞跟上来。
掀开帐帘,外面十来名南邑军将领就围在外面。云月仿佛没看见他们,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见她走了出来,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怕呼吸重了会将她吹倒。
云月无视他们,拖着步子往前走。他们只得退开。她穿过人群,仿佛没有看见最前方的周旷珩。
等云月走远了,他才转身。云起扶着她,云简给她打伞,三个人一步一步从人群中往虎骨原走。那些沿路的云家军看着她,像看一个英雄。
虎骨原外尸体排成排,占了足足半个平原。
秋风萧瑟,细雨斜飘。刚入秋的天气,即使下雨也不算冷,可云月却禁不住浑身发抖。
最显眼的白色铠甲排在首列,那是替她死去的云曦。她颤巍巍走过去,跪在她身边,将她胸前的衣服理好,遮住干涸的伤口。
她不说话也不哭,只是眼神空洞,仿佛没有悲伤。
整理好云曦的头发,她终于站了起来。云起以为她要回去了,不想她竟往后走去。
她一排排找过去,找了许久,快要支撑不住了。
“阿月,你在找谁?告诉二哥。”云起小心翼翼问她。
“我找……”云月的呼吸有些艰难,“我找章行逸。”
云起和云简都有些震惊。
“他死了,为了救我……”云月有些支撑不住了。
“哥哥帮你一起找。”云起扶住她。
南邑军十来个将领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那三人。他们一排一排走过,云月有些走不动了还在走。他们到底在找哪个重要的人。
平原上聚集了些人,风吹红了他们的眼睛,雨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可他们浑然不觉。
云月转头,瞥见一个熟悉的东西。她走过去,拉起那个人的手,拿下他手上的扳指。犀牛角质地,鹰纹。是她送给他的。
章行逸的脸糊满了血,她几乎认不出他了。
云月眼里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终于哭出来了,撕心裂肺却没有出声。
他说他希望他死时她能为他哭一场,她本不打算满足他,可他真的死了,让他得意一次又如何呢?
云月跪在他身边,哭了很久,流完了这阵子积蓄的泪水。
“哥,你派人把他送回南邑。把他撒到榕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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