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急切问。
“是……不是,是云家军。”小兵回答。
云月恍然,沉了语气道:“领兵的是谁?”
“云老将军的二子。”
小兵说完,见到云将军的脸色放松了些。
“好。出去再探,同他说我没空去迎接他,让他到了来找我。”云月说。
虽说只是三万人,但云家军从前在西越的战绩,足以让胡狄军恐惧百年。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对胡狄的威慑仍在,对定西军的士气有极大的鼓舞。
云起到了陵关城,下了马便问:“定西将军在何处?”
接领的伍长片刻不敢耽误,即刻领他去了将军府。本以为可以马上见到自家妹子,不想见是见到了,可在场的还有好几名副将。他一到,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
云月看他一眼,眼眶红了片刻,眨眼便恢复了平常。
云起入座。
云月让卢副将再仔细说明军情。
“今晨寅时,裕光臣派了三万人北向急行军而去。那边有通州,许州。二州居北,距凉州和陵关都很远,胡狄从前未曾侵犯过。”卢副将说。
“可探清他们的目的了?”云月问。
“未能探明。”卢副将有些沮丧,“胡狄大军守卫严密,昨晚派去的探子和突袭部队均失了手。”
“云将军,你怎么看?”云月问她哥。
“我推测目的有二。第一,分散我们的兵力。第二,从通州许州侵入西越腹地。”云起在路上已经将西越的军情分析过了。
其他副将点头。
“他的目的只能达成一个。如今北疆军还没有消息,南邑军更加鞭长莫及,我们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拒胡狄于西越之外。那么如今只能从陵关派人去了。幸好,云将军带人来了。”云月说。
云起有些茫然,他看向云月,片刻后反应过来。
“让云家军去阻击?”云起问。
“正是。”云月说,“云家军擅攻,你对地形定然也已经烂熟于胸,云家军去正合适。”
虽说分散军力陵关会很危险,但也是不得已,在这么多人面前,云起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我要跟定西将军单独谈谈。”云起只能答应。
细节还未确定下来,其余人有些犹豫。
“你们先出去一会儿。”见云起似乎生气了,云月说。
其余人一走,云起便走到云月面前,把她抱在怀里,抱了片刻便放开了。
“我好不容易赶来,你怎么又让我走?”云起知道她是故意的,有些生气。
“你也看到了,没办法的事。”云月牵唇苦笑。
她的脸色苍白,云起看了更不想走。
“裕光臣此举是为分散云家军兵力。若我带兵离开,他定会猛攻陵关,到时你怎么办?”云起皱紧了眉头。
“还有两日,南邑军就要到了。陵关城易守难攻,即使胡狄人再多,城门下能放的也就那么些人。守两日不成问题。”
很小的时候,云堂带他们来过边关,云起不是没见过攻城战,云月如此轻描淡写,只是为了不让他担心。
“阿月,你跟我走吧。这里我派手下的将领来守,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大将,战场经验还胜于你我。”云起恳求道。
云月垂眸沉吟片刻,对他说:“那就更要把他们带着,如今你初掌云家军,将来会需要他们的支持,要趁此机会获取他们的信任。”
“阿月,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今陵关的情况?若是封州的胡狄大军赶来,你怎么办?”云起又急又气。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能撒手不管。”云月目光坚定看着他,“而且,南邑王就要来了。他不会让陵关失守。”
见劝不了她,云起有些颓然。
“哥,事不宜迟,你该走了。”云月轻声劝道。
“我带一万人走,剩下的两万留给你。”
“留给我一万就够了。”云月说。
最终云起还是拗不过云月,留下一万云家军,带着两万云家军北上而去。
两个时辰后,卢副将匆匆来报,胡狄大军再次攻城。
云月再次登上城楼。这次有了云家军,她派他们出城迎战,加上城楼上定西军的配合,胡狄军再次被打退。
此役,胡狄折两万,陵关守军损六千。
从城楼下来,云月没有吐,吃了午饭便去各处巡视。
第二日傍晚,陵关守军扛过了胡狄第三次进攻。
残阳如血,却没有什么热度。血红的圆轮沉入西山,天色很快暗下来。
城楼上的士兵正在收拾战场。死在城外的陵关守军无人收拾,三日来,城外尸体成堆。西风吹,卷来气味,阵阵腥臭熏天。
“将军,数过了,还有一万零八百人。”卢副将声音沙哑,说完咳了几声。
“嗯。”云月点头。
陵关守军仅余一万。对面胡狄大军三万有余。
“布置下去,今夜全城戒备,士兵轮流休息。”明日南邑军就要来了,今晚恐怕会有场大仗。
卢副将领命去了。
风吹起她额角碎发,她干呕了几下,想吐,又憋了回去。
云曦给她披上斗篷,她让云曦给她找一把剑来。云曦欲言又止,还是去了。她一人立在城头,风扯起她的披风,摇摇欲坠。
看着风中摇曳的火把,云月眼睛有些花了。再守一夜,明日他就来了。他会守住陵关,他会打败裕光臣,他会夺回封州……
还有一夜。
一夜平静。
云月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胡狄没有进攻,也没来骚扰。
天快亮时,她登上西城楼,脚下青砖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更深的黑色。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转身,见是探查南邑军的小兵,她的眼睛亮了些。
小兵双膝跪地,头埋得很深,看不清脸色。
“将军,南邑军于庆嘉江畔扎营,一夜未动,此时距陵关五百里。”小兵的声音很低。
“你再说一遍。”云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抖起来。
小兵额头上的汗水不停滚下。他一字一顿又说了一遍。
“南邑军昨日傍晚于庆嘉江畔扎营,一夜未动,距陵关五百里。”
云月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我给你的信,他可看了?”云月问。
“他亲手接了,当时未看,放进了怀里。”小兵说。
“为什么……为什么?”云月喃喃道。
她头晕目眩,转身一看,城楼下的阵亡的陵关守军清晰可见,他们的面孔,他们的残肢,全在她眼前打转。
云曦走上城楼时,云月正看着天色发愣。她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斗篷。
“小姐,南邑王是不是来不了了?”
云月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她,神情平淡:“我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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