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的马走过来。
与云起一起过来的,还有举着火把的一人。两人一马走得近了,云起看清云月,脸色变得煞白:“王爷!阿月……王妃怎么了?”
周旷珩看他的脸色不对,转头去看云月,只见她的半张脸,苍白毫无血色。
周旷珩心内一震,让云起把她接下来。
将云月放到地上,周旷珩才看清,她几乎浑身是血。她穿的本是一件素色衣裙,在驿站时糊了泥土,现在衣裳上仿佛开了红花。衣服的后背仿佛在血水里泡过,湿哒哒的,一摸一手红,而左手袖子还在滴血。
“云月!云月!”周旷珩喊了几声,声音发颤。云月怕疼他是知道的,方才她说不疼了,他以为她伤得不重。他没想到是极重。
云月一动不动。周旷珩拨开她面上的乱发,发现她脸上也有几道细长的伤痕。他捧着她的脸,凑近喊了几声,没有动静。他碰了碰她的脖颈,脖颈上也有伤痕。他一拳捶在地上,面色黑沉可怕。
“叫军医来。”周旷珩沉声,“快去!”
云起红了眼,跑进人群对早丢了魂的子乐说,“子乐大人,军医!军医呢?!”
周旷珩下令就地扎营,幸好他们救驾而来,带了好几个军医。
可云月是王妃,军医都是男子,他们一个个站在帐中,满头大汗,哪敢上前治伤。
周旷珩看着云月紧闭的双眼,很快做了决定。
“药箱留下,传申应来。”
申应早等在帐外,听见帐里下令,直接走了进去。
“他是谁?他行吗?”云起急得跳脚,忍不住问。
“成为暗卫前,他学医的。”云起本没想得到回答,没想到子乐淡淡说了话。
云起镇定下来,看着帐里不再说话。
军医留下药箱,抹把汗退了出去。申应让他们守在帐外别走远。
“拿剪刀来。”周旷珩说。
申应拿了两把剪刀,一把递给他,一把自己用。
很快云月的衣服被剪得不剩多少。她背上伤得最重,是被锋利的石块边沿刺破,石块不规则,她背上的伤口形状各异,布满了上半个背。
周旷珩强自保持镇定,稳住双手,不让它们发抖。申应看着自家王爷这个样子,惊讶得凝滞了许久。
接着是左手上臂的刀口,很深,流了很多血。
手肘,膝盖也有严重的擦伤。
露出伤口,周旷珩丢开剪刀,深深吸了口气才看向云月,看了一眼,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他见过不少比这严重几倍的伤,可是这伤在她身上。他的脑袋有片刻空白。
清理伤口时,云月缓缓醒了过来。她一醒来就忍不住喊痛。
“……好疼,疼,娘……娘亲……呜……”
从小到大,云月怕疼怕得要死。小的时候,受了伤就嚎啕大哭,非她爹娘抱着哄很久才好。后来长大了些,知道大哭难看,就咬着牙默默抽泣,非在她娘怀里哭得睡着不可。
现在疼了,开口就喊娘。可是她娘不在。
周旷珩绕到床榻头上,蹲下了,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云月看见他,哭得更厉害了。
现下条件简陋,用的是烈酒消毒。沾了酒的布巾擦过她的伤口,擦一下抖一下,抖一下哭一下,眼泪不要钱似的掉。
周旷珩的眉头没有舒展过,他用手给她擦眼泪,流一滴擦一下,似乎耐心十足。
“申应!”片刻后,周旷珩快疯了,“没有别的办法吗?”
见自家王爷如此,申应心内早就惊讶得不行,现在猛地被问,他淡定回道:“没有。”
周旷珩皱紧眉头,没再说什么。申应正要继续动手,周旷珩沉声喊道:“轻一点!”
“是。”申应回道。他心想,待会儿缝伤口,不知王爷会把他怎样。
周旷珩给云月抹眼泪,手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脸。过了一会儿,云月哭声小了。他要拿开手,她却哼唧了一声,然后挪过手似乎要拉他。
没拉到,云月睁开眼看着他,她脸上泪痕未干,眼里水濛濛的。周旷珩呼吸停了停,把手放到了她脸上。
云月还是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她右手握着周旷珩的两根手指,脑袋枕在他手上。一会儿疼了,在他手心里蹭一蹭,继续哼哼。
周旷珩看着云月,脸色渐渐柔和下来,不自觉抚了下她的脸。
“王爷。”过了半晌,申应忍不住喊他。他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这里,这里,要缝。”申应指了指云月手臂和背上一个较深的伤口。
周旷珩皱眉,只犹豫了片刻。
“云月。”他轻声喊。
“好了吗?”云月喃喃回道,动了动脑袋。
“还要缝伤口。”周旷珩说,“你想要什么,本王即刻给你找来。”他像在哄她。
可云月听了又要哭。
“我要回家,我要我娘……”云月抽抽鼻子,眼泪一下就掉出来了。
“本王在这里。”周旷珩皱眉,看着云月眼睛说。
“我要抱……”云月哭得嗓子哑了,说话含混不清。但是周旷珩听见了,他一时没有反应。
片刻后,他刚要动,云月却转开头说:“有酒?”
周旷珩点头。
“我喝一口。”云月似乎看到了希望。
周旷珩让申应倒酒来。申应不明所以,还是倒了一杯来。云月就着周旷珩的手喝了。
也就半刻钟,她睡着了。
申应看着,果断拿起针来。
刚开始云月没有动,只是有些痉挛。后来在梦里都开始哭。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哭闹着要人抱。
“周旷珩,我好疼……”云月哭得不行,抽噎着说,“你……你,你抱抱我啊……”
这下周旷珩没再发愣,他小心抬起她的上半身,坐上榻,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她脑袋放在怀里,只能摸着她的脑袋,别的地方都碰不得。
云月趴在周旷珩怀里,身体压着他的腿,右手环着他的腰,终于得了满足。她缓缓睡着了,也不再哭。
申应想,王妃的家人把她护得真好。看,她怕疼的时候还能哭,还能撒娇求抱抱。现在连王爷都破天荒地温柔对一个人。他面上毫无表情,手下动作又快又稳,很快缝好了两个伤口。抬头一看,王爷满头大汗,王妃则浑身湿了个透。
周旷珩轻轻抚着云月的脸,也不催他。
申应给云月上完药,缠上纱布,退出了帐。
帐外站了不少人。
云起第一个要往帐里冲。
申应拦住他:“王妃没有大碍了,王爷会照顾她。”
云起看他一眼,再看了一眼帐帘,停了脚步。
“按这药方煎药,温在炉上。让拿过来才拿过来。”申应对一个军医吩咐道。
见情形其他军医也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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