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一年见不着几面,跟他倒比日日处着的孔师父还亲。小时候他陪着你捣蛋就算了,这二年管你管的死严,你竟不记仇?”
甘临稍稍沉默了一会,才道:“师父疼我,我知道。”
管平波怔了怔。
甘临笑道:“悄悄同你说,孔师父没有他那般疼我,我看的出来。”
管平波笑道:“小人精。你孔师父有过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疼你,都是越不过自己的骨肉的。”
甘临趴在被子上,轻声问:“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搬家?”
管平波道:“且等等,怎么着也得秋收过后。到时候我先去打个前哨,争取明年中搬,正好明秋在潭州主持秋收。”
甘临欢呼一声,摸黑在管平波脸颊亲了一记,翻身睡了。
第210章 痴迷
第7章 痴迷
虎贲军两路大军回营,紧接着便是后勤倾巢出动, 安顿百姓、引民耕种、重整户籍。因伤病被迫退役的战兵们好似种子一般, 跟着撒向了各个邬堡, 成为了虎贲军在基层统治的基石。
由方坚提出来的讲堂也开始由石竹试点往四处推行, 确保再不会出现当初石竹将兵那般迷茫。看得见的好处荡漾在众人眼前, 引的人心潮澎湃。虎贲军不许劫掠,待遇也算不上好。尤其是各级将领,连个山匪头子都比不上。但一条条的政令下发, 加之讲堂的引导,他们逐渐摸到了银钱以外更大的诱惑, 那便是政治资本。
自宋以降, 这片土地上的军人便时时被人折辱,即便虎贲军治下, 百姓的眼中再无歧视, 他们心里又如何能安?管平波是军人,亦是女人。脱下军装为红颜, 去宫里做她的皇后, 能享受众人朝拜,万世富贵。但其它人呢?
因此当将领们意识到, 他们解甲之后并非委委屈屈的归田, 而是能像文人一样做父母官时,心中最后的惶恐也消散的无影无踪。强行灌输的史书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管平波真的可以恢复唐时旧制,重新启用“出将入相”么?
因被战争拖累, 今岁的稻谷误了农时,补种时便大量补的是红薯玉米等物,稻米大规模减产,被管平波死死压制住的米价终于腾起。幸而有大量的杂粮做补充,众人不至于饿肚子,才没生出乱子来。而新收拢的地盘同样因战乱毁损过半,管平波只得下令将新收上来的秋粮就地赈灾,并留种于明岁种植。寄希望于明年风调雨顺,新打下来的地盘能积累些余粮。
待这些忙完,深秋又至。管平波留孔彰与甘临镇守北矿营,带人一路策马巡视苍梧几州,安顿因战争被掏空积蓄的军民。最后一站到潭州时,已是冬月将尽。潭州城内外一片繁华,作为虎贲军的经济重镇,大小工厂林立,周边的粮食源源不断的供养,把潭州滋养的不逊于江南,全然看不出半分当年被战火洗礼后的苍凉颓废。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商贩手中抢购着年货,随着纺织业的兴起,街景不再黑白,而是添了许许多多鲜亮的颜色。妇女们层层叠叠的裙澜看的管平波心旷神怡。她不由想,能否有一天,真的能把天下渲染的如同记忆中的色彩斑斓?
每一次来潭州,管平波都低调行事。一开始,众人都当她微服私访,查验谭元洲是否妥当。好些心向谭元洲的人都暗地里表示过不满,谭元洲却从来不当回事。时日长了,众人才慢慢了解,管平波就是纯逛街来的。她似乎很享受市井中的嘈杂,带着随从,鸡零狗碎的从街头买到巷尾,什么玩意都有。有些会带回北矿营给孩子们玩,大多数便撇在了谭元洲处,随他处置。
谭元洲早知道管平波的尿性,索性懒的派人守码头,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她自然会满载着货物晃到营门口。哪知这一次有些不一样,货来了,人没见,只带了个口信,叫他去城墙上相见。
谭元洲丢开军务,顺着阶梯爬上了城墙,就见管平波趴在墙头,笑眯眯的看着墙下两个泼妇在骂街。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喜好?大掌拍在管平波的后脑勺上:“江边风大雾大水汽大,你干嘛呢?”
管平波头也不回的道:“我觉得很累的时候,看著有人争闲气的模样,疲倦便一扫而空了。”
谭元洲愣了愣。
城墙下的吵架逐渐升级,两个泼妇嫌骂架不过瘾,扭打成了一团,把街边的橘子摊撞的翻了个跟斗,橘子撒了满地。卖橘子的当街跳起,跟路边占便宜捡橘子的混战开来。谭元洲脸都绿了,对左右喝道:“街道司的人死哪去了!?也不派个人管管!”
当着管平波的面,潭州一众都觉得没脸,拔开飞毛腿,用史无前例的速度处理了城墙下的纠纷。管平波看了一出好戏,心里全是对微博瞎几把掐架的怀念,满眼笑意的对谭元洲道:“能为了踩着裙角的小事打出这般动静,你治理的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谭元洲二话不说,揪住管平波退下来的斗篷帽子,一面往军营里拖,一面道:“都是你给的框架,不值什么。”
管平波被生生拽回了营房。没什么军务要事的时候,管平波对着手下几大将领,从来是没有最怂只有更怂,谁都能“欺负”的她叽哇乱叫,还有个张金培见天的起哄。被小鸡崽子似的拎进了谭元洲的正屋,几个亲卫竟然此起彼伏的为谭元洲喝起了彩。
管平波回头冲着亲卫们呲牙咧嘴,还未开骂,人已进屋,大门砰的关上,把管平波的骂声堵回了肚子里。
屋内烧着大大的火盆,随从们自觉退出院外。谭元洲在管平波脖子下轻轻一扯,解开了斗篷的带子,顺手剥下,同时另一只手轻巧的把人丢到火边的椅子上。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做过了千百回。
管平波双脚在火盆架子上不住的拍:“我的烤糍粑跟霉豆腐呢?你居然没提前给我备好!”
谭元洲拿了块手巾盖在某人的短发上,粗鲁的把沾上的水珠擦干,抱怨道:“你还小的很么?弄的一身水汽,甘临都比你省心!”
管平波在椅子上摊着,无比流氓的道:“是是,让爹爹操心了。”
谭元洲险些叫噎的栽个跟头,无语的拖出铁架,给眼前的祖宗烤糍粑吃。管平波逛街吃了零嘴无数,腹中并不饥饿,她盯着糍粑起了焦壳,随手揭下来当饼干磨牙。心里懒懒的想,打了一年仗,扫了半年的尾,是该歇歇了。索性赖在此处过了年再回营,省的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报到她跟前,连个睡懒觉的机会都没有。娘的,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土皇帝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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