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忙道:“我去查验查验。”
唯有崔亮在此处呆的久些,窦宏朗与徐旺只得让他去了。
余下的二人在外书房大眼瞪小眼,好半日,徐旺颓然道:“他们杀县令不是头一回了。
主簿略好些,亦是看老天爷肯不肯赏我等的癞子命。
不瞒大老爷说,我已往上递了告老的折子,不知何时能批复。
大老爷家若不缺银钱,也活动活动吧。
官家虽好听,得有命享用不是?”
窦宏朗苦笑道:“我与你不同,你道我怎在本地做官?原是我得罪了洪知州,他是吏部孔尚书的内侄,你们能走得,我却走不得。
便是活动了,天下闹土匪流寇的地方多了,还不如呆在苍梧郡内,好赖家里还有些船上生意,不至于受太多苦楚。
倘或把我放到了不通水路的大山里头,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豪富的窦家跑到土匪窝里当官,是人都不信。
窦宏朗编了段半真半假的话。
果然徐旺满目同情:“我是京畿人,孔尚书家却是知道。
他们家好不跋扈。
我们族里的地,说圈就圈,装模作样的折了银钱,可谁不知道田土方是基业?我不得已,拿了钱跑了官,想着做了官能有些许体面,谁料又落到了这等倒霉催的地界儿。
你说的洪知州,我也知道,是孔家的姻亲不是?也是京里数得着的人家。”
徐旺不住的摆手,郁闷的道,“惹不起,哪个都惹不起。”
圈地兼并的事,不独官员做,豪强干的都不少。
窦家绕着洞庭,十几顷良田,如今还在不停积累,岂是规规矩矩能做到的?无非看谁家拳头大小罢了。
徐旺显然是拳头小的那个,就只好抛下繁华的京畿,到穷乡僻壤做官,以期立些功绩,好平步青云的。
却是读书人低估了土匪的凶悍,悔之不迭。
二人无事,话题又岔到朝堂。
只听徐旺又道:“现天下官员都想去江南,似唯有江南尚算太平了。
就大老爷来之前不久,我瞧见邸报,说是河东数十万流民纵横,中原腹地尽数糜烂。
唉……”未出口的话,便是大陈朝垂暮矣,苦笑道:“连邸报也时有时无了……”
窦宏朗认真的听着,自打知道父亲窦向东的心思后,难免生出些许豪情,于朝廷大事上格外留心。
他巴不得陈朝速速失道,面上却装成痛心疾首的模样,唉声叹气,套着徐旺的话。
半日,崔亮一身湿漉漉的回来,窦宏朗忙命人拿套干净的新衣与他换上。
崔亮也不推辞,迅速换了衣裳,拆了头发,拿着毛巾一面擦干,一面道:“我们竟是都没瞧见,河边的城墙处有个狗洞,左近全是泥泞,顺着泥巴看,他们是打河对面来的。
河对面无数寨子,我们从来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只好现抓了几个壮丁,看着他们补好狗洞才回来。”
徐旺忙问:“用什么补的?泥巴只怕不牢。”
崔亮道:“不是泥巴,难道还有青砖不成?上回修城墙都不够,好些地方用红砖补的,幸亏土匪没大炮,不然一家伙就炸开了。
你们也休怕,虽是泥巴,内墙却打了几枚钢钉,架上了铁网,他们爬狗洞不方便的。
只还要大老爷写个令,组织城中居民巡防,才万无一失。”
窦宏朗笑道:“还是老先生妥当。”
“不敢当。”
崔亮谦虚了两句,又问,“昨夜死的土匪呢?我们不若上了石灰,挂在城墙上威慑。
顺道给百户所一个人情,叫他们得些功劳,倘或朝廷有嘉奖,他们只怕更愿意护着我们些。”
窦宏朗想着土匪都叫管平波当了砍头记军功的教学工具,无可无不可的道:“在后头,可如何制头颅,我却不会。”
徐旺哭笑不得:“您放后头,也不怕惊着奶奶。”
窦宏朗干笑着领着二人去看人头,哪知到了主楼,徐旺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脸色煞白的指着前方,全身抖如筛糠,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崔亮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土匪的尸首已拆成一堆零件,眼睛一翻就撅了过去,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大响。
窦宏朗气的咬牙切齿,管、平、波!你够爷们!
第77章 殴夫
解剖,是医学发展的必经之路。
华夏的古人并不是后世想象的那般狭隘。
各种外科手术的萌芽,都能在历史中找到踪迹。
强烈的探索精神是华夏文明能璀璨几千年的基石。
因此,韦高义等人迈过了心理障碍后,快速的理解了管平波的用意。
这群刚刚与厮杀擦肩而过的孩子们,认真的学习着人体骨骼。
连受了轻伤的谭元洲都立在一旁观看、思考。
谭元洲自然是略懂一些人体结构的,然而毕竟有死者为大的习俗,非变态或深刻的仇恨,很难做到碎尸万段。
他杀人是为了生存,刀剑亦要保养,能一刀砍死的绝不浪费力气。
在长期的水上风浪中,他练就了一身夺命的本事,知道何处为人要害。
但他没想过管平波能如此教学,利用死尸,用极短的时间教会了弟子们他数次以命相博才学会的知识。
或许这群孩子打起来依旧不中用,但很显然在日后频繁的冲突中,会越发的熟练,直至到他的程度。
窦宏朗匪类出身,虽暂未知这群熊孩子在做什么,还不至于被吓到。
然而两个同僚的恐惧让他大失颜面。
赶紧唤人来把二位同僚送回家,就怒气冲冲的寻到管平波,唾沫横飞的骂她成日见在家中惹是生非,不干好事。
管平波一夜没睡,于睡梦中被叫醒,顶着一头乱毛,只觉得自己冤的飞起!她怎会知道窦宏朗能把同僚带到内宅,更没想到同僚还跟着来了。
窦宏朗是土匪出身毫无规矩,那两个饱读诗书的北方文化人,竟也神志不清的把礼仪剁了喂狗?没好气的道:“擅入内眷之所,吓死活该!”
窦宏朗一噎,怒道:“你有没有一点女人家的模样!你一个读书人的女儿,不求你贞静,好歹也别比打行家的还凶悍!”说毕,指着管平波的肚子道,“将来叫孩子如何看你?”
管平波反唇相讥:“你的种是怂货怪我咯?”
窦宏朗气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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