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话。
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开车上面。
路况很不好,积雪的山路很滑,如果不是他车技好,好几次转弯的时候,他们差点掉下山崖。
鹿鸣把核桃饭都吃完了,吃最后一口的时候,心里有一丝伤感。
她以后还能吃到这种味道的核桃饭吗?
她之前还想学,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她在烹饪上毫无天赋,就算她学了,肯定也做不出这种味道。
到了机场,他把她的行李从后备箱取出来,没有送她进去。
两个人站在车尾,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都没有看对方,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多。
靳枫注视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进去吧。”
他没等她开口,迅速转身,走向驾驶座,上车,把车开走。
一气呵成。
鹿鸣目送车子离开,抬头看天空,雪落在眼睛里,凉凉的,没多久就热了。
没有选择,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长舒一口气,拉着行李箱,进入机场大厅,换登机牌,过安检,拖着行李,走到登机口候机区。
鹿鸣找了一排没人的座位坐下来。
登机时间还早,她拿出一本书,准备看书,打发时间,依稀听到很低的啜泣声。
她四处张望,发现和她同一排最里面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了个男人,上半身弯下去,双臂抱着膝盖,肩膀不时耸动。
她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走到他旁边,把纸巾塞进他手里,没说什么,回到座位上,过了几分钟,听到有人说话。
“姐,你也今天走吗?”
鹿鸣听着声音很熟悉,转头一看,才知道,刚才哭的人是程子涛。
“对啊,你怎么还在这里?”鹿鸣有些意外,她记得他很早就订了机票,“不是早就走了吗?”
“我改签了。”程子涛苦笑,手里拿着纸巾包不停转动,“我不想回家。”
“……”鹿鸣没问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口的煎熬,或许这就是他刚才哭的原因。
候机口很安静,人不多,在这种背景衬托下,两个沉默的人,有些尴尬。
他们两个不算太熟,却又不陌生,性格都偏内敛,共事两个月,除了工作上,一同外出布设红外相机,拍摄雪豹相关的事,私底下其实鲜有比较深入的交流。
“你觉得男人成功的标准是什么?就是金钱和女人吗?”
程子涛视线看向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小时候,我们家没钱,我爸对我妈很好。现在有钱了,家却早没了,我爸有了更多的女人,估计早就不记得我妈。她被埋在了一棵梨树下,梨树能活三百年,她只活了三十年。”
程子涛话匣子被打开,滔滔不绝。
“我爸常说,男人要么像他那样,金融大腕,有钱,可以用钱砸死任何一个他看不顺眼的人;要么当官,有权有势,让有钱的人来巴结。我说我想做个种树的,他骂我是个怂货,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
程子涛说着说着,自顾自笑了。
“他那算什么狗屁金融大腕?就是空手套白狼,骗股民的钱。”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说话也不像平时那么诸多顾忌。
“种树有什么不好?大木是栋梁,林相乃国相,草木富即国富。梨树能活三百年,核桃树四百年,榆树五百年,桦树六百年,樟树栎树八百年,松树柏树上千年。千年之后,也许有人会因为一棵树,想起我这个古人,可谁会想起一个骗过钱的金融大腕?”
程子涛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出了憋着的恶气,心情舒畅了很多。
鹿鸣只是听着,没有插话,她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已。
“姐,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这话很牛逼?”
鹿鸣被他问住,不知作何回答。
程子涛一脸自嘲,继续自问自答:
“当我伸手向我爸要钱的时候,我就是个傻逼。我鄙视他,更鄙视我自己。我能怎么办?我也想改变啊,可为什么那么难呢?”
程子涛声音里充满了沮丧,但有人在眼前,他没有像一个人的时候那么放任,反而笑了。
“那次,我爸又把我骂了一顿,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追到一个女朋友,证明我不是个怂货。然后就认识了你和周笛。事实证明,我就是个怂货。”
程子涛声音低了下来,表情痛苦,仿佛在挣扎着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这个怂货没有勇气留下来种树,只能回去跟我爸学空手套白狼的骗术,有一天成为我自己讨厌的人,有钱,有女人。可当我做了这样的决定,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鹿鸣看着他又弯下腰去,只是,这次没有抽泣声音。
她轻叹了口气,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起身走到他身旁的座位坐下来,拍着他的肩膀。
“姐,借你肩膀靠一下好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头靠在了她肩膀上。
鹿鸣回想他刚才的那番话,不由得想起八年前的自己。
高三毕业后那段时间,她同样迷茫,困顿,对自己的现状不满,想改变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渴望顺从自己的心,去做想做的事,却又胆小怯懦。
“其实,你比我强多了,一个能说出草木富即国富的人,能怂到哪里去?至少你现在知道自己想要种树,我很长一段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不想做医生。我要是做了医生,把剪刀缝在病人肚子里的人,肯定是我。”
程子涛破涕为笑,把眼泪抹掉,坐直,看向她。
“我那时候喜欢看一本书,《麦田守望者》,里面有一段话:
‘我将来要当一名麦田里的守望者。有那么一群孩子在一大块麦田里玩。几千几万的小孩子,附近没有一个大人,我是说——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帐的悬崖边。我的职务就是在那守望。要是有哪个孩子往悬崖边来,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说孩子们都是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儿跑。我得从什么地方出来,把他们捉住。我整天就干这样的事,我只想做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那时候就想做个守望麦田的人,问题是,哪来的麦田让我守啊?”
“这本书我高中的时候也看过,现在不喜欢看了。”
“确实,这种书能触及到你心里的痛点,让你暂时好受一点,却不可能教会你具体该怎么做,就像一种止痛药,治标不治本。前面的路该怎么走,走多远,最终通向哪里,还得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去丈量,没有任何捷径。”
程子涛点点头,表示认同。
“程子涛,”她很严肃地看着他,“你可以在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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