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篝火在燃烧,本来应该保持着警戒的士兵竟然盘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在打着嗑睡,零零散散不成章法的窝棚散乱地分布在谷内,这里,像是一个难民营更甚于像一个军营。【
眼前的景象,让来自雷霆军的精锐们对于眼前的对手不屑一顾,他们向来是以军纪严明而著称,他们难以想象这样一支部队是如何让秦国边军闻之色变的。综合起来,或者只能说一声,咱家的边军真差啊!
不需要郑潇再去布置,这些精锐的雷霆军立刻自动形成了一个个的战斗组别,分头冲向那些散乱的窝棚,那些楚人的叛徒现在应该正在窝棚之中呼呼大睡,做着美梦吧?一个冲锋而已,战斗便将结束。
这是所有雷霆军士兵的想法,当然,也是郑潇的想法。
率先攻击的当然永远是队伍之中的弓弩手,呼啸的利箭扑向那些坐在地上正在打嗑睡的敢死营的士兵,当当的碰撞声中,对方应声而倒,然而却没有想象中的惨呼声,朦胧的月光之下,那些人扑地便倒,没有挣扎,没有鲜血。
草人!冲在最前头的士兵发出了惊呼之声。
郑潇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砰的一声,燃烧的篝火炸裂开来,满天星火四溅,一道道火线在地上迅速漫延开来,砰砰的爆炸之声不断响起,伴随着这些爆炸之声的,是一团团的烟雾从地上涌起,在谷中迅速地扩散。
郑潇惊恐地看到,他的士兵在烟雾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地上,身躯不停地扭曲着,发出了痛苦之极的嚎叫。
有毒!他骤然反应过来,烟里有毒,屏住呼吸,往上风处跑!
可是这里是野狼谷,一个三面封闭的地方,除了向后退,他们并没有别的选择。
自己中了圈套,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设下了这样恶毒的陷阱,他们在等着自己前来。
谷口在望,郑潇却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武功修为极高,自然是说停就停,可在他身后跟着狼狈向外逃的士兵,可就没有这等本事了,郑潇一停,后面的强行刹车,登时挤撞在一起,人仰马翻。
翻滚的烟雾还在不停地涌来,后面的士兵惊慌失措,不停地推挤着前方的同伴,一时之间,混乱不堪。
让郑潇不得不停下来的,是谷口之中,一排排的黑甲士兵与那一柄柄高高举起的铁刀。黑色的铁盔铁甲,黑色的铁刀,黑色的恶魔。
士兵之前,站着两个人,同样黑甲黑刀,如果他们站在人群之中,与所有的敢死营士兵并没有什么两样,其中一个,赫然便是郑潇见过数面的章孝正,绰号小猫。
可前面那人是谁,章小猫居然规规纪纪地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郑潇和他的雷霆军出现,章小猫高高的举起了他的铁刀:有我!他大声吼叫道。
无敌!身后,数百名铁甲士兵齐声应和,因为头上面罩拉下的关系,他们的声音显得很沉闷。
吼声之中,章小猫长刀前指,数百名黑甲士兵开始向前迈动脚步,一股恐怖的压力立刻如潮水一般地涌向了对面的郑潇。
一声厉吼,郑潇提起了手中的长枪,两脚在地上用力一跺,整个人与枪化为一道流星,径直刺向站在最前方的那个黑甲将领。毫无疑问,此人便是现在这支敢死营的头顶,或者便是他们嘴里的敢死营二号人物,大夫舒畅,杀了他,或者还能迎来转机。
郑潇是堂堂的八级高手,在他的心目中,此刻对面能与他一战的,便只有章孝正章小猫了。可章小猫也不过是一个七级武者而已。
迎上来的不是章小猫,而是站在最前头的黑衣人。黑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那道流星一般飞扑而来的长枪。
嚓的一声轻响,声音极轻,但听在郑潇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他的百练精钢长枪,在交手的第一回合,便已经被削断了。
削断长枪的黑刀没有任何的停顿,仍是直直地向着他的胸膛劈来,凌厉的气势让郑潇几乎喘不过气来。
无法阻挡!脑子里闪电般地泛起这个念头,九级高手!第二个念头让郑潇身上唰地冒出一身冷汗。大半截枪杆闪电般的抽回,竭尽全力,点在迎面而来的刀刃而上,声如裂帛,自己的长枪枪杆竟然被对手的铁刀犹如剖竹子一般,从中剖为两半。
借着这一点势头,郑潇化前冲为倒退,在空中一连几个筋斗,翻身落回到自己的士兵丛中,此时,他的士兵也正在拼死向前冲,身后,是滚滚而来的浓烟,身前,是排排利刃组成的刀阵,但让他们选择的话,他们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迎向刀阵。
双脚落上实地,郑潇还来不及回过神来,黑色的魔神便又凌空而来,所过之处,一个个雷霆军的士兵被丢稻草人一般的远远击开,在黑甲人的面前,这些士兵根本无力阻挡。
本来还算整齐的冲锋队形在黑甲人的冲击之下,顿时凌乱不堪,而迎面扑来的阵阵刀光,立时便将他们全都卷了进去,刀锋入肉声,凄厉的惨嚎之声,响彻野狼谷口。
翻手,拔出腰间的佩刀,郑潇脸色惨淡,他无法想象,前不久还落水狗一般的敢死营,是怎么会拥有一位九级高手的。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对面的刀浪一排排地切割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黑甲人,脑子里想的却是以前一个接着一个死在对楚战场之上的卞氏心腹。
邓朴,是你么?何必装神弄鬼?西境之上,他现在能知道的便只有两个九级高手,一个是邓朴,另一个便是安如海。可安如海是万万不会和敢死营沆瀣一气的,只有邓朴,才会如此阴险地算计自己。
对方的脚步一缓,显然有些错愕。但在郑潇的眼中,却正是自己猜对了的表现。邓朴,你是大秦之耻!我即便死了,身化厉鬼,也要来找你索命!
在他的厉声呼喝之中,对面的黑甲人却摇了摇头,慢慢地掀起了自己的面甲:郑潇,你认错人了。
郑潇愕然,看着对面那张年轻的面孔,那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面庞。
你是谁?他紧紧地握着刀柄。
我叫秦风。敢死营的老大。
不可能,秦风早就死了。郑潇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
死人不会站在你面前。秦风看着对手,很抱歉,作为交易的一部分,你们今天,都必须死在这里。
交易?郑潇看着秦风,惨然道:邓朴果然与你们勾结在一起了。
秦风点了点头,你不该来的,假如你不来,我们也拿你没办法,邓朴同样也拿你没办法,他不可能公开杀你,我也不可能去井径关在数万军队面前去刺杀你。可是你来了,这便是你的命,我们需要你的命,去换取邓朴的一个承诺。
郑潇不知道这个承诺是什么,但他明白,今天恐怕就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天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怒吼声中,冲向了对面的秦风。
一连串清脆的兵刃交击之声,郑潇再一次远远地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松树之上,满树的松针下雨一般地坠下,他痛苦地看到,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在对方的冲击之下七零八落,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在对面黑甲人的攻击之下,左右支拙,全军覆灭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秦风如影随形,在松针刚刚落下的时候,已经到了郑潇的面前,郑潇已经无力作出反击,背靠着松树树杆,两眼无神地看着秦风。从信心满满,一腔豪情到全军覆灭,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
手掌抵近了郑潇的胸膛。
抱歉!秦风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掌力一吐,郑潇呃的一声,七窍之间,尽是鲜血流出,头一歪,两眼死死的睁着看向前方,却已是被秦风生生震毙。
野狼谷顶,舒畅扶着野狗,两个看着谷底的战斗,野狗有些愤愤不平:大夫,你好阴险,以前咱们打仗的时候,可没见你使出这等手段,要是使出来,咱们打赢不就轻松得多了,哪会少死好多兄弟的!
舒畅扁扁嘴:吃根灯草,说得轻巧。这样的算计,要在特定的地形条件之下,比如这个野狼谷,还得明确知道敌人会来,事先做好所有安排,你没有看到咱们今天忙活了一个下午吗?在空旷的战场之上,这样的手段有个屁用,一股风来,你知道这雾会吹向哪里,到时候害了自己人也说不定。而且这对大部队有用吗,充其量也就是在小范围内起作用,你们以前打的那些仗,你好好想想,那一次能用上这样的手段?
野狗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搔了搔头,好像还真是。
这样的例子啊,以前没有,以后也只怕不会出现。再说了,那些东西也并不致命,只是让人短时间内呼吸困难,手足无力,你以为致命的毒药这么容易提炼出来啊。
说得也是,要真是这么容易的话,那还打个屁仗啊,一有战争,让你们这些人去搞一搞也就够了,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野狗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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