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玉/鸣玉》分卷阅读34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那时候,灵帝怕是已经有所察觉,所以为了保护孩子,花霏白才不得不选择离开,宁可被自己那样憎恨误会……

    花霏白,你怎么痴傻至此!一直以来都将全部伤痛一个人背在身上,独自承担所有的折磨心煎,却永远不替自己做任何的辩解,骄傲至此,任性至此,又倔强至此。

    “……后来,主上由于身怀有孕灵力消耗极大,自知已无法瞒过灵帝,并事先洞悉了九重天劫降临的时辰,便让幼墨公子假扮作鳴王,设计了那一场‘生离死别’,彻底与灵界决裂,堕入‘坠尘潭’,成为了如今的妖王。他这样做,无非想要保住你们二人的骨肉。”

    君无泪这时才惊讶地抬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说,当年的祭天大典,在懿光岩上的那个‘鳴玉’是幼墨假扮的?”

    “不光是祭天大典,当初在灵界,每次需要鳴王与新王君一起出席的场合,一直以来都是由幼墨公子用幻术扮成鳴王现身的。那时候,主上怕幼墨公子年纪太轻会露出马脚,总是告诫他不得多言,所以鳴王现身之时,多绷着面孔沉默寡语,反倒生出威严之感,加上隔得很远,倒也无人怀疑。”

    君无泪不由怔了一怔,胸口涌出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花霏白没有想过要隐瞒幼墨,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花霏白的计划,配合着他在别人面前演戏,守着只属于他们俩个人的秘密,待在花霏白身边日日寸步不离,从不曾将眼中的倾慕之情收起。

    他是花霏白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唯一全然信任的人,反观一直被蒙在鼓里的自己,君无泪越想越不是滋味,五指下意识收拢。

    雪琦将他复杂的神色收入眼底,知他心中所想,唇边掠起一丝不知是淡漠还是讽刺的笑意:“大人何必觉得难受?没错,主上对幼墨公子确是真心疼惜,但那是因为想要保全你。主上是妖域之王,是不能有弱点的,而那个弱点更不能是你!”

    “七重域各派势力盘根错节,污浊横流,走错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幼墨公子好几次遭到暗算负伤在身都对外宣称是闭关修炼术法,主上对他自然也多些怜惜与疼爱。尽管如此,主上在众人面前依旧将他捧在掌心,对他极尽恩宠,否则又怎能掩众人耳目,替你挡去所有正面的攻击,避开潜在的危险……”

    君无泪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心里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一时间往事涌上心头,令他百感交集……

    那一天,无数箭失破空而至,蓝衣少年将他用力按在身下,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住了穿胸的利箭!

    少年的脸庞因过量失血变得煞白,血沫争相恐后的从他嘴角溢出,眼中敷上了一层哀伤的水膜:你不能死……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你。

    原来如此,一直以来,自己每一天的平安,都是别人搭上了性命换来的,君无泪不禁用力握紧了拳头,努力压抑内心中痛苦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君无泪定了定神,再一次望向面前的少年,目光已经变得坚定而理性。他想知道一切,他需要有人为他解开所有的疑惑,知道整件事情的全部,那些曾对自己隐瞒的,那些被自己错过了的真相,无论事实多么的残酷,他都必须有勇气去面对!

    “……这么说,当年我在银雀城中见到的鳴王,正是花霏白?”君无泪沉吟地开口,却有些不敢想下去,隐约觉得那个答案是自己难以承受的,“后来,他会出现在阎沙幻境,难道是……?”

    “自然是为了救你。”雪琦侧首望过来,表情黯然,音色有几分干涩:“你当时中了血蛊,这种蛊正如其名,厉害无比,下蛊之人早已化土,连主上也束手无策,为了救你性命,他将你送到阎沙幻境,求毒娘子为你解蛊。”

    “不料对方竟狮子大开口,提出要主上做她的试药人才肯为你施药,主上毫不犹豫答应了,更是受尽了折磨。主上与常人不同,天生生有双心,为了能帮你拔除蛊毒,他甚至亲手挖出了自己一副心脉,入药做引,滋养圣药水晶桑榆。”

    “你说……什么?!”君无泪大恸,惊得不能自已,浑身铁链大响!

    花霏白他……居然,为自己做到这地步!而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

    什么都不知道,处心积虑的要引起‘鳴玉’的注意,企图赢取他的信任从而借机对他下手,最后不但将他伤得如此彻底,还狠狠捅了他一刀,自己简直混账极了,万死也不足偿罪!

    君无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胸口疼得快要炸开了,只是表面上还能勉强维持平静,什么都没有说,沉默地听着。

    “待主上回到妖域时,几乎命悬一线,曾卧床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等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已是隔年的深秋。

    尽管每日用珍贵的汤药调养,主上元气大伤后身体始终无法恢复,长期没有胃口,还常犯有晕眩之症。后来为了替你去毒,又将‘霎那芳华’强行引渡到自己体内,不久后身体的机能开始逐个丧失,先是味觉,然后又失去了嗅觉,甚至会有短暂的失明……直到有一天三千青丝寸寸成雪。”

    君无泪神情恍惚,整颗心在雪琦一句句的话语中,一点一点化成了灰烬。一瞬间,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光,每一个相拥而眠的夜晚,那人望向自己的宠溺眼神,却无比清晰地浮现脑海中。

    他风华灿烂的笑颜,温润绵醇的声音,还有那饱含深情的明眸,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美好记忆,仿佛都历历在目。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深深的内疚汹涌而来,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在心中化成了难以名状的愤怒。

    一次又一次,他总是问也不问一声,就替自己将所有的灾劫苦难扛下来,一次又一次,独自受尽煎熬,却是不肯叫自己知道半点端倪,花霏白,你这样,叫我如何自处……

    君无泪低着头,用力咬住下唇,眼眶洇成了一圈深红,不知是在气花霏白的隐忍还是气自己的无能,“如果他能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是看你哭天抢地,还是自暴自弃?”雪琦看着他,目光清冷,嘴角嘲讽地上扬:“以你现在的样子,又能做些什么?你有什么能力改变这一切?”

    “要不是你后来以绝食相逼,主上即便是将对你的情意揉碎在心里,也决计不会选择向你敞开心扉,让你知道他的一腔深情。”

    少年一席话,让君无泪的头脑一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怪他不向自己坦白,怪他不肯让自己分担那些痛苦?

    君无泪太了解那个男人了,那人骨子里生而带着无法磨灭的骄傲,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折过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这个男人,分明是天地之间最最骄傲任性,恣意妄为之人,宁愿弄得自己遍体鳞伤,也绝不会低声下气地乞求一个人的爱情!

    是自己不懂得如何爱他,只看到了他想让自己看到的那一面,却不曾洞察出被他一直刻意隐藏的敏感脆弱与忧郁挣扎。是因为自己还太过弱小,不曾强大到可以与他比肩而立,成为可以支撑他的力量,让他可以卸下一切顾虑,可以令他全心信任托付!

    君无泪,试问你有什么资格站在他面前,拥有他毫无保留的爱?!

    记得当年在无忧山上他曾经说过,自己并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对他只是雏鸟般懵懂的眷恋,所以他没有接受自己的表白,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出事实的真相。但是大概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自己有一天能够读懂自己的心,想起两人过往的一切,真真正正地再一次爱上他吧,就如同当年的‘鳴玉’对他那般……

    一串温热的液体滑过到面颊,抬手抹了一下,指尖一片湿滑,略显僵硬地抬头:“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步步逼他至此,我对不起他。”

    视线掠过了少年,看著远处花霏白沉睡的脸,君无泪很想亲口问他,若是我始终都想不起来,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你真的会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下去吗……?但是声音在喉间打了个转儿,还是吞了下去。

    如今即便问出了口,也得不到回答了。

    “没错,这些的确是因你而起,但也是主上的选择。他选择相信你,始终等你想起过往的一切,回到他身边。”

    雪琦仰起脸,黯然一笑:“可是这一次他错了,无论他付出了多少,也只能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他能为你做的,你永远都做不到,因为你从来就不曾真心爱他!”

    “不!不是这样的,我爱他!”君无泪猛地一挣,身上哗啦啦作响,沈黑的眸子似染了魔性。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战神大将军王!”雪琦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炬,声声锥心:“冲破你身上束缚的封印,把灵力提升至极致,带着主上离开此地。如此,我便认可你,与当年那叱咤风云的大元帅一样,足以与主上比肩而立!”

    少年的目光,透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坚毅,平静道:“在你拥有足以匹敌灵帝的神力之前,主上就交由我来守护吧。”

    君无泪抬起头,那一刻,他的眼神悠远,视线穿过了眼前的少年,穿过了无数漫长的时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

    红衫如血的紫发少年,身姿秀挺,容色绝丽,神采飞扬,一双眼眸灿若星辰,上扬的嘴角勾出一抹风流傲气。

    偌大一片天地之间,所有景物顿成虚设,他望着他,只望着他,一动不动,谁知深情已付。

    风月无常,欲笺心事终不悔;

    寒夜梦回,谁的眼角谁的眉。

    三生石上,徒留心事回味;

    断肠崖边,谁在等着谁。

    作者有话要说:

    唉,终于更新到这里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吱呀一声,石室的门开了,雪琦端着洗漱用具站在门外。

    他跨过门槛,脚上一阵哗啦作响,伴随着他的脚步声,时断时续,从门外一直延续至室内。

    他走得很慢,由于脚上戴着一副沉重的镣铐,步履有些蹒跚,尽管已很小心了,水还是洒出了不少。

    花霏白双目紧闭,侧卧在厚厚的毛毯上,因为无法维持幻术,腰身明显粗了一圈,已近临盆的身子,能够清楚看出高高隆起的腹部形状。被花池羽变本加厉的索取了一夜,他脸色极差,神情倦怠,轻蹙眉峰,似睡得并不安稳。

    凡人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皆须怀胎十月方可出生,而孕育凤凰神血之子,他已足足怀胎九年有余。人说凤凰身上的锦毛绚丽夺目,强壮的筋骨如大鹏展翅,尾翼拖着灿烂的光芒,是世间最美丽的鸟。然而,孕育小小的雏凤却是件十足的苦差,得忍受长达近十载的生育之苦,他为此吃足了苦头,几乎去了大半条命。

    雪琦放下水盆,跪在他身旁,用水绞了帕子,一点点把他身上的污迹擦拭干净,动作娴熟轻柔,十分认真专注,好像在做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仔细在伤处上好了药,他把花霏白扶起来,换上干净的纱衣,系好了衣带,灵巧的双手在发间穿梭着,一炷香以后,花霏白一头苍白如雪的银丝就被梳理妥当,柔顺地垂于脑后,还泛着淡淡的水汽。

    雪琦刚直起腰,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连忙靠在身后的石柱上,稳了稳神。

    这几日,他不过食了一小碗隔夜的米汤,如今四肢乏力,不得不闭目歇了半天,直到眼前的金星不再乱转了才缓过劲来,在蹲下来帮花霏白按摩。

    虽说男子怀孕与女子不同,腹部大小不过女子的一半,可是孕期的反应一点不比女子要少,常让人浑身无力且酸痛难忍,往往整夜无法成寐。

    伏羲一族尽管男女可孕,且人生双心,一主一辅,互为补充。可是自古以来一直血缘稀疏,不仅仅由于孕期长且胎儿极易夭折,更是因为胎儿会大量吸收母体的灵力与血液来成长,当孩子出生之时,母体的辅心脉往往力竭而衰,剩下一副主心脉。

    虽然,一副心脉也可以如常运作,并没有多少影响,但男子毕竟不同女子,由于产子过程大多险象环生,很多人都闯不过去这一关,即使能顺利诞子,仍然重创了产夫的元气,对身子消耗损伤过甚,以至于顽疾缠身而终日缠绵病榻,熬不过几年便会撒手人寰,命不天年。

    正因为如此,哪怕是伏羲族人,也极少选择男身受孕,这无异于一命换一命的繁衍方式,根本不划算。

    雪琦一直在花霏白身边贴身伺候,十分清楚孕子的艰辛,随着腹中孩子一日日长大,腰部与胯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尽管用幻术掩饰了突兀的小腹表面上一切如常,但孩子的分量却丝毫不减。

    平日里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他挺着沉甸甸地肚子笔直地坐在朝堂上与众臣商议政事,往往一呆就是一天,下朝时腰腹早就僵硬得痉挛抽搐,不搀扶根本就站不起来。

    雪琦看着觉得心酸,绞尽脑汁的想让他舒服点,每天坚持为他做全身按摩,舒缓四肢的酸痛。他搓热手掌,在花霏白发胀的小腹上轻轻画圈,等肌肤发热了才转移到别处。

    大半个时辰之后,花霏白全身瘀滞的气血终于疏通了,雪琦感到力气一散,眼前一花便有些支撑不住,趴在花霏白腿边合上双眼……

    花霏白昏昏沉沉地直到傍晚才醒来,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应该是被换上了干净的衣袍,身旁传来了热度,伸手摸了摸,触碰到了细滑的皮肤,温热的体温自掌心传来。

    不同寻常的热度让花霏白有一瞬间的失神,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不过数日,小脸都尖了不少,红红的鞭痕伸到衣领深处,手腕脚踝更是肿得老高,小小的身子滚烫,也不知道烧了多久,连嘴唇也烧出了好一串燎泡,他却一声不吭地自己硬扛着。

    花霏白动作刚停,雪琦就醒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一抬头看见花霏白凝重的表情,不由暗自懊恼。

    他挣扎着爬起来,张着干裂的嘴唇:“主上,身子哪里不舒服,让下奴帮您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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