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留阳光》分卷阅读19

    纪余出身书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诗词歌赋,学习的都是君子之道,这样的人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想法觉得自己会有朝一日将和一个同性共渡一生。更糟糕的情况,纪余也许完全接受不了同性恋,更会因此彻底疏远自己,连朋友都没得做。退一万步说,纪余那么好,就算他真的不介意和自己在一起,姜琉自己也会犹豫,因为他始终觉得不该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让自己最爱的人受到伤害。

    什么都好,只有这件事,他实在无法理直气壮的推荐给纪余。

    “你以后,希望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坐在副驾驶上,姜琉问出一个他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他想知道,纪余对于家庭的憧憬和期望,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可能“符合他的要求。

    “我大概是做不到我爸那样的,你应该也发现了,我这人挺自我。如果和我结婚,大概会很辛苦。”单手扶在方向盘上,纪余正专心致志地绕过前面的货车,超到前面更安全的路段。

    细细体会纪余对自己的评价,姜琉觉得他对自己认识得挺到位,心小圈子也就小了,纪余的心只怕装不下一个巴掌的人。就像老人们都说,对谁都笑的人要注意,那都是咬人又狠又突然的“笑面虎“,谁知道你在他眼里到底是块鲜肉还是花,对你好也许只是为了养胖好下酒。纪余虽然不至于,但他的气质又何尝不是隔离与他人深交的铠甲,找错了方向,你就会一脚踩进捕兽夹,流干鲜血,至死无人问津。

    “这样你大概需要个包容心很强的对象。”姜琉说道。

    纪余摇摇头,“女人都是需要宠着的,我是娶老婆又不是找后妈,现在哪里有这样好的对象?再说了,要真有那一定是爱我爱惨了,可婚姻最终还是要把爱情转换成亲情的,女人的爱情,总会在柴米油盐中被磨光。”

    姜琉有些惊讶,他以为纪余有那样的父母,他对爱情会更期待些。“可是你父母之间的爱情,不是很长久么?”

    “对,但他们不是普遍现象。而且能保持这种关系,他们两人的付出都很多,不是只有我父亲的单方面付出。可是做不到单方面付出的我,已经永远断绝了发展出这样关系的可能。”纪余口气平淡,似乎在和下属分析下季度的工作计划,面对爱情,他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他在内心里像个浪漫主义诗人一般渴望着独一无二长久热烈的关系建立,可在现实中他的理智一直提醒自己遇见真爱的几率太低。

    这个世界太大了,人太多了,他如何就能保证自己会遇见一个自己愿意倾尽所有的人。或者说,就算遇见了你愿意付出一切的对象,你又凭什么肯定对方一定会接受你的付出?

    如果换成四个月前,姜琉一定无比赞赏纪余思维缜密逻辑通顺极其有预见性的为自己的人生合理规避风险。但现在,他遇见了纪余,这个他认定完全走进他的内心并且愿意为之付出所有的人。姜琉找不到任何话语去说服纪余改变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曾经也这样坚定的以为自己会和一个合适的人组成家庭。踟蹰许久也只憋出一句,“你说的没错……”

    纪余一踩刹车,稳稳停住车子行进的趋势,“那你呢?你对于婚姻怎么想?”

    “以前,我跟你想得一样。”

    “以前?”纪余敲着方向盘的手指顿住,“现在呢?”

    姜琉对上纪余侧头看着自己的眼睛,眸光闪烁,语气柔和。“我在想,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无论他喜欢做什么,我都想陪着他一起;无论他有些怎样都改不了的小毛病,我都愿意包容他的一切;无论他惹出怎样的天大的麻烦,我都会为他做好善后;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任劳任怨帮他取得。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使全世界都与我为敌,即使周围只剩下他一人,只要他在,就已经是幸福。”

    没有任何来由的,纪余的心似乎被电击了一下,有那么一秒失去了惯有的节奏。姜琉这样表白似的情话像是一根细细的蛛丝,抓住他片刻的失神趁虚而入,准确的找到了脆弱的心尖,顺着肌肉的纹理缓缓栖上,缠绕,粘合。瞬间融入骨血,轻易不可发现,可蛛丝的主人轻轻一扯就会勾动心弦,魂牵梦萦,不得安宁

    叭叭叭叭—————后面的车子忍不住的按起喇叭表示自己的不满。

    纪余迅速转过脸别开两人相交的视线,一脚踩下油门,把后面的车子迅速甩开。他耳根泛红,指节发白,心脏跳动的频率高出平时许多。他知道姜琉已经把视野移开,可是他的脸颊却似乎被那人的目光盖上了章,粘腻得甩不干净。

    “哈哈,姜琉,没想到你和我爸还挺有共同点!等会儿到我家了,你可以跟他交流一下!”

    纪余的音调明显拔高了许多,姜琉猜想他大概是觉得害羞,可是却摸不准纪余内心的想法。自己这番话说得太露骨,除去没有主语,基本没有任何掩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纪余听懂还是希望纪余听不懂,但是他也许可以骗骗自己,至少这一刻,纪余是因为自己的表白而害羞脸红。

    纪余的父母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他们早在纪余出国读书的那段时间里就抓住机遇在远离市中心的城郊别墅区购入了一套小别墅,这小区算不上多高档,但胜在地理位置不错,周围有树有湖,到了夏天体感温度要比城区低好几度。目的明确就是为了两老以后享受晚年生活准备的,想着有院子,也能体验一把归园田居的闲适。当时纪妈妈还在大学里上班,为了让她上班不那么辛苦,夫妻两人只在放假时到别墅去住几天,权当是度假避暑。后来纪妈妈到了退休年龄却又被返聘回去,课程被压缩到一周只有三天,两人才商量着把市区的房子空出来,正式搬到别墅。

    回国后纪余忙着渔舟的发展,尤其是刚开始几年,熬夜加班都是常态,也没有太多时间到郊区去看看父母,更多的时候是一个电话或者几个小视频,保持着在国外时的交流方式。有时候纪妈妈想得厉害了便带着老伴儿一起去纪余家给他煲点汤,包些饺子,一家人吃顿饭。这几年公司逐步走向正轨,纪余身上的担子轻了些,偶尔也有机会到父亲的博物馆去找他学习,去别墅看看妈妈。尽力保持着每月一次的全家聚会频率。

    最近小半年以来,渔舟为了唐纳德的事情进入了新的紧张期,算起来他已经有3个月没见过妈妈,也不怪妈妈这次死活要拉着自己回家吃饭。

    切诺基顺着小区规划的道路熟门熟路的拐到一栋别墅门口,这房子看起来很是干净,白色的墙壁和透明的玻璃,绿色的树叶和木色的篱笆,巨大的院子里还开辟出一小块土地,种了些菜。姜琉认的不全,只知道有白菜和生菜,还有些没有红透的小番茄。只是站在门口,温馨的感觉就已经扑面而来。

    “你家真好。”姜琉一是词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表达自己此刻的感觉,如果真要说,他觉得家就该是这样。

    纪余刚一下车,就听见了这么句话,转头看着父母辛勤劳作的小院子笑得温和,“我家爸妈最大的优点就是会过日子,不管什么人,来我家第一反应都觉得温馨舒适。”

    他拿出钥匙开门,一把扯着姜琉的小臂将呆在原地的人拽了进去。“别愣着了,进吧。”

    门里面的景色同样没有让姜琉失望,延续了外面的简洁风格,内装修也同样大方得体,东西不多但绝对够用。暖色系的灯光打在这房子里像是小婴儿嫩嫩的粉色脸颊,原木制的家具设计独特有些中式家具的影子却与现代的金属配饰相互交融和谐统一。角落里的花瓶里插着几朵与院子里相同品种的小花,不很精致但胜在随意自然,让全是死物的房子变得生气勃勃。

    远处的饭厅里,来回闪动着两个身影,听见纪余和姜琉进门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似乎想往这边走。可没有两步就被身边的人拦住了,只能转身去了与饭厅相连的厨房,跟自家儿子喊话,“儿子,你好朋友来了吧?门口那双新拖鞋是给他准备的,你自己招呼地细心些!”

    纪余弯下身子把鞋子摆在姜琉脚边,“知道了妈,放心。”

    “谢谢,麻烦了。”姜琉换上拖鞋,有点不好意思的跟纪余道谢。

    两人脱下身上厚重的外套,纪余带着人往饭厅走。两个大小伙子走路弄出的动静挺大,纪爸爸擀饺子皮的手都没停下就打招呼道:“回来了?”

    “诶,你这怎么说话不看人呢!给儿子做点好的榜样不行吗!”纪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嗔怪的埋怨了一句,把两杯热茶放到餐桌干净的角落,笑盈盈的看着两人。“儿子,你这朋友可长得真好看,跟西洋油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姜琉其实是有些害怕见到纪余父母的,毕竟自己对人家儿子心思不单纯,如果二老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赶出去。可纪妈妈这样不加思索的表扬和赞美却无形中让他平静下来,他笑了笑,很甜地喊了声,“伯母好。”

    纪妈妈虽然早就退休了,但她保养得极好,不是那种保养品堆积出的年轻,而是生活无忧无虑的年轻,她看到姜琉的笑容,几乎是有些兴奋的走到纪爸爸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瞧瞧啊!我可难得看到比咱家儿子还好看的孩子,看人家笑起来多俊!”

    纪爸爸不情不愿的抬起头,他早就看到姜琉了,一看清那张脸他就知道老伴一定会是这个表现。朝着姜琉点点头,“是俊。”

    纪余悄悄偏转身体,稍稍仰起脖子在姜琉耳边说了一句:“别介意,那是我爸吃醋。”

    温热的气息和淡雅的木质香味混在一起一阵阵扑在姜琉的耳边,他面色一僵,靠着脖子上凸起的青筋才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这刺激对姜琉实在太大,这辈子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这么经不起撩拨。偏偏做了坏事的人毫无知觉,撩了就跑。稳住心神,姜琉也对着纪爸爸点点头,“伯父好。”

    “爸妈,这是我好朋友,他是唐纳德氏的艺术品投资部门负责人,也是这次合作的负责人。他叫威廉·唐纳德,不过他有中文名字,叫姜琉。”纪余看招呼打完了,便见缝插针的为姜琉作介绍。

    说着纪余指了指放在旁边的礼盒,“这是姜琉硬要带来送你们的红茶,也别推,受了吧。”

    纪妈妈一巴掌拍到纪余头上,“怎么说话呢!人家带来的东西你慌着做什么主!”

    姜琉看了纪余一眼,笑着摇头,“伯母,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本来是我自己喝的,来得急,也没时间买什么东西,只能拿出来献丑了。您不嫌弃就好。”

    “哎,本来也是我硬让你来的,这还带什么东西!小琉啊,我家儿子不懂事,你别太介意,他被我们惯坏了。”刚温柔完,转头纪妈妈又是一巴掌对着纪余拍过去,“看人家多懂事儿,你给我好好学着点!”

    “哎哟!妈,我不就忙得三个月没看你么,至于这么抹黑你儿子我的形象么!”纪余闪身窜到姜琉身后,生怕再挨上一巴掌。

    “还顶嘴?!”纪爸爸擀完了饺子皮,等了一眼纪余,“你妈说得对,人家小琉看着多沉稳,哪像你,就只有外头一层皮能见人。”

    撇了撇嘴,纪余就拉着姜琉往外走了,一边走一边抱怨,“一回家就数落我,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

    姜琉回头向着两位长辈点点头,“伯父伯母,那我先出去,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去吧去吧,省的我看着自家儿子被人比下去糟心。”纪妈妈打趣的摆摆手。

    两个人没有在客厅作停留,纪余一路把姜琉拽到了楼上,上楼梯时,姜琉的注意力全都被墙壁上依次摆放的全家福吸引过去。本来纪余的速度也不快,姜琉轻轻一用力,两个人就这么停在楼梯上了。

    这照片大概是根据时间顺序摆放的,越接近一楼年代越是久远,最开始的一张照片是黑白的,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两人都是面容清秀的外表,双手交握在一起,笑得青春洋溢。姜琉看着照片,觉得纪余的轮廓更像母亲一些,但是眉眼更像父亲,组合起来温润清俊。后面两人之间就多了一个小萝卜头,照片上的小人明明白白嫩嫩还有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但每一张照片都表情适度,没有像一般小孩子那样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只是翘起嘴角裂开一条细细的缝隙,像个小大人一般。

    姜琉站在一张照片前,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照片上的纪余,可是突如其来的灵感却一瞬即逝,他能确信,却还没来得及找到证据。不好在楼梯上多做停留,他与纪余肩并着肩顺着楼梯一路往上,从婴儿到幼儿,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成熟的男人,姜琉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遍纪余的成长。

    “你从小到大似乎没怎么变过。”姜琉仰头看着已经站上二楼的纪余说道,“明明是个孩子,偏偏装出大人的模样。”

    “你这是夸我?”迎着客厅里的吊灯,纪余的眼睛出奇的亮。

    “是,保持童心很重要。”逆光站着的姜琉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惑人。

    纪余笑着佯装生气,“你这真不是在拐弯儿损我幼稚?”

    抬脚上了最后一步台阶,姜琉欺身靠近纪余,身高的优势让纪余那点装出来的气势消失殆尽,他在笑,可是说出的话却认真。“有些人想要幼稚,却被迫拉入现实,你这样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你也是多少人中的一个?”纪余不喜欢姜琉这样的状态,像是永远走不进阳光里,被堕落的天使路西法。

    “是。”姜琉转身在二楼单独辟出的休息区坐下,面对着纪余的一半脸在光里,背对着纪余的一半脸在阴影里。两颗眼睛像是异色瞳的波斯猫,诡异而惹人向往。

    此刻纪余才头一次明白,面前这个他觉得强大到几乎没有弱点的人其实也有脆弱的一面。无论是在谈论到婚姻时的孤注一掷还是在院子前吐露的心声,无论是看到照片墙时的温柔还是刚才对于自己的忠告和评价,威廉·唐纳德的家族似乎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归属感。大概,这位样样出色的少爷的童年过的并不如众人想象地幸福。

    从来都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思考,毫不关注他人的纪余,猛地生出一种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心思。他想要知道,姜琉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他小时候学过些什么东西,童年的玩伴有几个…

    他想知道,把他从童话拽到现实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不可抗力。

    第15章 过去的你我

    别墅里的暖气很足,室内外的温差让每一块玻璃都结出了一层水雾,似乎用高斯模糊处理过的景色在屋子里的人看来只分辨的清颜色,连轮廓的大概都不甚明白。冬季的日照时间理所当然的短暂,两人来的时候还是一片橙黄,现在已经转换成了不算浓郁的紫色。

    走到一扇窗户前,纪余伸出手抹去了那层细小的水珠,这里正对着夕阳西下的方向,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夕阳的余晖看得格外清楚。临近地平线的地方,太阳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圆弧,周边的天空被它的热量烤成了深深的橘红色,这颜色距离太阳越远越浅,到了上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再然后便是这橙红色与深蓝色天空的交汇融合,分界线处的粉红色距离黑夜越近越深,直至变成刚才所看到的紫色,直到变成夜晚的颜色。

    他转过头,看着姜琉挺拔的脊梁和天鹅一般高傲的脖颈,缓缓出声,“姜琉,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缓下力气靠在藤编的沙发上,姜琉似乎在回忆什么,“我爸是唐纳德旁支的子弟,母亲是中国人,他们大学认识,都是学建筑设计的。毕业后两人进入唐纳德工作,过得幸福富足。我妈是个很喜欢自己故乡的人,虽然嫁给父亲之后身份变成了英国人,但她每年一定会抽出时间带着我到中国来一趟。我的外公外婆去世的很早,我对他们没有任何印象,好在那时候我妈身边已经有我爸了,她总跟我说,要对我爸好些,因为没有我爸,我也许就会失去我妈了。”

    停顿了一下,姜琉把眼睛闭上了,“我爸手工很厉害,小时候他会给我做很多房子的模型,当作给我的玩具。那些木头被打磨得很光滑,别说倒刺,就连硌手的地方都没有。他脾气很好,我记忆里他几乎没对谁生过气,就算有一次我毁了他第二天需要交付的图纸,他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熬了一夜想办法补救。总体来说我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纪余走到另一边坐下,试着问道:“所以你对中国这么了解,中文说的这么地道,都是因为你妈妈?”

    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姜琉摇摇头,“不完全是,自从我10岁父母意外去世之后,我就没有机会再来中国了。”

    “你父母去世了?”纪余猛然瞪大了眼睛,难怪他在资料上没有见到有关他父母的信息,竟然已经不在人世了!几度想要开口,纪余的嘴唇张张合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不知道,抱歉…"

    “没事,我不介意。”姜琉睁开眼睛,定定看着纪余,表情平淡,却让人无故觉得认真。“其实你能主动问我这些,我很高兴。这样,你还愿意继续听下去吗?”

    纪余点点头。

    “我就是那时候突然患上超忆症的,有些患者是先天性的缺陷,我并不是。当时我父母发生意外时我也在,几乎是亲眼看着他们丢掉性命,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根本忘不掉经历的那些事情,每天都无法入睡,医生看我不对劲,带我去了精神科检查,他们的诊断结论是我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造成了不可逆的障碍。”

    对于超忆症患者,他们最害怕的就是经历自己极度恐惧的事情,因为忘不掉,所以每次想起来都是对精神的极大打击。亲眼见到父母失去生命,纪余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对于他这个三十路的男人都难以承受的痛苦,沉沉压在只有十岁的姜琉身上,也难怪会对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也幸好,这个损伤竟然可以被转化成天才的助力,而不是成为把姜琉彻底拖入地狱的梦魇。

    “唐纳德本家这一代人才不济,当时全靠着爷爷一人主持大局苦苦支撑,所以很早他就一直关注着血缘稍远的旁支中年龄合适的孩子,想亲自选拔培养。我失去双亲,又患有这样罕见的病症,爷爷很自然的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见过几次面后,我的监护权就被移交给了爷爷,于是我成了你现在所知道的唐纳德本家的少爷。”

    不用费多少气力,姜琉很容易就能想起他头一次见到爷爷的场景。刚刚满十岁的他因为超忆症导致的失眠和失去双亲的恐惧而变得极度消瘦,除了护士主动带他出去散步的时候,其他时间他都是坐在雪白的病床上发呆输液。父母的葬礼之后他便没有再见过唐纳德家的其他人,所以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位自称是唐纳德的老绅士让他本能地排斥和害怕。可对方对此视而不见,根本不考虑他的想法,自顾自地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本《经济学基本原理》,用优雅低沉的英音念起来。十分钟后,老绅士合起书本,问他:“我刚才念的东西,背得出来么?”

    姜琉知道对方的问话不容拒绝,只能点头,小声重复。他背得很小心,连停顿和音调都一丝不差,他想,如果我背得好,那这人应该不会为难自己吧。

    “后来到了本家,爷爷为我请了最好的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逼着我学会了思维城堡,让我能自主进行记忆的整理。过程虽然痛苦,但确实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和作息。紧接而来的就是用极度疯狂的方式进行填鸭式的学习,看书,听书,背书,那几年我每天的生活就像是扫描仪,不断的储存新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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