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然说着就想去摸穆凌意的裤兜，穆凌意却捉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我没事。”
“真，真的？”
穆凌意看穆凌然像是快哭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和谐的红色，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那数个冬天。
穆凌意实话实说道：“我不是心脏病犯了，就是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没想到你……就算是正常人也会被吓到的。”
“那，那我给哥倒一杯温水喝！”
穆凌然站起来就往饮水机那边跑，刚起身就是一个不稳差点跪在了地上。
穆凌意看着穆凌然这样担心害怕，双手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头发里。他的双臂支撑在自己的双腿上，烦恼的搓动的双手，原本固定好的头发也从额前掉落下来，整个人显得绝望又颓废。
他实在无法化解这样重磅的消息。
他感觉自己的内心最后的一点堡垒都在眼见的崩塌。
有人说一个人会死三次。
第一次是他的心脏不再跳动的那一刻。
第二次是葬礼中合上棺材的那一刻。
第三次是他被活着的人遗忘的那一刻。
可他分明连第一种都没有遇到过，却仿佛明白了死亡的感觉。
周围的环境这么陌生，灯光这么亮。
他能去哪躲……
如果……
如果可以拥有跟青年在一起的那种绝对的黑暗就好了。
这一秒涌现出的这种想法，让穆凌意自己都吓一跳。
“哥，喝点水。”
混乱的脚步声，语气中的颤抖，甚至墙上精致的时钟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在此时被无限扩大。
穆凌意慢慢地抬起头，却没有伸手：“穆凌然，我一时间真的有点不能接受，你容我回家自己消化消化好吗？不然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你了。”
“哥……”
这一刻，穆凌然眼中的溃败如山倒，猛地就跪在了穆凌意的面前，声音里都染上了哭腔：“哥，你别这样对我说话好不好？我害怕……我不要哥对我直呼其名，我们不是从小说好了不要这么叫我了吗。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我跪在这里多久我都愿意，你就是别……别这样对我。”
穆凌意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整个人疼的厉害。
父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穆凌意一直对穆凌然直呼其名，对方一靠近他，他就会特别厌恶抵触，他甚至说过希望穆凌然跟他母亲去死的这种极端的话。
事实上，他也确实曾想过去死的念头。
那天夜里他疯狂的扯动起搏器，把一瓶瓶药从二楼扔下去的时候，穆凌然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也是这么跪着，喊他哥哥，求他别这样，求他不要死，求他别恨他。
所以后来穆凌然很坚持让他叫他小然，或者凌然，就是别冷漠的叫他全名，他说他有阴影，他会害怕。
穆凌意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太可笑了。
他其实没有资格去怪，去教育穆凌然的。
他这几年不也是这么过的吗？
又比穆凌然高尚到哪里去？
不都是因为知道自己注定得不到最想要的那个人，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所以及时行乐的吗。
那他是不是也该在此刻阐述自己的肮脏，跪在自己弟弟面前忏悔。
可他……他只是没想到穆凌然这几年也过得这么痛苦。
也有服安眠药依旧难以入眠的状态。
他没有想到穆凌然会因为一个人堕落到这种地步。
一个男人。
一个除了他之外……的男人。
哈
这才是重点吧。
穆凌意。
你不想面对的真的是自己弟弟是同性恋，曾经去一夜情吗？
并不是的，对吗？
第24章
穆凌意想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好，小然，你容哥回去自己静一静好吗？你曾经确实不该……不该那样自甘堕落，现在你看开了，很好。我也不反对同性恋，如果你之后跟喜欢的人能够在一起好好的，哥也会，也会祝福你。就是我现在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件事，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事，你能理解吗？”
穆凌然怔楞的看着他数秒，才点了点头。
穆凌意也就起了身：“那行，我就先回家了，正好明天后天是星期六星期天，我也能有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穆凌然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开车回去，忙道：“那我送哥回去，哥自己开车回去我不放心。”
“没事的，我打车回去，车以后再开。我回到家会给你发短信，这样可以吗？”
穆凌然这才没有再反对说话，忙叫了车，确定车就在单元门口等着了，穆凌然才将穆凌意送上了车。
看着出租车的尾灯慢慢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穆凌然抹了把脸，拨通了一个电话。
“凌然？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我已经到a城两天了。”
“邵律，视频那次是你朋友的生日聚会，那东西是你发给赵可的，对吧？”
“我……”
“我哥心脏不太好，如果你要发这些，我也会保证给你家人发一个遍，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说是不是？”
对方倒吸了一口气，情绪也一下子激动起来：“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说什么都不肯跟我联系，这半年来你都音讯全无。”
穆凌然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仿佛跟前一秒判若两人：“这不是你用这种方法伤害我亲人的理由！而我们之间，刚开始我就挑明说了只是玩玩，你也同意，我们也就是睡了几次吃了几次饭，我们也早就解除这了那种关系，你现在再这样纠缠是毫无意义的。”
“那我要是说酒吧之前我就喜欢你了呢？”对方的情绪很激动：“我要是跟你说我只跟过你，并没有混过圈子，只是因为想要认识你接近你才故意那样主动亲你的呢？凌然，我是真的喜欢你的，我不想这么断了。”
穆凌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眼中有些懊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你就会拒绝我了，是不是？”
“是。”
“哈，你看啊，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那样接近你的，你不是说你跟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可能吗？你难道能够接受娶妻生子吗？如果你想要一个伴侣，那个人不能是我吗？”
穆凌然闭了闭眼：“不能，真的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联系了，你也回去吧，我们真的已经在很早之前就结束了。”
穆凌然说完就挂了电话，邵律也没再打来。
穆凌然早就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从上初中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性幻想对象只有自己的哥哥。
可在他眼里他的哥哥太过单纯，身体也太过单薄，而他心里却藏了太多秘密，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就会产生一种自己会弄脏对方的错觉。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开始成夜成夜的睡不着。
因此那时当外公一家出现说要他认他们跟他们走，还说会出钱给自己哥哥治病的时候，有一瞬间穆凌然觉得自己解脱了，他也觉得这样对自己的哥哥最好。
不然他待在他身边，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出国的这几年，他也日日控制自己尽量不去联系，不去过问哥哥的感情生活，他害怕知道。
可是他忘不了，他放不下，他也得不到。
那段日子，他过得很混乱，青春期的躁动跟身体快速发育更是让他无所适从。甚至他找的那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穆凌意的影子。
温柔的声音，宠溺的眼神，会画画的修长的手，眉眼处薄薄的皮肤，仿佛可以清晰地看见青色与红色的血管密布。
可是每每激情过去之后，他又陷入了无尽的自嘲与忏悔中。
可无论他过得过难受，多难熬，他到头来总会想着无论自己过成什么样子，只要他哥哥过得好，身体健康，以后找一个漂亮的老婆，生一个可爱的儿子或者女儿，有其他的家人，他就怎样都好，就都能忍下去，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