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种病人多半精神上有问题,割腕的时候意识不清,记忆上一般是有出入的”
沈溯觉得真相就要从胸口蹦出来了,迫不及待的手撑在桌子上,“那他,是不是有可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
“当然,这些…从医学角度讲…都是可能发生的”
沈溯跟失了魂似的一路撞了无数个病人护士,这才回到病房门口,成安迎上来,“你回来了正好,在这帮我看一会,我去买点东西”
顾荀躺在床上,因为药物的作用睡的很熟,睫毛长的翘起来了,手上缠着绷带,看不出伤口有多深,但是脸色却难看的跟死了似的。
“我真是,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护士正要推门进来看点滴情况,听了这话,悄悄喵了一眼,又默默退出去了
35渺万里层云
“沈检,最高院批复已经下来了,人估计周五能回来,他父母都早早过世了,您看是直接执行,还是让他跟朋友什么见一面。”
小张把文件拿给他,最高院的章在他眼里鲜红的跟血一样,撇过头把文件夹合上,看不清表情,“我考虑考虑,你出去吧。”
“好的”
…
周五晚上,温开被带回来了,人看着倒是没瘦,神色却不如以前。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温开,你好歹也是念过多少年书的人,有些事情,你是不是太冲动了,还是说,你把我们这些人当作弱智”
“哈?沈检察官上来就把我问懵了,我做了什么?我都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了,什么都对我无所谓了”
“那顾荀呢?”
“…”
“你知不知道他又住院了”沈溯故意强调了那个又字。
温开果然瞳孔猛地放大,却也只是一瞬,复又风轻云淡道“我与他,也不过是,不过是上了几次床的关系,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
沈溯当然不信他的鬼话,倒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难道真的就…
谁知温开完全和他想叉了,扯了扯嘴角居然摆了个笑脸“还是说,沈检也看上他了,嗯不过他真的还不错,在床上很是诱人,你可以…”
沈溯一把站起来,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温开,我在很认真的问你话,你真的要为了他…”
这次温开眼睛都没眨,还是笑嘻嘻地,“我是不是在里面待的太久了,沈检今天说的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
沈溯又一个人闷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还是打开电脑,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等他再抬起头,又是新的一天了。
小张过来给他换水的时候,才发现他倒在地上。
“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喜欢熬夜,又不好好吃早饭,这低血糖啊,要是严重了,可是要出人命的!”
沈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了这么几句,就又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小张拎着饭盒站在旁边,一脸兴奋地帮他揠了枕头,递了杯水,沈溯还没来得及问他温开那边怎么样了,人就飞快地冲出去“沈检你等等我这就去热一下,你稍微忍一下,我很快的!”
谁,谁说我饿了…
被直直地盯了喝了满满一碗皮蛋瘦肉粥后这才回答他的问题“你不在,检察长说既然没有直系亲属那就不用安排见面了,温开那边也没意见,至于执行时间,这个我真的不清楚”
“顾荀那边呢?”下意识地就问出来了。
“顾律师?我不知道啊?您和他还在联系吗?”小张一脸疑惑,果然沈检和这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律师关系不一般,何况上次他跟温开的对话…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这事,没什么,你回去吧,打完点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沈溯把碗递给他,摆手让他出去。
“那怎么行,高院那边还特意叮嘱说要看住你”
“嗯?什么看住我?”
“李科长把您这几个月的工作状态都如实汇报了,那边骂了他一通,说我们市检把您当骡子使,死活不准你再插手这件事了。”
“呵,这狗腿子嘴倒是快!那你去把我的电脑拿来,我还有些邮件要处理,别废话快去!”
小张哭丧着脸又不敢顶嘴,慢吞吞地一步一挪的挪了出去。
36只影向谁去(终)
小张不知道顾荀住这家医院,幸好他不知道,不然,沈溯怎么会有机会。
沈溯原以为他还在昏迷,却没想到推开门的时候那人竟然坐在床上看书,好看的侧脸几乎让他恍了神。
“你来了” 甚至还笑了一下,虎牙尖尖的,眼睛亮亮的。
沈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他只是觉得,顾荀,好歹我们也算是同校,国考的时候我问你借过笔,后来还请你吃了顿饭,虽然没交换过联系方式,但你,不至于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我们又遇到了,竟然因为一个案子,还是一个男人,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其实你是记得的吧,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吧,啊?
两人沉默了半响,顾荀看他脸色不好,手上还有打过点滴的痕迹,从旁边掰了一根香蕉给他,“沈检察官,还在为那案子操心?不必这样,反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值得。” ,表情很是认真,额前的碎发似乎长了,半遮住了清秀的眼眸。见沈溯没说话,复又转过头去看他的书-梦的解析。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哈?”某人张大了嘴,“我们见过吗?”
“”
“对,对不起啊,我记性不大好,又脸盲,可能忘记了,您不要介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看起来完全不像在撒谎,沈溯的微表情分析可是在美国拿过a的。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好像见过你”
“哦”
“你真的,对这件事,没关系了吗?” 沈溯不觉得顾荀是个多情的人,也不是容易看开的人。
“既然他做了这件事,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没什么可说的”
“那,死刑,你也不觉得太重了?”
“法官的事,与我无关” ,他忽合上手里的书,定定的看过来,“你问我干什么呢,我又不能决定这些事,我的看法有什么意义呢,你好奇怪。”
沈溯也没移开视线,丝毫不胆怯的与他对视,大概过了有一分钟之久,像是用了极大力气似的,嗓子压的重重的,听起来有些沙哑,他说“假如,假如不是他杀的,你怎么看?”
令他震惊的是,顾荀的反应很是冷静,几乎是连脸部肌肉都没什么变化的回答“什么意思?”
话说到这份上,沈溯突然觉得后悔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何必因为自己的一番猜测,打破现在的微妙平衡,温开死了顾荀就又是一个人了,他还会像以前那样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吃吃饭什么的。
沈溯正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候,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推门冲了进来,“沈检!”
“这是医院,像什么样子!不知道别人房间吗?” 沈溯站起来挡在小张面前赶紧把他拉出去。
“好了,你可以走了,明天我会回去上班的。” 一把夺过笔记本便把门关上了。
小张被搞得一头雾水,问了护士就跑过来还以为他转了病房,原来是探望别人啊,谁呀?
顾荀依旧拿着书保持着那个姿势看他,明显还在等他给个解释。
“小张他”
“我不是说这个” 对面这个穿着病号服瘦弱男人眼神异常的坚定,浑身突然像长满了刺。
“可能是我想多了,有些地方总觉得不大对劲,不过他既然已经招供了,就像你说的,没什么意义。”
我既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也是个正常人,我的判断也会出错的,我的决定也带有主观色彩,有什么呢,大家都是这样的,这世界还不就是这样,沈溯抓紧了手上的电脑,“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头也不抬的向门外走去。
“沈检!您不能这样!”
沈溯没想到小张一直站在门外,一时也愣住了。
小张自顾自走进来,走到顾荀身边,顾荀也睁大了双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顾律师,您是什么时候搬进那个小区的您还记得吗?”
“张立格!你干什么!” 沈溯一听这话立马走过来拽他,“马上给我滚!”
顾荀倒是被他这一句吓得不轻,他从来没见过沈溯这个样子,跟不曾看见他对什么发火,说脏话更是
但他觉得小张的问题似乎并不是没头没脑的一问,这和温开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略微思索了一下“3,4月份吧,去年”
“但是小区里的老人说你前年就住这里了,房东也说从前年开始就没变过租客,房租一直每个月都汇到账户上,你根本,就是在说谎!” 小张正被沈溯压着双手往外拖,几乎是吼出来的。
“啪!” 三个人都震惊了,沈溯给了他一巴掌,眼睛已经被血染红,他没见过这样的沈检,简直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