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之人》分卷阅读51

    “哦…谢谢您,李先生。”夏寒紧张地握住了李碑的手,尊敬地躬了躬身。

    “叫我名字或者叫我李哥都行,我这样的也当不了什么‘先生’。”

    “李哥。”

    “嗯。”李碑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瞥了左尘一眼,“这孩子不错,跟我来吧。”

    穿过漫长的展厅,美术馆的后方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从里面上了锁,李碑没有敲门,而是一边掏钥匙,一边说道:“狡兔三窟,钱鸣这小子有好几个窝,会馆那个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一般创作都是在这里,这门是隔音的,敲了也听不见,只有我和他有钥匙,以后再给你们两个配一把,哦,小尘尘,钱鸣让我这么叫你,可以吧?”

    左尘只是悄悄看向夏寒,像是要征得父母同意才能吃糖的小孩,夏寒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你自己愿意就好。”

    左尘对李碑乖巧地点了点头,“嗯,可以的。”

    “这点破事都做不了主!”李碑白了他一眼,推门而入,大声吼道:“钱鸣,别玩泥巴了,人来了!”

    钱鸣正蹲在地上揉着陶泥,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故意充耳不闻,对李碑的喊叫毫无反应,专注得就像是一尊雕塑。

    李碑无奈地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算了,等等吧。”

    “嗯,没关系的。”

    夏寒望着蹲在地上的背影出神,他所认识的钱鸣放荡不羁,无所谓游戏人间,无论是金钱还是身体都挥霍无度。可今天看来,这不一定是误解,却一定有失偏颇。钱鸣这种人,再恣睢放纵,至少人格是紧紧攥在自己手中的。他有必须让自己坚守的底线,有不顾一切去执着追求的理想,他火热的皮囊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玩弄众人,可灵魂却脚踏实地绝不待价而沽。那么多人想要摔碎他,那么多人想要捧杀他,他就笑吟吟地陪那些人表演,一边享受地做戏,一边该干嘛干嘛。

    油然起敬的夏寒忍不住看向左尘,发现他也刚从钱鸣那里收回视线,正转过头看着自己,两个人相视一笑。夏寒伏到左尘的耳畔悄声说道:“宝贝儿,跟着这样的师父,一定要好好学啊。”

    “嗯!”左尘的目光矍铄,用力点了点头,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就好像寒门学子在向含辛茹苦的父母保证,自己一定会学有所成。

    夏寒忍俊不禁,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两个人和李碑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谁也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钱鸣似乎是脖子有些酸了,终于愿意抬起头来,抬眼就是一惊,“哎?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蹲在那的时候就来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钱鸣在肥大的裤子上随便抹了抹手上的泥,匆匆走了过来,看见夏寒,立马眉开眼笑,“都让夏寒等久了呢!”

    “收起你那副淫棍的嘴脸。”李碑翻了个白眼,指着一旁站得毕恭毕敬的二人说道:“你的小徒弟给你带来了,没事的话夏寒我就领走了。要不是你非要看他一眼,谁会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李碑心直口快,钱鸣臭不要脸,倒是让夏寒有些无地自容,他只能无视那炙热的目光,客气地笑了笑,“钱哥好。”

    “好…好。”

    夏寒看了一眼一旁的左尘,那人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过去,正在一面画板前聚精会神地看着。忽视内心的难堪,他轻咳了两声,“那个,钱哥,我能不能和您单独说两句?”

    幸福来得突然,钱鸣脸上露骨的笑意藏不住也不想藏, “当然可以!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可不想错过。哎,李墓碑,我再耽误你一会儿。”

    “滚!三分钟,多一秒这人我不要了,你爱给谁给谁!”

    “放心放心!”钱鸣揽过夏寒僵住的肩膀,“哎,泥蹭你脸上了!”手指自然而然地在那硬朗的脸颊上吃了一口豆腐,扭头得逞地冲李碑吐了吐舌头,两个人去了门口。

    “切,就摸个脸美成这样,装什么纯情!”李碑倚墙站着,心底莫名烦躁,不耐地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唉?刚不还笑得跟朵花似的么?怎么不笑了?你他妈笑啊!

    白月光就是白月光,得不到的你倒是骚动啊!

    幸灾乐祸地看了看表,“三分钟了啊!”

    只见夏寒对着钱鸣深深鞠了一个躬,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李哥,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李碑把烟一掐,“没事,走吧。”

    “好。左尘,我走了啊,晚上来接你。”夏寒对着还在那里看画的人嘱咐了一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跟着李碑离开了。

    “看什么呢你?”

    左尘吓了一跳,“师父,夏寒呢?”

    “走了啊。”

    “啊?”左尘不甘心地往门口望了望,小嘴失落地撅了起来,“他就这么走了啊…”

    “人家可喊了你半天呢!”钱鸣抵唇一笑,“你这小子还真有点像我,可是…”

    可是他怎么就不喜欢我呢?

    “师父,可是什么?”

    “没什么。”钱鸣在他身旁坐下,指了指他面前的画,“喜欢么?”

    “嗯!”

    “喜欢就说说。”

    “说…什么?”

    “想什么就说什么,随便。”

    左尘咬了咬嘴唇,又把画细细端详了一番,才怯生生地说道:“睡,睡着的女人,笑得很安详,其实…是在做噩梦。”

    “喔?你怎么看出来她在做噩梦?”

    左尘摇了摇头,“只是感觉。您看,这后面的背景,很压抑,憋闷得让人窒息。”

    “那她为什么还要笑呢?”

    “因为…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噩梦,一定会醒来的。”左尘看着钱鸣,一双小鹿眼眯成了一条水汪汪的缝,“师父,这幅画的作者,应该是个很乐观的人吧?”

    “是吧?”是么?钱鸣也不知道,他不了解自己。

    “这是我画的。”

    “哦。”左尘并不吃惊,转过头继续盯着那副画,“师父,那我可能说错了。”

    不知为什么,按道理,左尘算是自己不可逾越的情敌,但却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他,甚至看着他那璞玉般的脸庞时,总忍不住心生怜惜,想像兄长一样疼爱他。这与钱鸣喜欢夏寒无关,只与左尘本身有关,他与生俱来就具有一种气质,庸俗的人感受不到,感受得到的人无法抗拒。

    钱鸣“慈爱”地摸了摸左尘的头发,“你没有说错。”

    “嗯?”

    “时间不一样,画家的心境也不一样,十年后的我,想不明白十年前的我。所以左尘,你能看懂曾经的我,算是旁观者清了吧。”

    “十年”左尘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浅笑,“师父,您说的对,十年前的我,只会觉得这个女人死了,就算笑着,也是死了。看来,变乐观的,是我啊”

    钱鸣的心底蔓延着一种异样的情绪,惺惺相惜么?

    “小尘尘,你知道夏寒刚才对我说了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钱鸣有些讶异,想了想又觉得合情合理,“那你说,我看对不对。”

    “他一定是对您说,让您照顾我,不要对我发脾气。”

    左尘他敏感又纤细,如果您对他生气,他会很害怕,还会一直道歉,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艺术,可越喜欢的东西他就越小心翼翼。所以如果他学得不够好,还请您多鼓励他包容他。我知道这个恳求很无理,我也没资格对您提这样的要求,但钱哥,算我求您,他受过的伤害太多了,我只想溺爱他,让他快乐。

    夏寒的话回荡在脑海,钱鸣不知道左尘有着怎样的过往,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孩子能够看懂绝望。无尽的悲哀使人陷入疯狂,可左尘却能在这疯狂中苟活,然后重生,把一切肮脏焚烧埋葬,守护着一颗赤子之心继续行走在这个藏污纳垢的世界。这样的人,要么高尚到海纳百川,要么愚钝到白水鉴心。

    被黑暗所伤,看透黑暗,再拒绝迎合黑暗,左尘应该是个聪明的傻子。

    他敏感纤细,但不脆弱,甚至强大。

    钱鸣失笑,“左尘啊,我要不是一个纯零,肯定会爱上你。”

    “除了夏寒,谁还会那么傻,喜欢上我这种人不过师父”左尘纯粹的双眸仰睇着钱鸣,吟吟莞尔,“您是真的很喜欢夏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艺术生,对画什么的一顿胡扯,见谅见谅啊哈哈哈(*/w\*)

    第38章 袒露心扉

    “师父,您是真的…很喜欢夏寒吧?”

    左尘的目光如同烙印,就算逃避,也躲闪不及,只能乖乖缴械投降。但钱鸣又是什么样的人?一个人一旦任达不拘惯了,就算想要,就算渴望,就算他再拼命地索取追求,那与灵魂捆绑着的骄傲,也绝不允许他轻易承认。

    他不介意别人看出来他对夏寒感兴趣,不介意看出来他对夏寒不一样,甚至不介意看出来他对夏寒的痴迷,因为那是**,对美好**的**,得不到的**。这风流的花前月下是他高贵自尊的保|护伞,谁也戳不破,谁也看不穿,谁也不能伤害。

    可左尘知道了,凭他小兽般的直觉直截了当地漠视了那些暧昧的障眼法,简单粗暴地窥探到了他内心的,深情。

    钱鸣害怕了,却又有些欣喜。毕竟一个人画地为牢,太寂寞了不是么?

    没什么可解释的,钱鸣认输,有些酸涩的嗓子里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

    “嗯。”

    “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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