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往小区外开去。洛仪闲指着街边的一个公交站台，“喏，我以前就在那里，每天坐公交车上学，放学再从对面坐着车回来。”
李蘘的视线落在窗外，这座城市里有她不曾接触过的东西。
“说起来，当时一放学，挤在公交车里的大半车都是学生，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壮观。哈哈，不过那时候的校服真是太丑了。”洛仪闲沿着公交路线往前开去，笑眯眯地说，“现在我的衣柜里可能都还能翻出来校服。”
洛仪闲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话，李蘘安静的听，偶尔插几句嘴。
“到了。”洛仪闲把车停在路边，视线望着街边的一家小店，“没想到这家文具店还在。蘘蘘，你知道么？”
“嗯哼？”李蘘迷茫的转头看她。
洛仪闲轻笑，“有一年圣诞节我犯傻，从这家店里买了十几张圣诞贺卡。最后一张没送，全拿回家写给自己了。”
“为什么？”
“因为老师觉得玩物丧志，所以那年不准学生们互送贺卡。”洛仪闲歪着头，“你说，我当时为什么就不知道私下偷偷送出去？偏偏要都拿回家写给自己。”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还有这样犯傻的奶酪。”李蘘想象了一下，也忍不住跟着发笑。
洛仪闲伸手捏了捏李蘘的脸颊，“难道我看上去很聪明吗？”
“奶酪看上去很有内涵。”
“蘘蘘，你的甜言蜜语说的越来越顺口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李蘘眨巴眨巴眼，诚恳的望着洛仪闲，“我没有说甜言蜜语，这些都是有感而发。”
☆、熟悉
春节期间的校门紧闭，伸缩式的电动门好像都换了新的。
洛仪闲双手揣在兜里，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下还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流露出遗憾的神情，“看来今天是进不去了。”
“那我们随便走走吧？”
“好呀。”洛仪闲走了两步，把揣在兜里的双手抽了出来，一只手挽住了李蘘的胳膊，一只手放进了李蘘外套的口袋里。
李蘘马上握住了口袋里刚刚伸进来的那只手，洛仪闲配合的和她十指相扣。两个人都转头注视着对方，无声的笑了笑。
“奶酪，我没想过在上午这个时间段，还可以和你一起轧马路。”李蘘一边注意着车流，一边和洛仪闲说话。
洛仪闲微微抬眼看着李蘘，“我也没想过，而且还是在大年初一这样的日子。”
大年初一的街面，车辆比往常少了很多。两个人没什么目的性，就沿着街边往下走，走到路口，遇见绿灯就往前走，遇见红灯就拐弯。
路边的街道让洛仪闲觉得陌生又熟悉。
她离开得太久了，说不清这里有什么变化。可能路边换了新的防护林，可能某一家店开了又走，可能有些地方被拆掉了，修起了更新更漂亮的建筑。
这座城市，是洛仪闲成长的地方。
可是记忆中，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去好好观察过它了。自从离开这座悠闲的城市，洛仪闲就或主动或被动地向前走去，她的人生，本来是悠闲的散步，却被时间裹挟着变成了百米冲刺。
她被生活灌输了一个道理，不要在二十多岁的年龄里做着八十岁都可以做的事。
洛仪闲不知道这是成熟以后，对生活做出的妥协；还是自己被环境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变得野心勃勃。
重生以后，在短短的时间里，她达到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或许有人会讽刺她还没拍过几部电影，或者觉得她不过是个刚红的新人。可是抛开那些眼红和偏见。电影世界中最有价值的那顶桂冠，似乎已经被摆在了她面前。
那个，她上辈子想过，却遥不可及的高度变得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伸伸手就能够到了。
她有天赋和经验，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不管心理年龄是三十五还是三十七，现在的她实际年龄都只有二十二岁。
只要她还在继续拍电影，那么不管是几年后，还是十年后，几十年后。无论时间长短，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或许是这种成功看上去太容易，洛仪闲觉得自己开始变得矫情起来，莫名其妙的开始有些厌烦眼前触手可及的事业。上辈子她没有爱情所以一心一意的想着那个目标，现在有了爱情，却时刻担心害怕被曝光了以后影响前程。
两者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撕扯，又互不相让。
她是选择困难症患者，从来都很难下决定。鱼和熊掌她都想要，可是越往下走，就越觉得想要“二者兼得”看上去是那么不切实际。
转头看了看李蘘，李蘘眉目舒展，脸颊上一直挂着小酒窝，显得明媚又温暖。洛仪闲内心微微沉了下去，如果某一天真的要让她做出选择。
她又该如何抉择？
“奶酪，我们去看电影吧？”
两个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广场上。李蘘停下了脚步，眼神凝望着广场前宽大的led屏，上面正播放着滚动的电影预告片。
洛仪闲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丢开，侧着头笑，“这算是约会邀请吗？女士，我可不可以矜持点说不？”
“当然不可以。”李蘘笑嘻嘻的牵着洛仪闲往商场里走去，“因为你已经在和我约会了。记得吗？今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只属于我。”
“那我今天应该听你的安排咯？”
李蘘眨巴眼想了想，笑嘻嘻地回答，“好啊。奶酪，那第一步，我们就从看电影开始。”
洛仪闲被拉着往前走，望着李蘘的后脑勺，心里安定许多。往前快走了两步，重新挽上了李蘘的胳膊，“蘘蘘。”
两人并排着踩上了扶梯，李蘘转过脑袋，有些疑惑，“嗯？”
“我喜欢你。”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给我披荆斩棘的勇气。
洛仪闲笑盈盈地说完这句话。李蘘柔软的眼神黏在她身上，舍不得挪开，对洛仪闲突如其来的表白咧嘴傻乐，“我也喜欢奶酪。”
“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还觉得你是个挺高冷的人。”洛仪闲想起上辈子的李蘘那惊鸿一瞥的形象，她居然被李蘘在人前的优雅形象欺骗了那么久，再看看现在，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至少，那时候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看上去就是个傻子。”
李蘘尝试收了收咧开的嘴，实在收不住，干脆放飞了自我，“没办法，看见你我就特别高兴。现在这样和你单独呆在一起，还不用在意时间，我就更高兴了。”
“傻。”
“没听过傻人有傻福么？”
李蘘毫不在意，站在电影院的排片表前看了半天，和洛仪闲商量着选了部口碑还不错的贺岁片，定了最近一场的电影票。又乐呵呵地去买了饮料和爆米花，“这种感觉挺好的。”
“约会的感觉？”洛仪闲笑着问，接过李蘘手里捧着的一大桶爆米花。
“这是我们第一次有机会一起看电影，奶酪。真的太值得纪念了。”李蘘笑容满面，“不知道下次和你一起看电影是什么时候。”
“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洛仪闲在心里补充道，一定会。
“那要不然等你的新电影上映了，我们去看你的新电影吧。”
“好。”
电影院里的人并不多，一个厅里只零零散散的坐了几个人。
场内的灯光熄灭后，洛仪闲把一直戴着的口罩取了下来。抱着一桶爆米花，往自己嘴里塞一颗，又抓几颗送到李蘘嘴边，循环往复。
看见狗血的剧情两人齐刷刷的吐槽，遇到好笑的地方又一齐轻笑。
不知不觉一场电影就到了尾声，字幕出现时灯光重新亮起。李蘘用围巾遮住了洛仪闲半张脸，洛仪闲反应过来，把口罩戴好之后开口问，“电影看完了，那第二步是什么？”
“洛小姐，赏脸一起吃午饭吗？”李蘘支着胳膊，笑眯眯地示意洛仪闲快挽上来。
洛仪闲眼睛也弯起来，“我今天只和女朋友一起吃饭。”
李蘘立即改了口，“那女朋友赏脸一起吃饭吗？”
洛仪闲哈哈笑起来，亲密地牵住了李蘘。
一整个下午，两个人在开着车在城里随意转悠，偶尔下车走走，累了就找到还营业的店喝杯茶休息一下。
傍晚又驱车去了庙会，排队买票进了场地。冬季的天黑得早，庙会上的彩灯早早亮起来。
李蘘伫立在一片灯海前，眼神既亮又闪耀，“这里跟城市发出的灯光不太一样，柔和一点，没那么多工业化的东西，让人觉得亲近很多。”
洛仪闲轻笑，“这就是设计师眼里的世界吗？”
“奶酪。你知道作为设计师，最重要的基本素养是什么吗？”李蘘笑着卖关子。
“是什么？”
“是审美。”李蘘和洛仪闲十指相扣，漫步走在小道上，“就像你演绎一个角色，人们看到惊讶的部分会觉得，‘噢，原来还可以这样’。而我，负责提取美的那部分，然后来告诉人们这个东西，原来还可以变得不一样。”
李蘘停下来，转头看着洛仪闲，“就像我发现了闪闪发光的你。”
眼神落在了面前一盏兔子造型的花灯上，洛仪闲沉默了一会儿才发问，“我看上去有这些灯亮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