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玕君》分卷阅读5

    天斗宫不同其他宫阁,这里存在银河部星,所以有白昼黑夜。执明着了一身白衣,在月朗风清时,眺那灿蔚星波织锦。

    他负手站立在繁花之中,无尽的朱朱粉粉,秀美得不可方物。

    忽地他手上幻出两柄长剑,冷峻面容上,清眸扫了一眼刻有两灵的剑身,以腕发力,若流星赶月一般出势。束发的白鸾丝与雾衣一同飘零,锦花皆随剑气而动跃。

    执明凝眉,飞至半空,舞着那人曾舞过的招式。这双剑似是要刺那日月星河,剑气却穆如清风,和风细雨。一行动作游刃有余,犹如人一般白璧无瑕。

    最后一式太极中的如封似闭,便像是要裂出布帛,有拨云瞻日之感。

    执明负剑,脚尖点在竹叶上,清冷俊颜上双眉渐渐舒展。

    “你的双剑,虽无扬灵的洒脱不羁,但却是超凡脱俗的。”

    执明缓缓飞到萋萋草地上,看着一帘碧影,谦逊道:“勾陈上宫谬赞了。”

    勾陈上宫从背后拿出一个锦盒,面容担忧,道:“那么拼命做什么?伤到灵骨了罢。”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颗金色丹药。

    执明知道勾陈上宫是指用梦兰花救信芳一事。服用丹药道过谢后,却紧闭薄唇,沉默着。

    勾陈上宫道:“梦兰花可是你师父的宝贝,他没为难你?”

    执明捏诀,双剑瞬息消逝,对勾陈上宫摇头。

    勾陈本不是个会谈话的,执明也是要主动问他,他才会端方答话的性情,俩仙一同回宫,却都默默无语。

    眼看到了执明寝宫,勾陈终于按捺不住疑虑,平铺直叙道:“扬灵当日犯下种种罪孽,还对你……为何你还要奋不顾身的救他?”

    执明沉默片刻,与勾陈上宫对视,柔声道:“我信他。”

    云扬灵坐在木床上,紧握着何信芳的手,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半个时辰早已经过去,床上的人却没有半分动静。

    又半个时辰,云扬灵的另一只手攥着自己膝上的缯帛,周围的灵仙皆凝神定气,尚药灵官摇头离开。赤帝实在不忍云扬灵受此等煎熬,却又怕自己说错什么,杵在一旁无从措手。

    “你们先回吧。”云扬灵面无血色道。微微扯了一个笑容,平静道:“今日劳烦诸位了,扬灵改日一定一一道谢。”

    众仙皆知他心里不好过。慢慢腾腾地离开竹屋,留了沈淑离在这照应。

    屋外黎玄倚着门框,时不时往里探一探。

    天斗宫内的星云辉煌夺目,三四个星君乘风运行着星宿,这样日复一日。众星君皆百无聊赖,投缘的几个,索性在此时聚合在一起谈天消磨时光。

    天宫中最近发生的,也就梦兰花与何信芳一事了。

    天机星君收回施法的手,看着自己负责的星宿在轨迹中运作,道:“一直没甚动静,难道连梦兰花也救不了何信芳?”

    天廪星君捻捻袖子,抬头谨慎地看自己的星宿,平静道:“有可能,当年云扬灵上天下地,偷抢的灵丹妙药数不胜数。”

    天门星君插话嘲讽道:“何止灵丹妙药啊,碧霞元君,五帝龙王及玉枢天将,神元皆被云扬灵收走了,还不是没能救醒他契兄弟。”

    大家因为知晓这是极阴邪的术法,皆皱起眉头。

    天门星君拍拍手,看着自己的星宿熠熠闪光。哼笑一声,道:“说是去冥界时梦兰花已不在,其实借口而已,你们看如今这株,不也没甚作用么?糟践这宝贝。”他飞上树梢,躺在玉树枝上,用自己的法器丁师刀代自己施法,接着忿忿道:“别人家,人死了就死了,他家的人,死了就必须得救活?”

    天机星君道:“你难道不知,他是白帝的儿子么?”

    天门还想说什么,天机天廪脸色却变得愈来愈难看,自己一回首,原来是执明伫立在他们不远处,眼神炯冷。

    天机与天廪促速地走到执明身前,垂头恭敬道:“神君。”

    天门星君却只对执明拱拱手,收回自己的法器,慢慢悠悠大摇大摆地想朝自己宫殿飞去。他隶属东方,与天机天廪不同,又因为执明恪守成宪,不会逾规越矩,只觉得执明是个好欺负的,所以一向不承从执明管领。

    但天门却没有想到,他错身离开时,执明拦住他,对他低微道:“天门星君,言多必失。”

    这天门星君是个怕风怯雨胆小如鼠的,听执明这样说,突然心惊胆怕起来,哪里还有之前的神气。哆哆嗦嗦道:“执明神君,天门受教。但还请看在我们神君与您是同门师兄弟份儿上,别对管事儿的天律星君说。”

    执明白袍翩翩,斜睨天门一眼,并不理会他。只对天机与天廪道:“老规矩。”

    这本是极平常的口吻,天机与天廪却不由得胆寒。

    天门俯首贴耳,执明却只冷冷看他一眼。他觉得自己颜面扫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地在原地杵着。

    沈淑离打了盆水,进屋时与黎玄对视一眼,俩人噤声,屋里屋外显得越发静谧。

    云扬灵抚摸何信芳温润的脸,笑道:“你还是不肯醒么?”又勾勾他鼻子道:“不醒便不醒罢。”

    忽然又好像想到什么,指着门外笑道:“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家的吗?我会带你回家的。”

    云扬灵捧着何信芳白皙的脸庞,你是我一生的眷恋。“我醒了,我会守着你,我们依然在一起。”

    沈淑离痛心的看着自己叔叔颠三倒四的说话,放下水盆,揩了揩眼睛,慢慢地吐了口气,踱出门后,发现黎玄已经不在。

    云扬灵细细擦拭着何信芳的白净的胳膊,微笑着断断续续地喃喃。忽地房间有了极微又粗涩的低声。

    “扬……扬灵……”

    杵在门外的沈淑离瞪眙,踉踉跄跄跑进门。跪在地上使劲摇着木讷的云扬灵,疾呼道:“叔叔,是信芳叔叔。”

    云扬灵与沈淑离一同朝床上探去。何信芳微启双眼,嘶哑笑道:“扬灵……”

    云扬灵愣了许久,颤抖道:“信芳啊,我在。”

    何信芳醒了,这音尘不胫而走。比天界任何一只仙鹤的速度还要快,传得天宫中仙仙皆知。

    执明是仙灵之躯,可目百里。他洁泠站在窗边,神色如常,遥遥睹那远处的一片鸢尾,三间竹屋,两重人影幢幢。

    他摩挲着形似茉莉花瓣状的鳞片。倏尔垂眸,收紧了手。

    竹屋里,何信芳嗟叹遗落世事,云扬灵满眼怆,疼爱地想搂住他。

    何信芳是武将之后,自小便被造就得果敢英勇,最受不得卿卿我我。果断地打掉云扬灵的手,道:“我只记得我与你结契之日,渊彦要我与他喝一杯,那之后,我便不省人事了。”

    云扬灵冷笑一声,道:“这小儿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曼陀罗,将汁液掺进了你酒水里。”倏尔扬起嘴角,垂眸与何信芳对视道:“幸而是曼陀罗,只能使你长眠而神魂俱在,若是其他□□药死了你,我还得把地府捣烂,揪出你才算完事。”

    何信芳直起身,斜睨着云扬灵,笑道:“我刚醒,你就又开始挤兑我,你何时这样对世舒说过话?”

    云扬灵浑然不知这话中的酸气,兴奋道:“你不说世舒,我倒忘了。此番便是他救了我俩。如今世舒可是天庭的执明神君,紫微帝君的徒弟,我的师叔。”摇头感叹,笑道:“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何信芳见云扬灵眼笑眉舒,道:“他从不是简单人。”

    翌日何信芳推开房门,便看见一片苍翠秀竹和鸢尾花海,沈淑离在蹲在不远处栽花。何信芳昨日便见过沈淑离,知晓他便是沈璋离与静淑的独子。

    刚开始还不能接受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恍然变成了青年,但熟悉之后,便能当做一般晚辈了。他面容和婉,走近对沈淑离低柔道:“这些都是你种的?”

    沈淑离起身道:“不是。”提着锄头走在小路上,忽然觉得自己回答得太意简言赅不妥当,转身补充道:“是执明神君,我只偶尔松松土。”

    何信芳点点头。我喜欢鸢尾花,是当年的好友都明晰的,难道这是世舒特意为我种的?

    何信芳微微笑了,白皙的面庞更加温润如玉。沈淑离对他颔首,慢慢踱走了。

    此时云扬灵坐在屋中间,被一众灵仙包围瞩目着。饶他再恬不知耻,此时也是恹恹,无力道:“你们消停一些可好?信芳才醒呢。”

    赤帝展颜欢笑,勾陈上宫冷冷道:“东方灾难不断,你却还在此享受安逸,合理吗?”

    云扬灵道:“那这也不是因为我,不是你们……”

    长生大帝放下茶杯,淡淡道:“既然是孟章的弟子,便要承担他的责任,此事刻不容缓。”

    赤帝安慰云扬灵,笑道:“那戊法旗是厉害物件你是知道的,不顺服管束,只有你师父和……还有你碰的。”他好似不愿提起什么,终不再嬉皮笑脸,叹了口气。

    继而又笑眯眯继续道:“好在执明知道戊法旗所在,你只需去拿就是,很快的。”

    众灵仙你一言我一语,云扬灵终于在大义凛然高唇歧舌下头晕目眩,熬不住地点了头。

    灵仙见云扬灵答应,便都止了言语,井然离开。赤帝笑嘻嘻地蹦到云扬灵身边,道:“扬灵啊,我有个义子刚刚履新,在天斗宫执明那儿当差,我安排了他与你们一同下凡。”

    赤帝继续道:“执明已经同意了,他让我询问你的定见。”云扬灵刚启齿想说什么,赤帝打断道:“当然,你的主张我是不会听从的。”

    云扬灵闭上嘴唇,倚在门框上,怏怏的。赤帝走之前拍拍他肩膀道:“此次是他头次下凡,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他。”

    云扬灵恼火地搔着后脑勺,何信芳踱进房,云扬灵垂下手,笑道:“信芳,回来啦。”

    何信芳把手里的几束鸢尾放进装满了水的瓷瓶里,面无表情道:“你尽快去吧,我等你。”

    云扬灵知道何信芳不是个秉性灵驯的人,越是呈现得大度,便越代表是在赌气。他以前桀骜,哪会奴颜婢膝地哄人,可如今历经失而复得,却也明白了珍视真情。

    遂对何信芳低声下气道:“我知你是舍不得我。” 他也是该恼我,好不容易可以厮守,却不料我又将离开。

    何信芳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执明托人送来的一柄长剑,睥睨了一眼一脸讨好的云扬灵,面容松动,却佯装着负气,步履矫健地想出门练剑。

    云扬灵苦着脸拽着他衣袖道:“我知你是舍不得我,但此事一过,咱们有的是时间了,原谅我罢。”

    何信芳好不容易听云扬灵低头说句了好话,凝笑对他道:“那此后陪我练剑,再也不要向以前那般推脱。”

    云扬灵垂眸,倏尔与何信芳对视,笑道:“好。”云扬灵内心苦笑道,他功法即将散尽,剩的这一星点儿,还是要打开无极之地用的。以前不陪他,是怕伤了他,今后,却是不能。

    云扬灵很苦闷,云扬灵想开怀笑一笑。

    他兴冲冲地拉着何信芳看门外,道:“你看这里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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