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嬑阁志异》分卷阅读43

    “谁说我不懂?不就是凡间男子对女子的那种喜欢,不就……就是师叔你看的那些戏本子上说的喜欢吗?”

    不就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一辈子对你一个人好 ,你也一辈子陪着我,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吗?

    “砰”的一声,师尊手中的书又不负众望的掉到了地上。

    “哟,原来小花妖也是懂的。”玉衡师叔果真是没安什么好心,坏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除了每日这样练字修炼法术外,我又多了一件事情——在青竹林陪摇光星君一起等姐姐。

    青竹林里的翠竹绿得不像话,有风的时候,竹叶一处处地翻飞似浪,发出簌簌的曲调,春去秋来,皆是如此。

    对于妖而言,光阴最是不值钱的东西。就拿山中的老蛇妖来说,闷头闷脑钻进洞穴里做上一个酣然的美梦,再次醒来时,人间也许已经过了百年。

    老蛇妖就这么老了。

    摇光星君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我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他听得很认真,偶尔也会眯着眼嘴角弯起弧度,因为我在讲姐姐的故事再给他听。

    他说,等到姐姐的天劫过了,他就不用再来青竹林等了。

    等到九天雷劫到了的时候,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这九重天上执掌北辰宫的一方星君,见他一面可真难。

    要是能飞升成仙就好了,以后就还能见到他。

    我只偷偷喜欢他,乖乖地将这片欢喜藏起来,谁也不告诉,谁也不说,只有天知地知,我自己知道。

    “你们知道吗?昨天隔壁山头上的一只七尾红狐爬上那位紫衣星君的床榻上去了……哎呀……”一堆小妖精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不亦乐乎。

    “然后呢?”

    “那星君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心里只有咱们山中的倾颜姑娘,当然是连人带榻齐齐扔了出去,那摔得可叫一个惨哟,可怜的九尾姑娘怎么说也是隔壁山头中的一艳哩!”

    “唉,这九尾姑娘也是自取其辱,敢把主意打到了那位星君大人头上去。”

    “是啊,是啊,这一回还不被狠狠地讨厌了,以后见到人恐怕都得绕道走?”

    “还见什么见,那星君可是神仙,神仙哩,是咱们这些妖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着实是自取其辱啊,那是谁,那可是九重天上眼高于顶的摇光星君啊!”。

    小妖精们还在兴致勃勃地八卦着,这天上神仙就是放个屁也能叫他们说破天来,无趣!

    天阴沉沉的,是要下雨了吗?

    ——自取其辱,这四个大字明晃晃地在心头飘过,可真是自取其辱啊!

    我说得并不是九尾姑娘。

    果真下雨了,雨珠子一滴一滴的,砸到额头上还挺疼。

    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淋成了个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本妖眨了眨眼睫毛,上面貌似还挂着晶莹的小水珠。

    玉衡师叔瞧见我这等狼狈样,一口一个“笨花妖”,下雨也不知道躲一躲,不是笨又是什么?

    还真是叫本妖无法反驳。

    师尊摇了摇头,显然一派无可奈何犯起愁的样子,亲自替我薅了薅已经歪散到一边的头发,也是,谁家收了这么个徒弟都得发愁的。

    再过三日就是妖节了,妖节,顾名思义,即是妖怪的节日。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有的,还是地上跑的,土里种出来的,只要幻化成人形,哪怕只是个大体的轮廓形成了,都可称之为妖。

    像凡间的人一样,每年有花灯节,中元节上月节,吃月饼节,吃粽子节,还有吃糖糕节,妖怪也是有自己的节日的,只不过,妖节是三十六年轮转一次的。

    对于妖精而言,三十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千年王八精而言,不过刹那芳华而已,而对于最不起眼的老鼠精来说,三十六年其实也挺长的,因为鼠妖一族寿元本就几百年光阴。

    姐姐闭关修炼了好长时间,妖节这一天她一定会出关的,在以前修行的山上也是这样的。

    妖节的时候,妖市大开,百妖出行,不少往来嫁娶皆选在这个吉利日子,若是遇到了妖王迎亲的话,兴许还能抢个头彩,一睹妖王新娘的美貌。

    但是,关于妖节,各家也有自己的过法,比如兔子精,可能是煮上一大锅胡萝卜青菜汤,饱饱地填满肚子,挺着个鼓鼓的肚皮儿去凡间逛街市去;而自诩有追求的山莺妖,上一次妖节的时候,则跑去山顶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本妖是个顶爱凑热闹的,每回过节的时候,总是痴缠着姐姐去妖市走一趟,搬回满满一大袋子的稀罕玩意,虽然到最后本妖也不知道把那些个稀罕玩意都赠予哪个了。

    只是令我没有料到的是,摇光星君竟然要跟随姐姐一起去妖市,更没想到的是,师尊和玉衡师叔也闹着要去一开眼界。

    九重天上难道没有仙市吗?

    玉衡师叔磨磨蹭蹭吞吞吐吐,根据他的此番反应,十有**没有。

    其实当神仙也不见得有多好,连逛街市还要与妖厮混在一处,摇光星君当然另当别论,他是找借口陪我姐姐的,趁机讨欢心的。

    本妖实在想找一方帕子遮住脸,三仙两妖组队一齐逛妖市,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大奇景,关键是其余四人皆是一派仙风道骨清贵出尘的仙人模样,放在妖里面,那都是一眼就能望见鹤立鸡群的存在。

    虽说姐姐与我容貌九分相似,可是姐姐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气着实是本妖比之不了的,实在是汗颜。试想一个整日修行修身的与天天惹事生非称大王的站在一起,只能说,我家阿姐天生就是该做仙子的花妖。

    “长灵,你看看,这边,那边的女妖都朝咱们这里看。”玉衡师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边照边继续道,“一定是本星君太过风流倜傥举世无双,教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看呆了。你说是不是,小花妖?”

    额,果然是仙不要脸,天下无敌!

    就算要看也是看摇光星君和我家师尊的,我偷偷瞥了一眼这二仙,摇光星君还是一派清冷高高端起,师尊倒像是有些羞赧,微微垂下眼帘。

    这妖市有一半是仿照凡市而建的,宽阔的道路,曲曲弯弯的小巷子,吆喝声阵阵的各样摊子,卖风筝的,卖银饰的,卖糖葫芦糖人的,卖馄饨云片糕的,都有,玩杂耍的,喷烟火的,还有出售黄金面具的,比之人间,只多不少。

    而另外一半则是妖界所独有的,里面所出售的也不再是凡俗之物,而是一些非金银能衡量的宝贝,从蛊器到鬼鼎,从妖丹到妖宠,从魂灵到妖骨,凡此种种,皆是奇货可居。

    卖凡俗之物的都在长长宽阔的街上,而特有的买卖则多在胡同巷里,客栈里。

    “驾、驾……让开……”大道前方忽然蹦出来一匹九婴马,迎面驰骋而来,咆哮声冲天,惊得来来往往的小妖们几乎魂飞九天,当即纷纷避过。

    “哎,小花妖,你还要赖在你师尊身上多久啊?”玉衡师叔眯着眼怪声怪气道。

    闻言,本妖定睛一看,自己正被师尊拦腰捞过,方才那九婴马呼啸而过,幸亏师尊眼疾手快,只是这姿势确实是英雄救美的桥段,只可惜,师尊这回救得不是个美人,实在是难为师尊了。

    大道另一侧,摇光星君正出手将阿姐护在身后,低头不知在说些什么,狭长的双眼尽是温柔。

    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九婴马开道,后面敲锣打鼓竟是迎新娘的队伍,乌乌泱泱一众小妖,个个喜笑颜开欢天喜地,就跟自己娶媳妇一样。

    瞧这阵仗,瞧这规模,这新郎官估计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定然是非富即贵。

    第64章 花犯倾城二十四

    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停在了妖市中最大最豪奢的酒楼前稍作休整,这抬轿子的、吹锣打鼓的,哪一个不是先要填饱肚子才好干活的?

    领头的几个老妖率先登门入室,神气活现,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道:“妖王娶亲,闲杂人等还快快不闪避?”

    开客栈的是位精明十分狡猾的老狐狸,阿谀奉承左右逢源那一手玩得忒溜,妖王是谁,这妖市之主,哪里能够得罪呢?

    遂打发了一干闲杂人等,恭恭敬敬迎了这小百十号大小妖精进来,倒是将这三层楼的酒楼坐了个满满当当。

    老狐狸一划拉算盘,敲得那叫一个叮当响,敲完后捂着心口作痛不欲生状——真是倒了个大血霉,这妖王的手下从来吃得都是霸王餐啊!

    一头心里心疼的滴血,一头还得好生招待这群饿死鬼投胎的,无论是从饭菜的菜色上,还是从服务的友好态度上,都要力求完美,大献殷勤。

    虽然那开酒楼的老狐狸平时也能赚个锅盆瓢满,但瞧见他这样做小伏低小心翼翼地做赔本买卖,比赔本买卖还不如,简直是颗粒无收,还是觉得挺可怜的,便不由自主感叹了一句。

    谁知恰巧这话钻进了一路过的老树妖耳朵里,老树妖也是个不怕生的,当即回道:“这有什么可怜的,要数可怜那轿子里的妖王新娘才叫可怜哩!”

    新嫁娘,新嫁娘,嫁的还是妖界说一不二有权有势的妖王,有什么可怜的呢?

    老树妖四下里瞅了一圈,这才神神秘秘絮叨了起来。

    原来,这妖王已经一连娶了十三位貌美的女妖过门,而这十三位正当风华绝代时候的女妖一个个全成了活寡妇。

    这话又是如何说的呢?

    不是这妖王如何柳下惠,如何正人君子,如何不沾女色,而是因为这妖王天生身上带毒,凿凿实实是个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大毒物,别说洞房了,就是碰上那么一碰,也能叫那些新娘子失了半条命。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怪事,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妖王的祖宗一定是缺德事做太多了,要不就是挖了谁的祖坟受了谁的诅咒。

    “既知如此,为何还要继续娶这些女子呢?”一贯来沉默寡言的师尊纡尊降贵道。

    “娶回家不能摸,看看也是好的呗。”玉衡师叔跟着就是这么一句,还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

    “非也,非也。”老树妖捋一捋雪白的胡须,故作高深道:“传说妖王也曾历经艰辛求解毒之法,却是无解,不过有一云游高妖断言,只要妖王每年娶上一个女子,最后终会遇上命定之人。此命定之人不会畏惧妖王身上之毒。推推时间,妖后出现估计也就是这几年了。”

    想来这云游的高妖也许只是信口胡诌,其话并不可以尽信之,要不妖后出现见到自家相公娶了满山洞的美妾,鼻子还不得气歪才算了事。

    那老树妖继续嗟叹道:“这轿子里的新娘子原是洞庭湖里的一条鲤鱼精,家中排行老三,上头两个姐姐俱已嫁出去了,老俩口这才刚把她许给了祁龙山里的一头妖蛟,没承想就叫妖王给抬了去,这妖蛟与新娘子也算是青梅竹马,互有情意,可惜,可惜了,中间插了这么一扛子……苦命鸳鸯有缘无份呐……”

    老树妖说起些风流逸事八卦谣闻如数家珍,门门清楚,这么个妖怪,不去当说书先生还真有点屈才。

    “那妖蛟还不得找妖王拼命?”自家的娘子被人夺走了,哪个咽得下这口窝囊气,话不经心过就这么被我大喇喇道了出来。

    老树妖已经是风烛残年,双眼微睁,可劲地将本妖瞧了又瞧,翻了个大白眼,摇摇头道:“这是哪家的小娃娃,口气倒大的很,别说是小娘子了,就是妖王抬了你家老娘过去,有谁敢放半个屁,当面道一声去你的妖王,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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