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归一》分卷阅读43

    李云恪靠着后车壁,曲起一条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头,倚在马车内的一角假寐。

    南宫煊盯着他露出些许倦意的脸,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将盖在自己腿上的薄被拿过来,轻轻往李云恪身上盖去。

    被才沾身,李云恪便睁了眼。

    南宫煊动作顿住,欲盖弥彰地将被直接扔在他身上,道:“要是累就躺下睡,你也不闲坐久了腰疼。”

    李云恪眼里那一点慵懒意散了,朝他倾身过来,道:“怎么,你腰疼了么?”

    南宫煊:“……”

    “小曦提前跟我说过了一些胎儿月份渐高后你身上可能会出现的症状,”李云恪道,“最近是不是开始腰疼了?”

    南宫煊嘴硬道:“没有,我哪有他说得那么弱?”

    这人怎么就不能一直像那天一样乖呢?李云恪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旋即又想,他那模样叫人看着便不放心,还是现在这样好。

    南宫煊抓过放在枕边的酸梅,取出两三颗便想一起丢进嘴里,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的伤好些了么?”

    李云恪光是看就觉得满嘴酸水泡得牙都快倒了,咧了下嘴道:“小曦给的药很灵,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惦记了。”

    再灵也不会有他说得这么神吧?南宫煊想回一句“谁惦记你了”,又觉得那样才更像承认了他说的话,正犹豫着,留意到李云恪还保持着身体朝自己这边倾的姿势,便道:“你能退开些么?”

    李云恪歪了下脑袋,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南宫煊吃了几颗梅子,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着,低头道:“这次,还是谢谢你了。”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做再多也补偿不了你,是吧?”李云恪知道他说的是这次遇袭的事,道,“不过我也不大可能一直寸步不离地护着你,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南宫煊也多少了解了李云恪的为人,他要是不主动提这茬,自己倒差点忘了会落到今日这地步,眼前这家伙“功不可没”了。他于是没好气地白了李云恪一眼,道:“没人用你护着,这是我们紫暝教内部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李云恪立刻投降,“是我说错话,抱歉。我只是想尽力做点事而已,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本来脾气就算不上有多好,自从肚子里多了个小家伙后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南宫煊皱了下眉,烦躁地咬着酸梅,道:“刚离开洛淮城的时候,我便以为刘敬文会派人来截我,可他迟迟没动静,我又当他是暂时放弃了。可没想到,这都快到颍中了,杀我的人又追了上来,他到底怎么想的?”

    “也许前头一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和朝廷杠上,现在也一样,不然他就不会让来的这群人都穿着夜行衣了。”李云恪分析道,“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他也知道刚离洛淮城的时候你会很警惕,所以不选那个时候下手;临近颍中,一路没遇上麻烦的我们说不定就会卸下防备,此时动手成功的几率也大一些。”

    这话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不过依南宫煊看来,眼前这家伙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没防过什么人。不过他的功夫的确有些门道,怎么现在当官的都要有这样的本事才行么?

    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李云恪还是很自然地调整出了一个自认为潇洒无比的姿势来,可惜马车内供他发挥的空间不足,不能让他十分满意。

    谁知南宫煊完全不懂得欣赏,目光毫无波动,只是问出了自己好奇的那个问题:“你内力挺深厚的,招式也很有意思,可我却没见过。有你这样功夫的人,不该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你师父是谁?”

    虽然没能用皮相诱惑他,不过这也算是得了夸奖,李云恪嘴角弯了弯,道:“你问的是哪一位?”

    南宫煊:“……”

    第34章 渊源

    先帝曾经一度醉心于武学,还做过贴榜广收天下能士入宫为师这种在满朝文武眼中看似极荒唐的事,被百姓们当成笑话议论了好多年。

    可偏就是这样一个笑话,成就了今日的李云恪。

    当年看了榜文进宫的人着实有不少,不过大多都是些平庸之辈。想也知道,那群真正武艺超群的侠客们,一是自命清高,不愿与朝廷为伍;二也不想落个攀附权贵的烂名声,平白跌了自己的身价。

    可却有一个例外的,那是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道士打扮,出家人的仙风道骨在他身上半分也找不着,反而显得有些邋遢。

    那人不愿说自己姓甚名谁,只说听闻皇上看重武学,他也正有切磋之意,便到宫里来了。

    先帝本不喜欢他的态度,可在看了他以一对十也能在半炷香内轻松获胜的身手后,便欣欣然同意了下来。还特别叫人单独给他准备了一处院落,听他说喜欢清静,便不许别人随便去打扰。

    那时候的李云恪只有四五岁的年纪,被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带着,也去看了那道士和别人过招,而后小小的心里便充满了对那人的崇拜。

    当天晚上,天生就会调皮捣蛋的小皇子晃过了看着他睡觉的太监宫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摸进了道士的小院,央着他教自己练功,不然就耍赖不走了。

    道士见他生得白白嫩嫩讨人喜欢,就逗了一会儿,本想随意教他两三招假把式便将人糊弄走的,却没想到意外发现这孩子根骨奇佳,倒真生出教导他的兴趣来。

    后来道士亲自带他去见了先帝,说要收那孩子为弟子。先帝很高兴,二话不说便同意了,自己也勤奋地跟着学了两年多。

    再后来,先帝对武学的兴致越来越淡,又陆续将招进宫中的江湖人士给遣散了,就只留了那道士一个。

    道士在宫中一住就是十年,从来没说过闷,先帝出游时曾邀请过他,也都被他婉拒了。

    可十年过后的某一日,道士却突然去向先帝辞行,说小皇子聪慧无双,自己的本领已经都被他学了去,再没什么可教的了。且他师门里有些事情还要他回去处理,他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了。

    先帝虽对他礼遇有加,却算不上有多投缘,便也没留他,一口应允了。

    这件事起初并未让李云恪知道,他们二人身为师父和父皇,都在想怎么样去和李云恪说才能不让他难过。可谁都没想到,小有所成的李云恪早就成功避过了禁军侍卫,趴在了御书房的房顶,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做师父的都没能发现,道士心里又是欣慰又是惆怅,不想被小徒弟看不起,便故作潇洒地和他告了别。

    李云恪也没出言留他,却做了个让先帝和那道士都大为意外的举动。

    他在道士背转身往外走的一瞬间跪在了先帝面前,恳求先帝准许他跟着师父到外头去历练一番。

    先帝本来是舍不得的,可架不住李云恪一再请求,他向来疼爱这个幼子,最后只好妥协了。

    李云恪习武后一心便想着出去闯荡江湖,听得先帝答允自是喜不自胜,脚未踏出宫门,心早就飞远了。

    那之后,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和道士去了许多地方,认识了许多人,也跟着不同的人学了许多不同的本事。

    见识增长了,那种向往过快意恩仇的江湖生活的心性一点点沉淀了下去,当初那个活泼好动的小皇子在外头学会了沉稳内敛,掩去光华后,反倒更让人觉得惹眼。

    第四年初,先帝病倒,李云恪回了颍中。

    小半年后,先帝驾崩,新帝即位。

    李云恪再不能像前几年那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他很快察觉到了李云慎对自己的防备,尝试过赢得他的信任未果后,便慢慢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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