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听得到你的声音,你不必说话,或是说一些虚伪的谎言,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感觉。你的快乐,悲恸,渴求,拒绝。这样的声音永远在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本想让你爱上我,将你变成对我言听计从的奴隶,而后我们在宇宙星上永永远远地生活在一起,所有的人类都与你我无关,我们只要有彼此就好,到那时候你才真正地属于我。我找到一个人类学和心理学专家,向他学习怎么表现得像一个人类,和他一起分析你的性格,计划着怎样诱惑你让你爱上我。那时候我甚至后悔没将一切计划好就变成男人的身体,如果我是一个女人,一切可能会更简单一些。”
我说:“没有差别了,男人或者女人,你都另我沦陷。”
“可真正地进入到宇宙,与你相处得越多,我就越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你不是一个真正自私的人,你不会仅是因为爱就可以抛弃和背叛一切,就算我用爱暂时麻痹和控制了你,让你做出活下去的选择,有朝一日你也会醒悟而后痛恨我,痛恨自己。我不想看到那样的你。”
“我知道我错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好,甚至我只想将你带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陪着一无所知的你走完这一生。后来到了宇宙星,我只知道我不能再用爱束缚你,于是离开了你。可从那之后,每一天每一天,无时无刻,我都听到你的悲鸣。”
“苏,从我将自己的形态固定成人形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人了。我也会有感觉,所有的滋味我都慢慢学习着感觉到了。我不是一个冷血的怪物,也不想你这样以为。”
“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悲鸣的声音穿透一切,总是会达到我的心里,我想我也要疯掉了,发了狂,痛苦得想要结束这一切。有时我又想干脆好好地慰藉你,让你重新依赖我,我不想看到你痛苦。可我更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吴妄的语速越来越急促,声音也变高。他说:“直到乌云星系人审判的那一天,你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你看向我,那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整个世界重新沉寂了下来。”
“我觉得我好像亲手将你杀死了。”
他的声音又缓和下来。
“然后就在刚刚投票之前,我问你会如何选择,你微笑着感谢了我,我便已经知道了你的选择。所以至少,我要与你站在一起。希望也好痛苦也好,我想要和你一起走向终结。”
我将眼泪抹在吴妄的衣服上,抬起头来问他:“那你现在又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吴妄点点头,咧开嘴,笑得像个天真的孩童。
“恩!听到了!”
二十二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儿,我想着他所说的话,回忆以前的事情,和不久前的事情。然后我突然问他:“我的吃住都是你安排的吗?”
吴妄微笑着说:“是啊,刚来的时候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了,就跑去布置了你的房间,还有你的食物。”
“后来我搬去的那个小屋子也是你替我选的?”
“是的,在你之前我就住在那里,每天布置一点点,添一些什么东西。后来等你真的要搬来我才觉得太傻了,就把那些小东西都扔掉了。我想和你一起住在那里,可是不行,就只能把自己也一起扔出去。”
我握着他的手,说:“我走到城市外面的时候,看到一片田地,里面种的都是地球上的农作物,那也是你弄的吗?”
“恩,我想你会喜欢时不时地吃到熟悉的味道,没事也会去那里做农活。”他看着我,稍有些忐忑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鄙?我想不管你多恨我,但你不知道,你吃的东西都是我亲手种的。”
“不会。”我笑着说:“你是不是傻子啊?”
以前这些事情我早就发现,但从来不敢去想,于是都带着一点点疑惑将之压在心底。现在我终于有勇气将他们一件件拿出来,细细地品味,一开始是甜的,但马上又被唾液发酵成酸的。
我知道我一直在骗自己,不去想这一切,只恨着他就够了。现在他仍然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我却一点都恨不起来他了。
我也不想再压抑自己,在一切结束之前,如果觉得幸福那就幸福就好。
我又问他:“如果你一直能听到我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还总是觉得我不够爱你?”
“你就是不够爱我。”
“胡说,开始是有一些敷衍,但后来我已经很爱你了。”
“还不够。”
“怎么可能?我已经爱你爱得不能再爱了。”
“差得远呢。”
“差多少?”
“差好多好多,比起我爱你,成倍数地差着。”
“好吧,也许是。”我不再与突然变得胡搅蛮缠的这个人争论。
吴妄说:“但是没关系。”
“嗯。”我说。
吴妄推着我,将我轻轻地推倒在沙发上,我的心脏又乱跳个不停,浑身发紧。我挡了他一下,说:“不行?”
“为什么?”吴妄一边吻我一边脱我的衣服,问。
“有监视……”
“我不在乎。”他说着,已将我的上衣完全解开,又去脱我的裤子。
好吧,其实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我配合着他将自己的衣服全脱光,**早就挺立起来,我清楚自己的状态,只要被稍稍一碰就会马上射精,不想吴妄直接低下头,直接将我的**吞进了嘴里。
“啊!”我抓紧他的头,身下不停地抽搐着,在他温热的口腔中一挺一挺。吴妄将我的精液全都喝了下去。
然后他分开我的腿,舔我的身后。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融化了。
吴妄紧紧地拥抱我,进入了我。我感到身体被熟悉的形状撑开,熟悉的酸痛,熟悉的压迫感,熟悉的这个人的吐息,只是被插入我就又射了一次。
这不丢人,我想我还要再秒射好几次,才能找回以前的状态。
我们不断地**,水乳交融,吴妄甚至问我想不想上他,我想是很想,但根本没这个力气了,最后只让他趴在沙发上,我趴在他身上,用无法完全勃起的**在他屁股上蹭蹭。
我也很享受这样,吴妄拥有着完美的人类雄性的身体,他出了很多汗,散发出迷人的气息,肌肉在我的身下绷动,我的脑袋里昏昏沉沉,想着他是吴妄,想着从遇见他开始的一切,不断地吻在他的后背上。
最后我们相拥在沙发上继续交缠,身上的液体干了又湿,精力稍稍回复便再次交合在一起。
吴妄有的时候很温柔,轻轻地吻我的眼眸,吻我的鼻尖,有的时候又非常狂暴,毫不在乎地弄疼我。这已经是最后了,我也不在乎,只要感觉得到,什么都好。
我盯着他,汗水从他的下巴低落到我身上,然后我看到他的泪水从他的眼睛中滴落下来。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眼泪随着他挺进的动作落下,他埋下头来,张开嘴咬住我的脖子,重重地咬下去,直到流血。
我在疼痛中**,全身再一次绞紧。
他说:“让我吃了你吧,或是你把我吃了。”
我点点头。他吸吮着我的血,却不忍再用力咬下了。
他说着,声音带了哭腔,我从来不会去想象他会有这样的一面。他说:“我们应该有一个小房子,在海边,每天我都看着你,你也看着我,我不会再演戏伪装了,也再也不对你隐瞒什么,我们每天看太阳升起和落下,每一天每一天,直到永远。”
“嗯。”我继续点头。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吴妄不再动作,就只是哭泣了,全身紧绷僵硬得可怕。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其实对我而言,在这一瞬间突然拥有了这么多就已经足够了,好过一辈子浑浑噩噩。我当然也想还与他有未来,但没有也没关系。
当然我还有一点点小的奢望。就算是吴妄没有和我站在一起,我也希望他能好好地生活下去。我不想看他和我一起接受本不属于他的命运。他和我不一样的,他是更高等的物种,也是我最爱的人。
但还有时间,还有时间,让我更多地亲吻他吧。
寒冬过去,大地回暖,圆润的水滴从树梢滴落,溪水淙淙流着,花也开了,叶子都绿了,我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我听到鸟叫,听到歌声,听到阳光被树叶拨弄的声音。
在清风拂过的草地上,我拥抱着我的爱人。
二十三
这十天之中我只偶尔在吴妄怀中小憩,除此之外我们不眠不休,在交谈与**中度过。吴妄会在我的要求下给我讲一些他的见闻与故事,而更多的时间我们都聊关于我的事情。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性格有些扭曲也算不上讨喜,我从没想过会有人爱我这样的灵魂。
我这一生都在为对未知的渴望而活,而吴妄的确实现了我的愿望,将这些未知都展现在我的眼前。是我自己没有协调好自身过于渺小的这个落差,被无力感击溃,因而对一切都产生了怨恨。
生命最后的十天里,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这都来自于一个人,真是难以想象。
到了吴妄所预估的时限,我们被带出房间。
对于生死我已经从容,吴妄却还似心有不甘。
我们没有直接走上刑场,而是又被带到了总法庭。
在所有人发话前我说:“我拒绝承认这个人是我的同类,不想与之一同代表人类,决定人类命运。”
在场的有许多新面孔,其中一人说:“我们这次审判,就是要对观察者的定位重新进行讨论。”
吴妄看向我,眼神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气愤。然后他看向所有人,大声说道:“如果你们将他定位罪人,而我无罪,如果你们要这样杀死他,那么只要我活着,我就要毁灭这一切,我要杀死你们,你们每一个人,我们就一同毁灭好了,这样一来你们也不得不杀死我。”
他又看向我说:“所以,你不要妄想将我一个人抛下。”
我感到无力,悲伤之余又有些想笑。这就是全宇宙最为理性的种族吗?红着眼球对着全宇宙各个种族的代表说出这种要把他们都杀死的威胁的话,简直像个叛逆的小孩子。
说话的那人自我介绍:“我是军事部的代表,代替能杀死你的武器来这里,就是想对此次审判重新进行探讨。”
法庭中一片哗然,那人又说:“是的,现在宇宙星上仍旧没有能够制约和杀死一个第二阶段观察者的武器,我们也都知道你有能力杀死在座的每一个人。”
我笑着小声对吴妄开了句玩笑:“那你能不能带我飞走啊?”
他很认真地问我:“你想去哪?”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
另一位法院代表说:“在这次审判之后,我们也进行了数次套路。首先,观察者作为宇宙中的最高智慧,也是最为稀有的存在,单一个宇宙法院没有资格对其进行抹杀。与军事部联系之后,军事部也不同意出借武器,用以杀死一个观察者。其次,自从宇宙联盟对种族的审判开始,从未有一个人选择与种族共亡,事实上在数据处于危险值,甚至是倾向于生存的情况下,种族代表都会选择投出死票,以保险起见。但人类选择了共亡,甚至还有观察者愿意与之共亡,这是第一例,然我们思考人类是不同的,其价值也不是可以如此轻易衡量的,足矣撼动这个判定。如果种族代表的这一票毫无力量与意义,那这个规则从一开始就是不合理。”